“非常抱歉,不管我们怎么逼问,得到的结果始终都是‘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埃斯蒂斯家的人让我干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毫无价值的垃圾话......让您失望了,塞巴斯前辈。”
一间昏暗的地下牢房里,一边无视牢房内凄惨求饶声关着门的唐吉坷德,一边习惯性地用手帕擦着略带猩红的手,有气无力地和等待在门外的尤拉西斯大管家打了个招呼。
他的低沉而沙哑,听起来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虽然全帝都的人都知道埃斯蒂斯家与贵府略有摩擦,无论出些什么事都不算奇怪......但在没有确切的证据的情况下,我们还是不能随随便便就收监某位公爵嫡血——除非证据确凿,或者他亲口承认......”
不着痕迹地将某人刚脱落的牙齿用脚掩盖,神神在在的唐吉坷德一脸真诚的看向了塞巴斯。
“干脆屈打成招一了百了怎么样?这样得到的结果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只需要牺牲一个人,就能暂时解决所有问题!省的调查了半天,依旧什么都没有查到......”
塞巴斯默默地听着,脸上没有表情,也不打算评价这位后辈的行事风格。
“不,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你要是突然告诉我说,对方承认了,确实是为了灭口才下的手,那我可能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塞巴斯轻轻合上手中翻阅的魔导师笔记,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笔记上的纹路,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站着在这座他曾经值班过上千个日夜的地下囚牢里,无数的青涩回忆一一闪过,那是他永远值得缅怀的年少。
“说真的,有些时候实在搞不懂上面人是怎么想的,明明嫌疑人都丧心病狂到敢密谋公爵府嫡血了,还在和稀泥......一边强迫我们这些底下人干活,一边又不许我们刻意声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忙来忙去就一个早就被破坏掉的犯罪现场能自由支配......”
唐吉坷德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后紧闭的牢房,感受着门内口齿不清的嚎哭,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于是一脸愁容地从飞鱼袍里抽出两瓶“埃斯蒂斯狂想曲”,依旧在苦恼着如何应付上面那些真正大人物的唐吉坷德,非常自觉地递给了塞巴斯一瓶。
“再和您家那位打个商量呗,行行好,把那位借过来让我们装装样子就行,我保证当晚就全手全脚的还回去!”
“是啊,然后顺便再盖上一块白布。”
塞巴斯接过这上等的红酒,并没有着急像唐吉坷德那样狼吞虎咽,只是在慢慢打量着其中的美好。
“你都有空闲在这里陪我一个外人喝酒,为什么不干脆自己上门呢?尤拉西斯公爵府的大门从未拒绝别人。”
塞巴斯微笑着品了口红酒,似乎已经忘却了门内的哀嚎。
“哦?你是认真的吗,塞巴斯前辈?”
唐吉坷德挑了挑眉毛,一点儿都没有掩饰他内心的不满。
“尤拉西斯公爵府确实从未拒绝来客,但你们家那位残暴的大女仆长是真的会杀人啊!你们少爷出事的当天我就候在门外求见,希望得到更多的案件细节和凶手线索——结果直到今天中午,那个女仆长才同意我进屋!我可是空腹在贵府门外站了三天三夜啊!滴水未进!”
“身为管家,我不能左右少爷的想法,也无权过问同僚的所作所为。不过我很乐意把这话原封不动的转递给苔丝,我觉得她会听进去的。”
“......其实,我并没有抱怨前辈您的意思......”
唐吉坷德举瓶和塞巴斯碰了碰,然后仰脖咕噜灌了几大口,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酒液,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发泄一下心里的郁闷,没有别的意思,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说完,他重新拿出了手帕擦拭了一下唇角。
“只不过,我能提供的帮助真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这无关痛痒的虚假舆论或许能牵制住爱德华的手脚,但绝对动摇不了国公家的根基......祝贵府早日揪出幕后黑手,也好减轻下我们这边的压力......”
“那当然了,我的朋友。”
塞巴斯举瓶对饮,随后转身离开。
身为尤拉西斯公爵府管家,他一直都很忙碌。
“......”
看着这座熟悉且陌生的家,终于放下那颗悬着的心的李晟泽,跟着面冷心热的大女仆长,牵着浑身依旧湿漉漉的女仆科茨,在欲言又止的华兹华斯的目光中,推开了自己卧室的大门。
“嘿咻!终于能休息了,今天真的好累啊!”
懒得顾虑身上的污渍,想着反正床单被褥又不需要自己洗的李晟泽,惬意的趴在柔软的床垫上,感受着难得的美好。
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在此刻停止。
“那么,少爷您暂且先休息,大浴池里的水烧热后,我再来服侍您。”
一丝不苟的大女仆长说着便带走了浑身油污的科茨,将时间与空间暂时留给了心事重重的某位伯爵之女。
毕竟女仆是不需要知道太多事情的。
“亲爱的~都回我们家了,您是不是可以暂时消消火气,给无知且愚蠢的人家,解答一下今晚发生的事呢?”
修长的美腿踢开精心挑选的高跟鞋,肉色丝织的长筒袜子包裹住盈盈可握的玉足,披着快包不住自己玲珑躯体的晚宴礼服。
一晚上都在苦思冥想的华兹华斯,终于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看向了瘫倒在大床上的李晟泽,开口问道。
“今晚?今晚发生了什么吗?这难道不是无事发生的某个夜晚吗?即将进入火坑的兹卡林大小姐?”
李晟泽侧倚在床头,装傻充愣地抬起了头。
“好像今晚唯一值得讲解的事情,只有富可敌国的兹卡林千金,即将下嫁毫无名誉可言的尤拉西斯吧?”
对于这位来自贸易都市的金发女子,李晟泽感兴趣的只有身体。
“ε=(´ο`*)))唉”
华兹华斯叹了口气,她很清楚,自己违背中午的约定,公然在那么多宾客面前强行宣布和尤拉西斯缔结婚约这件事,让对方反感了。
但她并不后悔,毕竟还有什么比在埃斯蒂斯嫡长子面前,为尤拉西斯少爷站台更能让人信服的机会呢?
一个人口中的假消息,确实是假消息。
一万个人口中的假消息,那就是不可撼动的真理!
她华兹华斯·兹卡林,就是即将嫁给晟泽·尤拉西斯!
这是母亲的决定,也是她自己的意志!
“好啦好啦,这件小事先和新婚旅行的路线图放在一旁不提~亲爱的~你能不能告诉人家,为什么你就这么笃定那个爱德华,肯定会对我或者小科茨出手呢?拿家族名誉向帝都秃鹫们担保,这简直太过疯狂了!”
没有在意李晟泽言语中的埋怨,华兹华斯非常温柔地倒上一杯热茶,极其贤惠的递到李晟泽嘴边,笑的眉眼弯弯。
“......”
李晟泽不为所动,默默调转身子,换了个方向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李晟泽就是渴死,死在床上,也不会喝她兹卡林一口水!
“哎呀~人家的衣服怎么滑掉了呀~”
一声娇喘,从李晟泽身后传来。
“......”
于是卧室内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