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戈霖

作者:身南 更新时间:2023/5/4 12:45:00 字数:2516

头脑对夜晚形成了依赖,精神对孤寂染上了瘾性。

“靠...”

灵活的眼珠仍在眼皮的紧密覆盖下翻动着,眉头总是无法完全舒展,心跳也随着对往事的执著而愈发快速。

“受不了。”说着他便用力的坐了起来,睁开又酸又干的双眼,烦躁使他全然无心继续干躺,内心愈发的感到气愤,为这无法消停的大脑。拉开窗布看了看,既瞅准了月亮悬挂的位置开始滑下,也明白自己的睡眠时间又少了一段儿。

霖海的月亮也总是少一块儿,像是半夜闯入家中的,饥饿的浪人一样偷摸的掰开一块儿干巴的粮饼充饥,也掰走了望着月亮的男人的梦境。

“这座城市从不乏这样的人儿”男人嘟囔道。

说起霖海,本应叫做临海城,但是王上为了纪念在这块儿土地上战死的英雄淼霖,特取其名为霖海。虽然取名充满了悲壮与浪漫的色彩,但这座城却从不是这样的,从不具有任何戏剧性或者任何的底蕴,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鱼龙混杂的一大块儿‘聚居地’。

男人将窗布搭在后脑勺上,解放了他抓着窗布的手,两臂摊在窗台上,将目光望向外面的一望无际的草场:这是他家的产业,牧马场。他的名字也来源于战死的英雄淼霖,但他的父母不是为了纪念,是觉得这字儿新鲜,一雨盖双木,甘露沐林地,更何况还出自大英雄之名,给自己的儿子用上也能彰显他们的身份地位,便以父姓戈,名为霖,叫戈霖。他们家虽有广阔的马场、丰富的资源,但祖上未出才人,上三代皆目不识丁,光靠着养马、训马、配种和售马增添家业,虽在城市的边界拥有了这一广阔的牧马场,但未曾受到任何领主的进爵,只算得上土财主,如今家业稍有殷实,日子过的也算滋润,戈霖的双亲便觉得戈家也算是一个贵族家庭,于是从这名儿开始,下到生活琐事上到文武素养都让戈霖接受贵族化的教育和熏陶,妄让自己的儿子将他们彻底拉入贵族的行列。

“也就为一名儿,图他干啥...”他不是很喜欢这样。通过父亲戈牧利用马场里的上等马和些许的资金上下打点关系,戈霖进了达官贵人的子弟才上的起的私塾,也被领着见了许多的富家老爷,看了许多平民百姓家不会买的书籍典故等等等等...

戈霖所过的阶级生活处于贵族之中,他见惯了衣着显赫、吐字成诗的上层人士;他所居住的地缘处在穷人居多的边界之中,便也让他见惯了衣衫褴褛、白丁聚集的底层人。所以他活在两个阶级的中间,刚确切的说,在之外。

也许是这座城的历史散发着的英雄主义随着时间的飞逝演化成为了个人主义,人们都只太在乎自己,亲戚之间要互相存着心眼、互相算计互相提防,邻里之间的和睦只形于面,实则为一厘钱也能爆发不小的恩怨,就像之前说的,这座城无非也只是一个‘聚居地’。

这时,皎洁的月光终于透过黑云洒进静谧的夜色流进了草场当中,透过微弱的光他隐约瞧见好像有两三匹马出现在了草场的栅栏边上,他有些纳闷,说:“附庸们没栓好从马棚里跑出来了?嘶~不对啊,马棚的门应该也插上门闩了啊?”嘀咕着他便将裤子穿上并系紧,搭了条黄色的披肩,划着了颗火柴点亮了提灯,拎着便快步向草场走去。

这时候的夜晚还稍冷,没完全回温,只穿了短款的睡袍、紧身裤和不太厚实的披肩的戈霖多少感觉有些哆嗦,走到周围了,他看到那三匹马了,它们仍然在栅栏附近徘徊:一匹在黑夜中不太明显的低头嚼着嫩草,头一直低着,贪婪的找寻着;而另一匹稍些显眼的马儿却没有,它时而凝望夜空时而转头望向它在吃草的同伴,虽隔着还远但能感觉到它透露出一股不屑的姿态;而最后一匹马,它无论颜色还是身形都不如另两匹,它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离了它俩一段距离,默默的望着它们。

戈霖走近了栅栏边,抬高了提灯,烛光透过提灯的玻璃渐渐散大,他看清了这三匹马,这三匹马中只有最高大、颜色最艳的马配戴整齐,又装了马鞍又套了缰绳等,另外两匹都只各自套了缰绳,他觉得奇怪,拿着提灯爬上了栅栏,然后翻了进去,仔细的看了看附近是否有人的痕迹,草场的草大概快要齐腰,刚到人臀部的高度,寻来寻去也没发现什么踪迹。

“干什么的!”一个粗狂的声音喝道。

戈霖吓了一跳,忙回头望去,有两人正提着棍子和提灯快步跑来,都穿着黑色的束腰外套和马裤,披着厚实但粗糙的灰色披肩,头上戴着粗布卷成的帽子。

“是我。”戈霖搭在栅栏上望向两人,这两人是他们家的巡夜人。

两人走近一看,赶忙卑躬,领头的一人慌忙说道:“我的少爷,是您啊。”他又望了望戈霖的周围,也看到了那三匹马,又问道:“少爷您这大晚上的怎么把马给牵出来了?”

戈霖放下提灯,摆了摆手,答:“这马不是我牵的,我屋里的窗户正好朝向这边,我透着窗看到有马觉得奇怪便出来看看。”他了想想,问道:“难道不是你们巡夜人的牵出来的?”

“这我们哪敢呀,除了为老爷办事平时哪敢碰马,不过这真是挺奇怪的,这么晚了马棚的伙计们早就睡下了,而且照道理...”

“马是拴好的,门也应当闭紧了。”

“对,对,就是说呢,就是说呢...少爷,您这样...您”领头的巡夜人有些磕磕巴巴的说,浑身的体态和面形充满了窘迫。

戈霖的双眼在他俩中间来回转动,随后视线砸向地面,嘴角微微上扬,吐了口气,说道:“你们牵回去吧,缰绳什么的都物归原位,你们的失职我就不跟老头子讲了,但是记得去查查是谁干的这事儿,好吧?”

听了这话两人笑的咧开了嘴,连忙不停鞠躬,赶忙道:“感谢您我的少爷,您,您先回去睡着,我俩去处理这事儿,您放心!”说完就连忙一起翻过栅栏,将三匹马牵了起来,领头的巡夜人想跨上带鞍的那匹,刚准备踩上马镫就被它晃了下来,它还一直高傲的嘶嘶着,仿佛不配由他来骑似的,领头的巡夜人只好起身拍了拍身后,将掉的棍子插到腰带中,把提灯交给随行的同伴,左右手牵着三个缰绳小心翼翼的朝马棚的方向走去。

戈霖觉得有些好笑,无论是刚才他们求饶的姿态还是现在摔了个狗啃泥的狼狈架势都想让他发笑,他起身摇了摇头刚准备转身回去,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匹最不显眼的马,它仿佛也想要回头似的,可生理结构不允许,只是微微侧了侧马头,又转正看向了走在前面的两匹马和两个守夜人:领先的马自然是那匹最显眼的,它有意扬着长长的脖颈居高临下般走在巡夜人身后;吃草的那匹马则小心翼翼的跟着它,马头仍有少许的耸拉着,偶尔低着头左顾右盼;而最后的它有意没跟的很紧似的,也有可能是它的缰绳过长,它与他们之间形成了一小段距离,它就这么慢悠悠的走着,头不低也不高,就这么看着他们,就只是看着。

他也只是看着,在他们之外看着他们。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