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当天。
“要迟到了,要迟到了,怎么办,马上就要开考了。”
由依突然打开了卧室门冲了出来,样子非常的慌乱。
“笨蛋,冷静点,因为是考试,时间定在了九点半。这么快就忘了。”
刚做完早饭的我走出厨房,拽住了正在满地乱跑的由依。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这次考试,也能让我有充足的时间做一顿丰盛的早餐。
“诶?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由依抬起来头思索了片刻说道。
“一大早晨就这么有精神。”
阳雪已经换好了校服,拿着一本翻开的书从卧室中走了出来。
“喂,一大早晨这么有精神可不止我们,特别还是今天。”
还以为阳雪一大早上在复习,不过仔细一看那根本不是教科书。
“《悲惨世界》早上随便翻了几页,还挺有意思的。”
“我宁愿靠自己的力量,打开我的前途,而不愿求有力者垂青。(选自雨果《悲惨世界》)”
“不愧是。”
“我怎么感觉你有贬低我的成份。”
“把感觉去掉。”
“哈哈哈哈哈哈哈。”
由依不明缘由的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但是看样子是精神了不少。
“你是笨蛋么,还不快去洗漱,准备吃早餐了。”
我轻轻的敲了一下由依的头。
“好~另外不要敲我头,会长不高的。”
由依朝我吐了吐舌头,就跑向了卫生间。
看着由依的背影,总是不自觉的想与某个不熟悉的身影重合。等一下,这个身影是谁?突然一阵撕裂般的头痛迫使我闭上了双眼,那个身影也消失在了脑海之中。
“怎么了。”
一双冰凉且柔顺的手贴在了我的额头上,让我得以有了些许的宁静,我睁开眼,看见了阳雪清澈且不泛起波纹的双眸。
“没...没事。可...可能是紧张过度。”
我用尽力气扯了扯嘴角开了一个玩笑。
阳雪没有说话,让我平躺在了她的腿上,双手不轻不重的在我的头上按压了起来。
不知不觉,眼泪顺着我的眼角流淌了下来,一些温和的记忆涌进了我的脑海中。
是老妈,老妈以前经常是在我头痛的时候这样帮助我的,似乎好久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了。
“谢谢你。”
头痛消失了,坐起身带着眼泪,但我还是开心的笑了。
“眼泪擦了。”
阳雪的手帕甩在了我的脸上,留在脸上的除了柔软的触感,还有很好闻的香味。
阳雪是一个温柔的人,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怎么回事,深夜的眼睛怎么红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由依刚洗漱完,头发还来的及扎,就跑了过来。
“被洋葱辣的。”
我捏了一下由依的小脸。
“诶,洋葱在哪里”
由依少见的没有反抗,似乎是知道了我在说谎一样,而是呆愣的四处看了看。
“被我吃了。”
“诶?全部?我也想吃的。”
“太辣,你吃不了。”
“我不信!”
“痛。”
我和由依同时捂住了头。
“少贫,快吃,还要考试。”
阳雪在我和由依的头上各敲了一下,自己默默的吃了起来。
我和由依也只好默默的吃了起来。
“在这里要分别了。”
我,阳雪和由依都被分在了不同的考场上,所以在教学楼的门前就是我们分开之时。
“说的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变态别忘了约定。”
阳雪摸了摸由依的头,转身离去。
“要遵守约定哦。”
由依朝我吐舌,也转身离去。
我可没说过要爽约,这么不信任我。
看着她们离去,我也拿着考场牌去寻找考场去了。
物理实验室,就是这里了,还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是因为逃课的次数太多了么。
刚进门,就看见熟悉的面孔,监考老师是早纪姐姐,不过为了不引人注目,还是当作不认识她好了。
默默的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好,爱丽丝学院比较自由,没有考号这一说,只分配考场,坐在哪都是自己定。当然去的晚了被别人占了座位就只能换位置,坐在那里就不许随意换位置了。
这些都是阳雪和由依有一句没一句的告诉我的,真是古怪的规定,不过挺自由的,我喜欢。和这次考试自我定义的主题也很搭。
“复习的怎么样啦”
“糟糕透了,都没有怎么看过。”
“我也是,好怕这次不过呢。”
这是学生A和学生B的对话,我的内心不禁有些好笑,不管这哪里似乎都能看见的常见对话,这就是所谓的友人之间的常见对话。
无论是双方都有的黑眼圈,还是随处可见的用来复习的便条,都彰显着她们对这次考试的努力与付出,可为什么还要说出这种毫无根据的谎言,为的是在互相在对方那里寻求到一丝丝侥幸和籍慰么,可最后考试成绩下来,双方也并没有因为互相欺瞒了对方而感到有多么的愤怒,她们如同得了失忆症一般不再记得考试之前发生的事情,而是继续用伪善的笑容吹捧着对方有多么的优秀,她们口中所谓的友人终究是为了满足对方的虚荣和自信心的存在罢了,所以说友情终究是一些产物的结合,欺瞒、伪善和虚荣。
“你在做什么。”
早纪老师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把我吓了一跳。
“如你所见。”
尽量保持镇静的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后,我才抬头看向这位年轻美丽的老师。
“国语试卷呢。”
“这里。”
我把被胳膊压住的试卷抽了出来。
“那这篇扭曲的文章是什么。”
早纪老师揉着脑袋把我写作的那张纸拿了起来,不过她并没有看,也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就站在了我这里。
“应该算作余兴节目吧,不过什么叫扭曲。”
我完全不理解,老师竟然不是抱着欣赏的目的去理解我的佳作。
早纪老师没有理会我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把你的国语试卷给我看看。”
“好的。”
“这...这是你做的?”
早纪老师疑惑的看着我。
“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但是这才刚考了四十分钟。”
“是啊,确实是四十分钟。”
为了确认时间,我又仔细的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表。
“为什么不提前交卷。”.
早纪老师不是一个说话声音很大的人,平常也很温柔,但是今天她有点意义不明的激动,所以说话的声音有些偏大,导致我周围的部分同学纷纷侧目。
“...这就是我不提前交卷的理由,早纪老师下次说话的时候,能注意下声音强度么。”
我低下头用尽可能小的声音和早纪老师说话。
“抱歉。”
早纪老师离开了我这里,又找了一个监考老师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那个监考老师过来监考,她离开了教室。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早纪老师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站在了我的面前。也是正当我困意满满的时候。
“把这些做了。”
早纪老师的手里原来拿的是一些试卷。
“...为啥。”
我翻看了一下,是接下来要考的其他科目试卷。
“为了不让你无聊的时候,去写那些扭曲的东西。”
“我写的都是事实。”
“你要是能在上午都答完,下午就不用过来了。但是不能糊弄我。”
“一言为定。”
我答应的很快,因为听到了对我有利的点。在得到其他科目的试卷后就不再理会早纪老师专心的开始答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一下子把其余八门科目的试卷全部做完还是有些难度的。
总算是在快消磨尽我最后的一丝耐心之前,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抬起头的时候,整个实验室已经空荡荡的了,除了一直还在等我的早纪老师。
“抱歉,早纪老师,让你等了那么久。”
“真是的,说了没人的时候可以叫我姐姐的。”
“抱歉,忘记了,姐姐,这是试卷。”
我把试卷整理好递给了早纪老师。
“真就答完了?只用了一个上午。”
早纪老师看着手中的这些试卷,许久没有说话。
“那个,早纪姐姐。”
由于一些原因,我打算叫醒那个让我叫姐姐的老师。
“唔,什么事。”
“我需要去厕所,然而你挡住我的路了,我快憋不住了,可能。”
“抱歉,快去吧,亏你能忍到现在,噗。”
正当我一瘸一拐的朝厕所走的时候,早纪老师老师在我的背后传来了没忍住的爆笑声。
“早纪...姐姐,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但是要等一下。”
“嗯?还有什么事。”
我刚要离开教室,又停了下来。
“真是的,你就这么不想跟姐姐呆在一起吗。”
“如果是在学校的话,确实是不想。”
“走吧,我请你中午的午饭。”
还没等我要拒绝,早纪姐姐就直接拽着我的手往前走了。
我只好拿出来手机,给阳雪发信息。上次因为没有阳雪的联系方式会觉得很不方便,就找她要了过来,一直都没有用上,这次还是第一次这样和她联络。
“中午被早纪老师强迫带走吃饭”
没过几分钟,得到了阳雪的回复。
“嗯”
“朋友?”
早纪老师回头。
“不是。”
我关上了手机。
“那是谁。”
我的心没由得生出了一丝烦躁。
“是谁和老师都没关系吧。”
早纪老师沉默了一会儿但依旧保持微笑,轻轻的敲了一下我的头。
“说了叫姐姐。”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但确实是如此。”
“没事啦,走啦去吃饭。”
由于刚刚的行为确实有些过分,所以我也不再反抗任由早纪老师拉着我走了。
学院的餐厅里,我和早纪姐姐选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坐下,并点了餐。
“深夜不想在这个学院里交些朋友吗。”
早纪老师一边用勺子搅拌着汤一边这样和我闲聊。
“为什么。”
对于早纪姐姐发起的闲聊,并没有使我抬头停止用餐,虽然这样做很失礼,但是对于这一上午所消耗的体力,我也是无可奈何。
早纪老师有些疑惑的歪着头。
“什么为什么。”
“先不用管我说的为什么。早纪姐姐的意思我一个男子高中生要在全是女生的学院里去寻找可以相互宣泄的人,是这样吗。”
“先不说能不能在女子学院找个朋友。相互宣泄...,你到底是怎样扭曲了朋友这一个词的。”
“不正是如此吗,朋友只不过是他/她们对工具的一个爱称,高兴的时候要对朋友说,悲伤的时候要对朋友说,甚至是我交到了什么样的男/女朋友、买了什么样的衣服、说了某人的坏话都要和朋友说,完全不会顾及朋友的感受,因为友情本就是虚荣、欺瞒和伪善的结合产物。她/他们只是想找一个宣泄口,单纯的能宣泄自己的负面情绪的地方。无论她/他做的这些事情有多么幼稚、无聊,但是这样她/他们再次做同样的事情时都能理所应当,正义凛然,甚至朋友也成为了她/他们的同伙,这样甚至都不用找她/他宣泄,因为她/他们也成为了加害者,同样如同做出了更过分的事情时,也会有一颗定心丸,她/他也做了...”
我并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脑海里又开始闪出一些莫名的影子,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我选择了沉默,果然它们也从脑海中消失了。
“...你的性格真是扭曲到骨头里了,算了,这种事情以后再谈,那姐姐就先成为你的朋友吧。”
早纪姐姐说着一把搂住了我。
“性格扭曲,姐姐不...哈?”
“就这样定了,好了,姐姐下午还要去监考,我就先走了,饭钱姐姐已经付过了,你继续吃吧。”
早纪老师根本不给我辩解的机会,潇洒的离开了餐厅。
说要吃饭,就点了一碗汤,然后一直在用勺子搅拌着汤,也不喝,又说了一些自作主张的话,我可没说我要答应的时候走掉了。
干脆以后就不要理她了,这样她应该就明白我是个古怪的人,不会来找我的麻烦了。
到了晚上,因为不用考试,所以提前做好了晚餐等她们回来,并修改了一些事实后把这次考试的故事告诉了她们。
“诶?你说你已经全部考完了?真的假的。你不会是骗我们,然后没去考试吧。”
由依坐在椅子上停止了正在晃动的纤细的双腿,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阳雪虽然说话没有说话,显得很淡定,但却一直盯着我,眼睛里写满了怀疑。
“我会遵守约定,真与假在成绩公布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就知道她们会不信,我也懒得去解释了。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你怎么保证就一定会通过这次考试的合格率。”
由依这是姑且相信了我了吗。
“因为试题很简单。”
“虽然说这次国语考试的试题确实没什么难度,但是深夜知道试题的话...”
由依可怜巴巴的望着我,她需要什么,不用说我都知道。
“我不会说哦。”
“为什么?小气!”
由依轻锤着桌子表示着不满。
我上前捏住了由依的脸说道。
“你觉得考试的意义是什么。”
由依歪着头,想了想。
“诶?意义?为了折磨学生?”
“检验自己的知识水平。”
阳雪走过来也捏住了由依的脸。
“呜,住手呀,不要捏啦。”
说是这么说,但由依已经放弃了抵抗。
“那你觉得如果我告诉你考试题目的话,是好事吗。”
“是坏事,唔,我错了,但我...只是怕不能通过考试,也就不能和你们一起参加樱逝祭了。”
由依双手背在身后,头低的死死的。
“笨蛋,自信点,就算不通过,我会陪你补习的。”
我轻抚着由依柔顺的头发。
“笨蛋,是我们。”
阳雪拨开头发轻声说道。
“呜,阳雪~深夜~,还有我不是笨蛋。”
由依的眼睛红红的,一把抱住了我和阳雪。
也不知为何,在此刻,我和阳雪都出奇的没有反抗。
公布成绩当天。
趁着大多的人群,我才得以能在略近的地方去观看学年榜单。
阳雪虽然有跟我说过她一直是学年前十,原来那只是谦逊的说法,按照这些同年级的学生的说法来说,本次考试和往常一样,依旧保持着学年第一。
而那个极不自信的由依本次考试排名学年第三,都这样的成绩了,也不知道她的不自信是怎么来的。
至于学年第二,因为不认识,也就是一眼带过了,只是觉得名字有些熟悉,并没太在意,就去寻找我自己的名字去了,虽然我并不是个会在意考试排名的人,但毕竟约定还是要遵守的,所以还是在意自己有没有通过。
名次意料之中,也可能出乎许多人的意料。
古樱树下。
我躺在草地上闭着眼,感受着正逐渐的褪去颜色名为春的风,拂过我的身体,拂过沙沙作响的樱树叶。
“樱逝祭也叫春逝祭。”
也不知阳雪在我这里呆了多久,突然出声,不过我也习惯了。
“为什么都是悲伤的名字。”
我伸展了一下身体,并没有睁开眼。
“想让人们记住吧。”
“樱逝祭如何。”
“不知道。”
“这次就知道了。”
“嗯。”
“结果你也逃课了。”
“下午没有课。”
“但早纪老师总得讲些什么吧。”
“那你不去。”
“...睡了。”
我决定用睡觉来逃避这个现实。
宁静的下午是房间,温和的日光是被子,柔软的草地是床,睡觉的三要素已经具备。
"深夜。"
正当我马上睡着的时候,两道声音在叫我。
“唔...”
“谢谢你。”
是阳雪和由依的声音,一个在我左耳边,一个在我右耳边。
我的嘴微微扯了一下,沉浸在了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