氷無给盘古递上一个满弹匣。盘古熟练地换上新弹匣,按下空仓挂机复位键继续射击。冰冷的子弹划破空气,在空中留下朦胧的白色雾气弹道,像云室里的轨迹,然后迅速消散。弹头轰击在护盾上,寒冷的金属得像玻璃一样破碎。倾泻五十发弹药仅需四秒,可拆卸的枪口制退器完全抵消了枪口上跳,下侧导轨装有垂直握把,盘古得以很好的控制枪口的左右摆动。刻有魔法回路的枪管和机匣在射击过程中一直保持在室温,枪管的振动与射击速率相得益彰,盘古把五十发子弹都压到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射击结束,盘古卸下弹匣释放空挂。随后把枪交给旁边的氷無。
“真是一把好枪。”盘古感叹,她本想说:“我也能拥有一把吗?”但一想到自己其实并不属于这个群体,盘古又冷静下来。这话并没有说出口。像娜塔莉亚这样的女孩子,大概对谁都自来熟吧,她想。眼前氷無接过枪后,只是平静地点头回应盘古对枪的称赞。
她和盘古差不多高,盘古注视着她的脸颊,看着她把她的枪背在身后,随即四目相对。
或许,盘古一直以来在与娜塔莉亚的交往中都属于被动的一方。回想起这几天自己与娜塔莉亚相处的时光,虽然短暂,但似乎只要娜塔莉亚在身边,盘古就不会感到孤独。或许不该把这种状态称之为“孤独”,内心中渴望与人交往才是“孤独”,应该叫“无言的日常”。
或许,盘古猜测,氷無在于娜塔莉亚的相处中也处于这样的状态。
当两个在交往过程中都处于被动的人凑到一起,就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这种氛围。并不是朋友的朋友不是朋友的隔阂,而是渴望交流却都不知道如何开口的犹豫。
盘古与氷無四目相对,谁都没有率先移开视线。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盘古脑内模拟着两人同时开口说话,然后都让对方先说的情景。却始终没有开口。
享受这份寂静吧,或许也不错。早晨温和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阴影为她那精致的五官增添了几分立体。
她能感受到她的吐息。
说起寂静……
“隔音的双层护盾给忘记解除了。”盘古移开视线小声说,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
兵营的嘈杂掩盖了呼吸声。
“不知道前线怎么样了。”盘古转过身背对着氷無。她看了看时间,想知道刚刚那份气氛维持了多长时间,奈何缺少了进入气氛的计时。
“侦察小队暂时没有发现新的异形孵化场。” 氷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钢琴高音般清脆透明。
接着又是一段沉默。
盘古想说些和异形的指挥官相关的话题,氷無想说些关于战术安排的话题。却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气氛。
突然间,剧烈的爆炸声从南方传来,有东西触发了埋藏在虚假火炮阵地的陷阱。一连的兵营太过靠前了,地下并没有防御掘地的设施。盘古顿时感觉不妙。
“被绕后了。”盘古感觉有些不爽,她叹了口气。或许还是不该自顾自的开启节能模式,把所有任务都交给温古尼斯的士兵。那异形再怎么弱再怎么没有战斗经验,那也是星际文明创造的生物兵器,不应该指望这群……或许应该这么想,想要把伤亡降到最低,不能把所以任务都交给他们。
盘古激活了传感器,果然,地下有一条非自然的隧道,接连不断的轻微震动在隧道内弥漫。她推测怪物正在通过隧道在营地后方集结。它们已经派遣了一些个体去攻击火炮阵地,不料触发了陷阱。
“我能拥有一支枪吗?”盘古问氷無。
“当然。”
氷無迈步走到盘古前头。
“跟我来。”
盘古跟在氷無后面朝兵营内部走去。
一连的所有部队都在前方压制异形扩张,他们以小队为单位,边攻击边移动,对只会命令子个体冲锋的异形部队造成了严重的打击。他们呼叫炮击击溃异形的防线,然后把追击的异形吸引到炮击区域消灭。精确射手点杀着怪物队伍中储存着酸液的存储者个体,炎爆射手防御着那些跳跃到半空中的猎杀者和飞在天上怪物的攻击。
营地防御空虚,只有直属连长的半个小队,另一半是侦察兵正在前线敌后。“灰烬小队”正在重新集结。
氷無带着盘古走进帐篷。
“或许我们可以主动进攻后方的异形,让‘灰烬小队’守好基地就行。”盘古开门见山地直接说出自己的观点。
“我是满级护盾大师。”见众人看向自己,盘古解释道。
众人有些犹豫,似乎并不愿意把身后就交给这样一个陌生的冒险者。
“我和她一起去吧。”娜塔莉亚的话语终结了嘈杂的议论。对于娜塔莉亚的实力,大家还是有目共睹的。
“她的实力可不在我之下。”娜塔莉亚向众人介绍盘古。
一连长点头表示同意。
“我也一起去。” 氷無对一连长说。
娜塔莉亚的妹妹,安娜走进来,听说姐姐去后方主动打击异形,也表示要一同前往。
“我们得先去趟军械库。” 氷無对一连长说,随即转身准备离开。转身途中她的眼睛看了一眼盘古,瞬间的对视。盘古赶紧跟上。
军械库里,盘古挑选了一支全新的步枪,她抚摸着枪身,安抚着并不存在的机魂。配上一个反射式红点瞄具,让光秃秃的枪身显得协调些。随后带上五百发魔晶弹药,分别装在十个透明的弹匣内。
至于钢铁帝国为什么不采购温古尼斯的枪支这个问题。盘古本想作为闲聊时的话题与人分享。或许和温古尼斯要自主研制自己的武器一样。在这个世界,重要的不是耐用的武器,而是弹药。没有模板,温古尼斯就没有钢国弹药的装药配方。
人对未知总是充满好奇与恐惧。这个世界的人们在面对这些黑箱一样的技术时,深刻地感受到创新是有极限的……这种无力感甚至让钢国放弃了创新。甚至让他们开始厌恶魔法。
钢国垄断了火药的配方,就像温古尼斯垄断了魔晶的生产。区别只在于,一个源于考古,一个源于创新。
盘古摸着枪胡思乱想。她还不知道这枪的名字。断断续续充满跳跃的联想让思维变得零碎。
一行人离开了军械库,氷無戴上头盔,娜塔莉亚拿的都是爆炎弹,还有默默跟在身后的,身着高大动力装甲的安娜和娇小的少女。原来她一直跟着呀,有种被无视忽略的感觉,悲。
盘古为所有人都启动了标准的三层护盾,她有预感——暴君就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