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个怀旧的人。我决定在这里开始新的人生。所以我要把这具仿生人机体回归到十七岁的外观。这是决心的表达,是决定开启新生活的里程碑。绝不是不好意思和小孩子一起学习基础的魔法知识。还真不是。我要重返十七岁。”
“一般,只有无法放下过去的人才会去建立一些‘里程碑’来说服自己。那极度怀念的光芒,心中的纠结。回忆起那美丽动人的夕阳,回忆起海浪星空与夏夜的微风。你是否已经改变?”
“你在说什么?”
“这些意象有没有让你回忆起什么?”
“没有。”
“对谁都没有思念,不需要眼泪,不需要流泪。”
“对。”
“最令你感到不甘的事是什么?”
“没有。”
“你想丢弃什么样的过去?”
“不丢,只是把记忆放到机甲核心的数据库里,无事一身轻地开始新的生活。”
“这就是你独自度过万年岁月的秘诀吗?”
“……不是。”
“那你最不想丢弃的过去是什么样的?”
“没有,都可以丢弃……我没有丢弃,只是把记忆放到机甲核心的数据库里。”
“你最后一次查看的最古老记忆,距离现在有多长时间了?”
“我看看……我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不算沉睡的这段时间,最早的上一次查看时间距现在已经超过三万年了……”
“是些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早就忘记了,或许是我自己想忘记,或者只是单纯的日常。”
“所谓日常,其实都是一个个接连不断的奇迹。”
“我不知道,我看着这些记忆,因为已经忘记了,或许也因为改变实在太大了,就像看电影一样。看着画面里陌生的面孔,审视着那段宝石般的回忆,会让我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所以我不喜欢怀旧。”
“我看你最近查看过这段记忆,讲的是什么?”
“雅美克空间站这段吗?我只是在街上看见了一个盆栽,和这段记忆里的盆栽很像,所以就看了看。”
“你都记得里面的盆栽,看来是很重要的记忆呢。”
“可能吧。”
“我能看看吗?”
“嗯。”
-----
另一段人生的自己。平行世界的自己。查看古老的记忆常常会有这种感觉。如果不把记忆放到一边,那无穷无尽的既视感会把灵魂逼疯。灵魂承载信息的能力是有限的。异形少女呢?她们虫群是怎么保证灵魂不被庞大的记忆熔化的?记忆里有相关的记忆吗?有的,瞧一瞧。距离上次读取已经过去了八千七百八十七个标准地球年。八千七百年前盘古在干什么?不对,是距离休眠八千七百年。
“没有灵魂的异形才是好异形。”
盘古立刻切断了画面。任何人都有中二时期。如果时间足够长,你会发现中二期的出现是有规律的,重复的。中二病期间所犯下的错误,都会变成人生中难以磨灭的印记。盘古不愿回想起那个沉迷于黯星的自己,她猛地摇了摇头,把这段记忆甩出脑海。
-----
“谢谢你让我看你的记忆。这段记忆里的男性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的创造者。”
“唉~?”
“不说这个了,你看见那颗榕树了吗?”
“当然,老街的花店也有一棵差不多的,你是之前去吃海鲜饭的时候见到的吧?”
“嗯。”
“走吧,充能也结束了。一天一发就好,两发实在太累了。你不想让氷無也来试试吗?”
“我不确定,不知道冰魔法能不能充能。得我学习一些魔法后才能确定。”
“嗯。”
“不对,我要把这具仿生人机体重置到十七岁的外观。”
“……”
“……”
“或许不重置也行。”
“终于改变主意啦?”
“嗯,重置太浪费能量了,我还是尽量节能吧。”
“那现在没什么事情就一起回去吧。”
“嗯,回去我要吃冰淇淋。”
“说起来你可能不知道,氷無家的冰淇淋很好吃的。”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青梅竹马,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了。”
“这样吗……那卡尔呢?”
“被你看出来了吗?”
“嗯,有点。你看他的眼神,就和我那段时间看他的一样。因为记忆可以用第三人称查看,所以我知道。用第三人称看自己是种很奇妙的感受。和录像不同,用第三人称查看记忆,有种灵魂和肉体的割裂感。这种割裂感,可以帮助我了解自己。了解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他后来怎么样了?你的创造者。”
“走了,或许现在他正看着我,我不知道。”
“那么神奇吗?”
“以我们的视角看,大概是成为了神明吧。如果神明是像那样的定义话。”
“从人类变成神明吗?”
“嗯。”
“看来人类的历史真是深不可测啊。或许我们现在能够存在就是因为这些曾经是人类的神明的庇护吧。”
“这么说?”
“你还不了解我们的神话吧。或许你看起来会有些可笑,但这就是我们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故事,是我们信仰的神话。”
“那么,在哪里才能看到呢?这些神话故事。”
“回去后让牧师给你讲讲吧。虽然我们也不清楚这些故事里有几分是真实的,几分是虚构的。但神话里的一些场景和你记忆中的有些相似,就比如那颗榕树。花店老板养这种形态的榕树也是源于神话。”
“但那颗榕树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雅美克空间站被黑洞吞噬了。”
“嗯。”
“……”
“我觉得,这种宗教符号只是一种意象,一种对美好实物的具象化。一种人为构建的联系,当你看见它的时候,就能回想起那些存在于幻想中的美好事物。”
“这种意象可以是物件,可以是图腾符号,可以是音乐绘画,也可以是让自己重返十七岁,我改变主意了,果然我还是想回到十七岁。”
“……”
“我不是一个怀旧的人。我决定在这里开始新的人生。这就是我的意象。娜塔莉亚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