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续

作者:灰風 更新时间:2023/6/25 23:40:54 字数:2012

真是个晴朗的夜晚,风卷残云,月明星稀。

在公园门口挥手告别,目送汽车扬长而去。

真是个寂静的夜晚,雪白的街灯照亮了空无一人的街道,灯光穿透树叶,把树木那巨大的,莫可名状的阴影投射到墙上。夜晚如山泉水般清凉,那种矿物质营造出的泉水气息。

记忆深处萦绕着一股恰到好处的甜蜜感,如此熟悉,像那种泉水中特有的矿物质带来的甘甜。她还不想回到那间“家徒四壁”的公寓,那里太过孤独,没有活着的气息。所以她华丽地转身,沿着道路,沿着汽车驶离的反方向行走。

她穿过街道来到公园一侧,巨大的行道树矗立在街道两旁,一边是公园,另一边是大学城的公寓,其实别无二致。雪白的街灯埋在树冠里,透过树叶的缝隙,像月光一般洒落在地面上。

她乐意在公园一侧沿着道路行走,因为在街道的这边,她不用费劲抬头就能看见建筑物的灯火。这些温暖的灯火能让她感受到些许活着的实感。很奇妙。在这里听不见大海的声音,只有夏虫不知疲倦的鸣叫。

一只猫从公园的草丛中窜出来,头也不回地穿过街道,从金属栏杆之间的空隙中钻进大学城。

她继续沿着道路行走,努力维持着自身的存在。

之后是一段路灯熄灭的道路,她能远远看见不远处重新点亮的街灯。这种感觉有点像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所谓“彼岸”,这段漆黑的道路。

一些光景,只有在踏入黑暗之后才注意得到。就比如,有些路灯其实并没有熄灭,只是光芒太过微弱,树叶太过稠密。倘若全世界的所有灯光都熄灭了,只留这一盏灯。像一颗孤独的星星。盘古站在灯的正下方,抬着头注视着这飘摇的微光,似乎下一秒就会熄灭的摇曳灯光。

巨大的机甲屹立于大地之上,抬头注视着“太阳”,仿佛群星间只有恒星才能让名为盘古的“巨人”抬头仰望。

公寓楼的窗户被灯光照亮,暖色的灯光。时间总是如此刻不容缓,她把视线从故障的路灯上移开,转身径直朝公寓大门走去。

看来魔法也并不是万能的,这些燃烧魔能的路灯就这样在风中摇曳,也没有魔法自动人形过来更换。或许还有更加复杂的其他原因,总之盘古快步离开的这一段漆黑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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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古来到公寓餐厅,现在这里正在出售仅晚间供应的各类烤串!平日里人都看不见的冷清公寓此时此刻喧哗嘈杂。人们一群一群地挤在桌旁,烤架上的肉串滋滋冒油,香味喷薄而出。如果人多一点,就可以选那种,烤肉。几个人围坐在在有炭火桌旁,自己把生肉烤熟,自己掌握火候,风魔法会把油烟悉数卷走。

但一个人吃烤肉似乎有些不合适,盘古只拿了几串常吃的肉串。当然这里依然不收取任何费用,自动人形拿起盘古选好的肉串放到炭火上炙烤。她在等待的过程中环顾四周,却也少有人浪费。温古尼斯的人们似乎都适应了这种生活方式,总之对自身的需求都很是了解。自动人形会收拾托盘和金属签,人们则随手带走还未喝完的饮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简单地吃过烤串后,盘古回到公寓房间。关上房门,驱散了走廊的光线。盘古背靠房门闭目凝神仔细聆听……“嗯……“不止有夏虫的嘈杂,还有生的活力。虽身处大学城,人群似乎并不是纯粹由学生组成的。一些混入其中的冒险者,一些不知从何而来,动机成谜的人们在这里相遇。

一个住在大学城的冒险者。

盘古睁开双眼,借着环境的微光打量着房间。

“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呢?”

那时候,她时常会幻想,倘若自己有一天能逃离自己的使命,去一个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就那些度过平平无奇的千年。如今她正身处于此,虽然和想象中略有出入。想象中的这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大概是某个高楼林立的城市,人工模拟的天空,每当凌晨两点都会下雨,荡涤城市的污渍。盘古能住在某栋高楼的公寓里,轻轻拉开灰色的厚重窗帘,像个泰坦一样俯瞰空中的车流,不同高度的车流,看不见地面。带着初到城市的不安,迷失在霓虹与楼宇之间。

比起想象中那些藏在星球内部的理想城,温古尼斯更像是一个古老的花园,这里有天空,有海洋,还有风。自动人形代替人们完成了基础工作,居民们由此可以肆意追寻自己的梦想。成为冒险者探索未知的世界,在大图书馆里探索魔法的奥秘……

简单洗漱后,盘古瘫倒在柔软的床铺上。她终于脱去衣物钻进被窝。似乎这里就是她的容身之所。需要一些属于自己东西,让自己有安定的感觉。仿生人也是人,敏锐的感官更容易察觉内心的细微变化。空空如也的衣柜,空空如也的房间。

异形少女,住在公爵宅邸的异形少女此刻大概正在熟睡吧。她大概会比盘古更有归属感吧,自己的房间,自己的衣物,自己的床铺,还有将来要做的事情——作为转校生进入高中。

只有盘古无所事事地蜷缩在被窝里,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存在。之后要做什么?有没有空?可不可以来……

梦里,盘古身处一间高层公寓,深色的木地板雪白的墙壁接着巨大的落地窗,浅色的松木家具。窗外是一片湖,风平浪静波光粼粼,或许是个海湾,左侧是模糊的高耸建筑,是摩天轮还是灯塔,已经记不清了。远方水天一色不见彼岸。公寓的位置很高,像是悬空的楼宇,亦可能是盘古机甲的高度。

入夜,盘古躺在公寓柔软的床上听着凌离的雨声,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每一天,时间总是如此的刻不容缓,而每一天,盘古都设法对自己说,还是等下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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