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们的手去卡长度!用力大一点,把被子上卡出道道来。”教官声音洪亮。“然后,像我这样,按着道道,把被子头拗起来,叠上去。这时候要注意,必须把直角捏出来,边线整理出来!”他一边说,一边在那床被子上示范。
“两边都叠上来了之后,中间用两只手给我压出条来!被子叠得好不好,基本上就看这最后一下压得好不好。你要是不会压,叠出来的被子就是一边高一边低的。”
“明天早上我一个个来检查你们的被子。要是被子叠不好,也别去练别的那些玩意了。就给我练叠被子,叠好了再来搞别的。”
“以前有的人一直叠不好,叠不整齐,就来给我打报告,说是因为领到的被子里面棉花没压实。你们知道我当时怎么说的?”教官冷笑,“给我跪在被子上,用你的膝盖把被子捋平实!比你们用手压来压去有效多了。”
“还有你们的毛巾。毛巾也都叠得方方正正,折两折,搭在杠子上。不要让我看到有毛巾松趴趴地挂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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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些只是最基础的训练,就和站军姿、踢正步一样,只是起一个磨练意志、提升纪律性的作用......但是,如果连这些都练不好,何谈后面那些更加艰难复杂的训练呢?
在漆黑一片的小储物室里,我把床板拿出来,拖到靠窗的一边,借着一星半点的月光,反复尝试着叠被子。
开窗的时候不敢开灯,怕蚊子被吸引起来。但是我又不得不开窗,因为这个储物室的腐朽味道实在是让我无法忍受,必须进行一段时间的通风。
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没有风油精,没有驱蚊香,当然也没有六神花露水——我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把裤子和长袖上衣穿在身上入睡。但这样又非常热,导致我根本不可能再去严严实实地盖一床被子。
我把被子卷成长条,只盖住肚子,其他穿着衣裤的部分裸露在外。蚊子还是不可避免地在我周围嗡嗡嗡地飞鸣着,在耳朵边肆意地宣告我的血液已经成为它的目标。我有点烦躁,伸手挥舞着扇走虫子,可是不过一会儿它又会飞回来。
心烦意乱的我无法入睡,只好思索着之前的琐事——
穿来的衣服已经洗掉,现在挂在晾晒处,应该没问题;
明天早上有铃声叫早,应该也没问题;
这次带来的姨妈巾很多,明天垫两块到鞋子里面,防止那反人类设计的军鞋把我的脚底磨出水泡......
木头床板非常硬,让我想起了小时候那段最为艰难的岁月。母亲经常自我安慰:“硬一点的床板对腰椎有好处。”我至今仍然不知道这种说法是否可靠,但是,母亲那种乐观的态度还是深深地影响了我的人生观。
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我慢慢地进入了游荡漂浮的睡眠状态。
是那种很浅很浅的睡眠,游荡在现实世界和梦世界的界限上,也徘徊在失眠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