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宿舍,立马又有了新的问题。
我们的军服只配发了一套,也就是我今天白天身上穿的这一套——浸满了汗渍,必须立刻洗掉。
然而第二天我依旧要把它穿在身上......也就是说,一定要在一晚上的时间里把它晾干!
无论怎么看,这个宿舍都不像是有吹风机或者烘干机的样子。
那怎么办?难道自然风干吗?
反正没听说过月光能晒干衣服啊。
悄悄跑到男生那边去看了一下,发现他们也一筹莫展。他们都已经去公共澡堂洗过澡了,现在上身光溜溜地呆在寝室里,许多人正在试图使用最老土的方法——体温焐干。
回想一路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场景,我忽然灵机一动。
“别白费力气了。你们这样子费时费力,肯定不是最优方案。”我靠在门边,一句话拆成三段说,还带上了啰嗦的调子,成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他们冷漠地朝我望过来。过了几秒钟,又全都收回了视线,假装我不存在,继续沉默地摩擦着衣服,试图摩擦生热、把水分去除。
“刚才我从澡堂回来,看到有一些新造的宿舍区和一些独栋的建筑,都是带空调的,可能是干部、特殊人员或者老兵住的地方;我们可以把衣服挂到他们空调外机旁边,用那热风吹干。”
他们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副排长朝我走过来。“你确定?”
我点点头。
他想了几秒钟,最后似乎下定决心。“我去向排长请示一下。”
这个可怜的男生,第一天被教官拿来立威,到现在已经学聪明了——凡事先请示,绝对不能擅动。
他随便套了件上衣就跑了出去,过了几分钟又回来了。“排长说,可以是可以,但是要征求住在里面的人的同意。”他说,“另外,我也问了能不能再领一套军服。排长说,这次的计划全都是上面的人坐在办公室里一拍脑袋想出来的......他们根本没有想得那么多,给我们申报的服装就只有一套。他正在帮我们报一套新的,不过这两天应该是拿不到手了。”
果然又是一拍脑袋......按照老爹的话说,那是“脱离了生产实践、脱离了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空想瞎想,办出个荒唐事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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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来,我们只好在这燥热的夜里敲开空调房子的门。
原本大家的意见并不统一——有的人主张去那些看起来像是宿舍的房子,他们认为房子里住的应该是老兵,老兵会体谅这种衣服晒不干的滋味;有的人提出相反意见,认为军营里这些老兵油子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儿,要是被调戏捉弄,那就不好办了。
最后少数服从多数,来到了这个看上去比较高级的小房子,准备迎接一个我们想象中的“中高层干部”投来的审视目光。
然而,坏就坏在敲门的是个不知轻重的大个子——也怪这住客癖好奇怪,居然不锁门——门直接被他推开了,他一个趔趄,栽了进去。
这大概是我能想象到的最差劲的拜访方式了吧!
幸好大个子还算机智,立刻直起身子来,说:“领导好!抱歉打扰了!”
然而......没人理他。
我也站到正面,朝里面望去。大门里头是一段几米长的玄关,摆放着鞋架、雨伞挂钩和一些装饰性的物件。黑乎乎的尽头有一扇门,似乎是通向客厅。
一切安安静静,我们差点产生了“这个房子没人住”的错觉。
还好空调外机还在嗡嗡地转着,让我们确信里头有人。
怪了,之前从外表看,完全没想到是这么高级的一个房子。里面应该是真正的大人物吧?
忽然有点退缩的冲动。心里越来越紧张——如果里面真的是我想象的那种老首长,一旦发起火来,我们这些人估计也就前途玩完了吧?
不过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至少和人家解释清楚,不能直接逃跑......
想到这一步,我才注意到一个奇怪的事实。
这样的房子,居然没人站岗执勤吗?就这么轻易地让我们摸进来了?
夜色太暗,我看不清其他同学们的表情,但我估计他们比我更惶惑。
非常时刻,就要有非常之人站出来。所有人都愣着的时候,副排长站出来了。他走进去伸手敲了敲里面的门,然后退后了两步,观察情况。
什么都没发生。
他看了看墙角的摄像头,仔细思索了一下,然后在门上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门铃,按了下去。
过了十几秒钟,里面有人把门打开了。一个女仆模样的人硬挺挺地站着,可能是退伍的老兵。
仿佛泄洪一般,嘈杂的音乐声倾泻出来。我们也看清了这扇隔音效果强得离谱的门背后的真实状况。
木地板,皮沙发,看上去新装的彩电。
一个大得不像茶几的茶几,上面直接摆着一只烤全羊!旁边还有各种各样的佐料、蔬菜和点心。
电视机里放着震天响的音乐,好像是什么摇滚。
一个小萝莉窝在沙发里,一手抱着卡通靠枕,一手拿着一只大羊腿。
黑色长直发胡乱地披散着,没有任何头饰。
身上穿着清凉的衣服,大片白皙的皮肤露在外边。
一双大眼睛朝我们望过来。
唔,那略微有一丁点混血痕迹的、白里透红的可爱脸蛋上满满地散发着萌的气息;嘴巴旁边全是油渍,紫色的嘴唇上更是油光发亮。
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