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夜半，凌晨耀蹑手蹑脚地溜回了家，街道上除了昏黄的灯光便再无其它，远处乃至近处，只有几家亮着灯光，老板娘与其它租客早已睡去，并不是所有人和凌晨耀一样都是属夜猫子的。
第一次去黑市，还当真刺激得很，没想到刚进黑市就和黑市老板碰了个照面。老板的实力不可谓不强，如果再加大一点威压，想必凌晨耀的身体会瞬息化作一滩烂泥。
不过今日的收获也算是盆满钵满，这条黑市老板送给凌晨耀的项链，倒不如说是投资，能够缓解身体与精神的疲劳提高凌晨耀的作战时间，哦，这里的作战当然时变身后的作战，当然啦，这条项链也可以用在其它地方，大家懂得都懂。
另外出手了两颗魔石，这两颗魔石卖出去小几万，现在的他只要不随意将钱洒在奇怪的地方，是够他活很长一段时间的了。
最后便是那位即将步入【乐章三】的魔法少女的承诺，如果有效，那凌晨耀还会有一点收入，还能拥有一件特殊的木雕。
他天生便爱着木雕，他依然记得小时候父亲教他学习木刻的日子，虽然记忆很模糊，但只要回忆起来，凌晨耀的嘴角便会不自觉地上扬。
将一天的收获塞到柜子里的凌晨耀瞥向一旁趴在未完成的木雕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这家伙一路上没有开口说过话。
“喂，你在思考些什么？”
眼球顿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机械音很重，似乎掺杂着浓浓的忧思。
“我觉得你需要做一下心理准备，你在黑市老板那里承认了自己是阿克拉提亚的残党。”
“这有什么？”
凌晨耀颇有些不解。
“我和黑市老板也算是老相识，黑市内流通的科技不是一半，起码三分之一都流经过我的手。黑市老板恐怕已经明白了我现在的状态，也明白了阿克拉提亚没有后手！”
凌晨耀侧着脑袋，似乎很快想明白了这件事情。
“对，看来你明白了，黑市老板并不是和我们同阵营的，连盟友都不是，只是简单的合作关系。归根结底是两方阵营！”
眼球挑起粗壮的神经末梢，卷起凌晨耀的水笔，在空白的纸上写下了些东西。
“阿克拉提亚算是科研型组织，垄断了不少地下专利，但阿克拉提亚覆灭后，这些专利的主人名存实亡，所有人都在窥伺这些“无主之物”。”
“而现在这些“无主之物”确实有主人的，但这些东西的主人却无比弱小，那请问，知道这些的人，该怎么办呢？”
眼球看向凌晨耀，凌晨耀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整个人有些发昏，他在纸上画上了一个更大的圈，并开口回答道：
“很简单，将他们杀死，把有主之物重新变回无主之物就行，杀死两只蝼蚁，不会有人发觉的……而现在我我们，便是那两只待宰羔羊。”
“很清晰的定位，但现在我们还算安全，短时间内的。刚才黑市老板想要动手，他一定会动手的，但他并不会给你这条项链作为投资。可，地下又不止黑市老板一方势力。你也看见了，【守序者】也会出现在黑市，刚才那里的势力，少说也有几十之数……”
“只要调查一番，就能知道拦住那位【守序者】的，和被老板叫过去的人是同一个，再收买一下看守，便能得到你是阿克拉提亚的人……这是和阿克拉提亚绑定的坏处。”
“他们需要一个名分，将所有阿克拉提亚科技与资产纳入麾下的名分，虽然所剩无几，但也是一杯极其丰盛且鲜美的羹汤，那群贪婪的家伙没有能够抵御其香味的能力。”
“他们会找到你，强迫你录制下一切，便有了名分，之后怎么处置你，我并不知道，大概，是杀死吧？”
凌晨耀沉默，身为普通人的他接过手镯之后便每日在做心理准备，但魔法少女和地下却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
他认为实力堪比【乐章二】乃至【乐章三】的恐惧魔狼，一穿三的恐惧魔狼，也仅仅只是【乐章一】的实力。
对付那位【乐章二】的少女，他只能逃窜。
面对黑市老板，他是一只无力的、弱小的虫豸。
那面对其它呢，之后面对的不止这些。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不是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打了阿克拉提亚的名号，那不如加入阿克拉提亚得了。我现在能依靠什么？也只有即将消逝于历史之中的阿克拉提亚。”
凌晨耀看向眼球，从他的眼里竟然看到了一丝不悦，随即凌晨耀双手叉腰。
“喂，你这家伙！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我用着你们阿克拉提亚的技术，和身为阿克拉提亚研究员的你交流，打着复兴阿克拉提亚的旗帜，不是阿克拉提亚的人也说不过去吧？而且，复兴不需要人手？”
眼球似乎真的被凌晨耀说动了，眼前这家伙嘴皮子还真挺利索，就在眼球刚想开口答应之际，凌晨耀却先一步开口。
“但我对阿克拉提亚可是一无所知，你就算收了我也是非法行为，没有详细的条约，就算加入，也不值得信任。我是好学生，可不做坑蒙拐骗的事情，也不会被坑蒙拐骗——”
“只是为了日后更好脱身罢？你这家伙…可真不好对付。”
眼球眼里调转了焦距，蓝色的光幕洒在昏黄色的墙面，凌晨耀走到窗子前，四下张望吼，迅速讲窗帘拉上，并关上了台灯。
“阿克拉提亚是十二区第二大的地下研究机构，比【求索者】的地上研究机构略小。我们建立的目的，便是以推翻魔法少女的统治而存在的。”
凌晨耀坐在床上，颇为不解，于是他举起手臂，问道：
“推翻统治？为什么？”
“有着【守序者】的治理，安全有了保障，不受魔物的侵扰。
有着【求索者】设立的较为合理的城市区域运转机制，也算过得去。
有着【互助会】，城市和平、互助，这有什么不好？”
眼球瞥向凌晨耀，淡淡地回复了凌晨耀说的话。
“你要知道，你生于那场战争的尾声。你对前世界没有印象，你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或许对你来说这没什么可以抱怨的。对于前世界的魔法少女或者即将成为魔法少女的人来说，这里是天堂。”
“但对于前世界的一些人，却是更大的负担与重压。当然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科研人员而已，阿克拉提亚给了我足够的试验机会，给了我丰厚的报酬与材料，何乐不为？”
“魔法少女的出现或许是压迫到了他们的生活，魔道具的出现夺取了他们的工作，他们需要反抗，而这些反抗者便加入了不同的势力。阿克拉提亚便是其中之一。”
眼球凑到凌晨耀跟前，机械音忽然压低了一些。
“你知道，每一片大区的城墙外边是什么样子么？”
凌晨耀摇头，他并不知道，也不清楚，他一直待在十二区内，并未想过十二区外的模样。
“这片世界已经破烂不堪了，无知的小子。外面是横行的魔兽，是魔兽的乐园。同时也是罪人的流放之地，是近十年出现的，世界上最大的贫民窟……”
“贫民窟？”
凌晨耀愣住了，眼球用神经末梢拍了拍凌晨耀的肩膀。
“没错，自从与龙的战争结束之后，魔法少女得到了权与资本，她们拥有力量，一度站在了顶端。最开始，这些少女在秩序的带领之下遵循着秩序，宣扬着正义，一开始，基本没有人觉得不满。”
“但直到，秩序的消失。”
“先前的六位，战胜黑龙的魔法少女的离奇消失，令人类与魔法少女之间约定俗成的秩序顷刻间崩坏了。”
“新上任的执掌者虽然有点本事，但她的政策过于偏袒魔法少女。她将社会捏在手里，将不适合者驱逐，这也是最近几年阿克拉提亚这种反抗组织越来越多的根本原因之一。”
眼球不说话了，它缓缓合上眼睛，匍匐在凌晨耀肩膀上，窗外的月光明晃晃地透过窗帘，洒在平躺在床上，睡姿诡异的凌晨耀身上。
眼球即时的提醒，让凌晨耀意识到了窗外的来人，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躺下，手里捏着黑市老板的项链，时刻保持清醒。眼球则缠在凌晨耀的手镯上，避免手镯被外人发觉，那是阿克拉提亚最宝贵的财产。
无形的魔力融入月光，顺着窗户的缝隙填充满凌晨耀的小屋。
这是第几次了？
凌晨耀并不知道。
最近总有特别多的人，喜欢来到他的家，将他家里的所有东西扫描一遍。又一次凌晨耀的一切被看得干干净净。
魔力散去了，窗外发出细碎的声响，不一会，窗子便被打开了。
窗外的凉风将窗帘掀起，月光顷刻将屋内填满。
身着漆黑、带着骷髅面具、提着匕首的来人稳稳落入屋内，瞳孔却猛地一震。
——床上已空无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