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所有的努力会在革新之时化为乌有

作者:素柳红蔷 更新时间:2023/5/20 16:09:33 字数:3035

天空被昏暗的云墨压低了高度,八月的末尾,大雨倾盆而至。热闹的街道,因着一场大雨,变得异常冷清,唯有便利店的电子欢迎声,偶尔能冲破雨幕,冲出这片空无一人的街道,传至少女耳中。

少女名叫千春,原本是【守序者】的预备魔法少女,拥有无比光明的前程。她的诞生,是全家的希望。

千春也满怀着理想,想要成为【守序者】中的一员,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她认为该保护的事物。

但一场猝不及防的灾难,降临到了千春身上——在一次旅行中,千春出了车祸,不过索幸,除了母亲双腿骨折之外,千春和她的父亲一切安好,虽然家庭暂时缺少了一枚齿轮,但也能勉强运转,只不过过得苦了一些。

在母亲长达两年的休养中,千春明显察觉到了她父亲不对劲的地方,她的父亲开始早出晚归,开始酗酒,乃至辱骂她的母亲是废物、活着只为浪费钱财。

母亲和父亲开始争吵,千春只能躲在角落里,静静听着一切,她很无助,但寻求不到帮助。她不知道谁对谁错,她分不清楚。

之后,千春的父亲变卖了房产,这件事千春母亲并不知道,得知这件事的千春母亲直接去找其父亲理论,最后收获的,只有如暴雨一般的拳头。

那晚千春母亲在她耳边哭诉,千春这才得知,她的父亲在外有了别的女人,是在赌场上认识的。第二天,千春母亲带了一点东西和千春一起在亲戚那儿找了房子住。

千春虽然年幼,但也觉得这很荒诞。赌场上认识的女人,怕不是要被坑得一穷二白?

事实的确如此。

千春父亲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找到了千春现居住的地方。千春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外那个邋遢到极点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她的父亲丢了工作,丢了钱财,丢了女人,现在负债累累的他找上了千春,千春母亲想要拒绝,但被门外男人的花言巧语蒙骗。

千春母亲和父亲正对着坐下,小千春懂事地合上了门,自己则帮助母亲处理晚餐未处理完的果蔬。

商谈的过程中出现了争吵,直到千春父亲用拖地毛巾擦拭自己的手掌,快速走到玄关,愤愤然离去了,过程不过十几分钟。

可她的母亲迟迟没有出来。

直到小千春推开那扇半掩的门,仍留有余温的鲜血染红了小半间屋子,母亲的双瞳失去了焦距,无力地倒在血泊中。旁边坚硬的玻璃杯的一角沾着血渍,毫无疑问,这是凶器。

小千春捧着母亲逐渐冰冷的手掌,淡白色的裙摆被鲜血浸湿。几分钟后,一帮穿着雪白服饰的医护人员,将千春母亲抬上了担架,小千春靠在母亲身旁无力哭泣。

遗憾的是,没有奇迹。

千春立在雨幕中,白皙的后背缠着一条条被鲜血染红的绷带,冰冷的雨水浸透了绷带,刺激着她未愈的伤口,这是失败的惩罚。她披上了黑斗篷,这才挡住了些许雨珠,好受了些。

千春站在便利店门口,电子欢迎声传入她的耳朵,里边打着舒服的冷气,货架上摆着令人眼红的精致商品,收银台旁,是热气腾腾的关东煮与热茶,但思考片刻后,千春去旁边的早餐店买了两个馒头。

因为便利店的东西,对她来说真的很贵。

每次来到这条街,千春都会回忆起母亲死后的日子,也很后悔在雨中做出的决定,这份冲动,让她失去了前景与未来。

父亲欠了债,无力偿还。

这些债务自然而然落在了千春的亲戚身上,也落在了幼小的千春身上。好在亲戚并没有落井下石,甚至为千春提供了帮助,免去了小千春的房租。

千春母亲死后,留下了一小部分不为人知的财产,这些财产支撑千春读到了高中。当时的千春有着优异的成绩,晚上放学便会去学校附近的餐馆打工,夜半才回到家休息。

那天下午,千春前往餐馆,天与今日一样,下着倾盆大雨。千春在一条小巷内,听到了熟悉的呜咽声。

失去了一切的父亲,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躺在小巷的垃圾堆边上,手里捏着不知何时碎了一角的藏绿色玻璃酒瓶。虽然他那头杂乱肮脏的头发盖住了他的眼睛,但千春依然能认出来——那是她的父亲。

母亲的死状浮现在千春眼前,眼前的男人,便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他找上了别的女人,如果不是他迷恋酒与赌,如果不是他杀死了她的母亲,她说不定能过得更好,她说不定能有一个美好的童年,她也不会被同学们在背后议论,她也不会承受不应承受的的债务!

愤怒趋势着千春抬起了手。

魔力化作箭矢,刺穿了她父亲的脑袋,红的、白的,混杂雨水,流了一地。

【守序者】来了。

他们很快便找到了她,千春知道,纸包不住火,事情早晚败露。

于是她辍了学,在一天夜里,离开了十二区,离开了她居住了十几年的城市,在十二区外漂泊。

她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守序者】容不下她,她的恨意毁掉了自己的前程,但千春只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与无尽的失落。

再之后她加入了组织,在十二区地下从事着“反抗事业”,说是反抗,其实也只是赚钱维生之计而已。

“阿克拉提亚……”

千春将雨水打湿的馒头塞到嘴里,原本有些难以下咽的馒头也变得好吞咽了些。雨水时不时刺激她后背的伤口,深思熟虑片刻,她朝凌晨耀的屋子走去。

既然都是地下的组织,既然都是要赌,为什么不赌大一些?

赢了一步登天,输了万劫不复。

反正她早已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凌晨耀掩上窗子,平躺在床上,暴雨给炎热的屋内屋外降了温,但也打乱了凌晨耀和眼球昨夜商谈好的计划。

阿克拉提亚虽然被【守序者】连根拔除,但依然留下了不少资料与未完成的道具,而那些资料与道具正储存在眼球设立的秘密基地当中。

说是秘密基地,倒不如说是眼球寻常隐藏身份时居住的地方,不出意外那里并不会被【守序者】发现。

今天的计划,便是前往眼球的秘密基地,寻找阿克拉提亚遗留下来的研究资料与部分财产,但这份计划因这场大雨搅乱了,只好等天晴了再行动。

就在凌晨耀双眼惺忪准备入睡时,老旧的木门响了起来,凌晨耀起身,将门拉开一条缝。

来人披着破旧的黑斗篷,黑色长发被雨水打湿,水珠顺着黑发打落在老旧的木地板上。一阵凉风吹过,千春不禁打了个哆嗦。

千春脱下斗篷,凌晨耀并没有忘记少女的面容,即便她现在看起来略有些狼狈。凌晨耀迟疑片刻后,让千春进了屋。找了几套新买的衣服推到千春面前,并为千春煮了一壶热茶。

眼球告诉凌晨耀,眼前的少女并未带有杀意,身后也没有跟随而来的人。所以凌晨耀才如此放心地让千春进来。当然,即便出了意外,凌晨耀也有把握脱身就是了。

千春并没有更换衣物,但接受了凌晨耀的热茶,她并不介意凌晨耀在茶水中下毒,毕竟她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投诚。阿克拉提亚想要复兴必须要广纳人手,毒便是制约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手段之一。

在地下生活了许久的千春深知这个道理,想要加入、想要活命,就必须展现出忠诚与价值。

“我想加入阿克拉提亚。”

凌晨耀微微一愣,脑海中划过数道理由。

“我想知道你想加入阿克拉提亚的理由,如果单纯是因为毒物的制约,那抱歉,你最多只是道具,而不会是成员。”

眼球似乎很擅长这些,机械音从床板地下传出。

“不……”

千春摇头。

“我们那个组织,也差不多走到了尽头,我想加入新的组织,谋求出路。阿克拉提亚虽然破败了,但依然有不错的底子,既然都是绝路,那为什么不赌一把?”

“尽头吗……我能明白你的感受。不过很抱歉,我不能收你。你能背叛你的组织,那也能背叛我们。阿克拉提亚的复兴,需要人手,但也需要忠诚,除非你能够向我们展现你的忠诚。”

千春掏了掏口袋,湛蓝色的魔石被推到了桌子中央,那是千春的魔石,她愿意交出自己的魔石来展现自己的忠诚。魔法少女一旦失去了魔石就意味着无法变身,如待宰羔羊。

“我明白了,不过在这之前,我想给你一个考验。”

眼球推出一张白纸,上面用黑色水笔写了一个地址。

“那是阿克拉提亚残留的分部,那里有几份机密文件,希望你找到后将这些文件完好无损地交给我。如果你成功了,那我便会同意。”

千春听完,准备动身,却被凌晨耀摁住。

“嗯,你的魔石。另外,这件事并不着急……我觉得你应该先换一套衣服,即便你是魔法少女,身子也禁不起摧残。浴室在左拐最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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