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断？
并没有。
空间裂缝只破开了虫型魔物坚硬的外壳，露出内里肥胖松软的肉质。皮下是鼓起的青筋，里边有不知名液体涌向四面八方。
失去壳的防御，虫型魔物倒是收敛了不少，但它那双镰刀般的巨大前足对月鸮与渊岱来说，仍是不小的威胁。
眼球趴在夜霜肩上，紧盯着远方的一切，街道上的战斗暂时告一段落。
这波魔物潮中只有一只【乐章二】，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夜霜与陈晓音联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将其击败，若是再多一只，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
“【守序者】能赢么？”
夜霜喘着粗气，沾满血迹的手掌紧握着魔石，顺着眼球的目光看去。深邃裂缝之下，两道身影与魔物碰撞，势均力敌。
“现在看来，很悬。虽然我没有真正接触过魔法少女的【乐章三】，但可以看的出来，那位操纵洁白骑士的魔法少女，快到极限了。”
夜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球说得很有道理，她也有有这种感觉，洁白骑士的动作没之前那么有力了。
“等那位纯白骑士败下阵来，仅凭那位刚进入【乐章三】的家伙，又能做到什么呢？如果换成一位老牌强者，说不定【守序者】那方能赢……唔呜呜！”
陈晓音一把抓住夜霜肩上的眼球，拉扯成夸张的形状。明明是眼球，手感却像硬一点的橡皮泥。
“救……”
眼球无助地看向夜霜，夜霜选择无视，毕竟是他自作自受——在【互助会】和【守序者】预备队员面前说【守序者】的不是。
而且夜霜跟郝文倩和陈晓音之间的关系还蛮好的，只能苦眼球一段时间了。
“我坚信【守序者】能赢，但你，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谁？我好像见过你，而且跟你很熟。但在我记忆里，没有你这号人物。”
陈晓音突然将矛头指向夜霜，夜霜略有些心虚地偏过脑袋，她轻轻咳了两声，并不打算正面回答陈晓音的问题。
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就是你亲爱的弟弟吧？
“抱歉，有些不知好歹的东西搅了你们的雅兴。”
击退了第一波魔物潮后，夜霜等人迎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但现在，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了。
郝文倩从屋顶一跃而下，将消息传递给众人。陈晓音看向背过身子准备战斗的夜霜叹了口气，她也不指望从夜霜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千春呆在夜霜身后，她已将郝院长托付给她的钥匙交给了夜霜。虽说这柄钥匙是留给夜霜的，但夜霜接过钥匙后，钥匙却没任何反应。
众人的状态不怎么好，刚才的战斗众人多多少少受了伤。其中受伤最严重的是夜霜跟陈晓音，毕竟两人冲在最前边，将郝文倩和千春保护得很好。
【乐章一】的郝文倩和失去魔石的千春更多的是魔力耗尽，身体疲惫，身上几乎没什么伤口。
根据眼球所说，若是魔物潮有规律地朝某个方位移动，那么这群魔物之中定会有一个凌驾于所有魔物之上的家伙，那家伙有智慧，能驱使其它魔物。
只要杀死那家伙，其它魔物便会一哄而散，产生不了太大的威胁。
上一波魔物潮也是如此，夜霜与陈晓音联手杀死了其中的【乐章二】，这群魔物便四散奔逃，几秒钟就没了影子。
而现在也是如此。
魔物潮最深处，两只【乐章一】魔物中央，一只体型不大的魔物跟随魔物潮缓缓前进，若是不仔细看，是很难发现的。
“最外围的只是炮灰，没什么实力，攻不破福利院外的结界与你的盾。你也知道，我们没有后援。与其被这群魔物消耗，不如擒贼先擒王。”
陈晓音赞同夜霜的观点，她们势单力薄，如何面对成百上千的魔物，虽然这些魔物都是不入等级的炮灰，但一番消耗之下，众人无力且无心应付众多魔物，以及那最中央的【乐章二】。
所以直捣黄龙是这种局面下最有利的方法，但这个方法存在一定的缺陷——对敌人的未知。
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
眼球只能勉强凭借魔物偶尔从魔物潮中露出的一小部分躯体，来判断这只魔物的种类以及能力。
“符合条件的有二三十种，只能凑近点才能知道那是什么魔物。在这之前，这几只【乐章一】的能力你们记清楚了么？直接进攻它的弱点，速战速决，不要恋战！”
夜霜知道，最后几个字是跟她说的。
“安心，我的思绪很平静，这不是好事么？今天很罕见的安分。”
安分么……
记得之前千春给了夜霜一把钥匙，难道是钥匙的作用？毕竟上面有很浓郁的魔力气味，原主人的实力不会太弱。
眼球想不明白，不过现在看来是好事。
夜霜能够以凌晨耀的思维模式发挥百分之一百二的实力，击退魔物潮的概率又大了几分。
陈晓音的盾盖在夜霜身体表面，夜霜掌心的火焰硬生生地从魔物潮中劈开了一道供人前行的道路。
接着，陈晓音架起盾牌，踩着魔物与夜霜前后互换，她挡在夜霜面前，火焰消散的瞬间，无数魔物张开獠牙，露出血盆大口，嘶吼着扑向魔物潮中的少女们，但无一不撞在淡蓝色的护盾之上。
火焰于后方肆虐，满地的焦黑与灰烬被袭来的狂风一吹而散。锋利的洁白长剑垂直轻而易举地没入水泥地面，杀死了几只不幸且弱小的魔物。
不远处的洁白骑士，被虫型魔物的镰刀逼得节节败退，纯白色的盔甲已经满是斑驳痕迹，那纯白色的甲胄，近乎被削去了。
甲胄里边是空洞的，但这却是渊岱的保护伞，但现在，保护伞失去了。
洁白骑士的一切源自渊岱，体表的盔甲，是渊岱的日积月累的魔力层，锋利的剑，是由渊岱那厚实魔力凝聚而成的，这种魔力固化的办法，是渊岱与生俱来的天赋。
战斗时，固化的魔力与渊岱的身体联系在一起，战斗的伤痛会反馈给她的身体，体表的魔力层会与体内的魔力层产生共振。
说明白点，洁白骑士的魔力层一旦失去，体内的魔力层也会受到波及。
失去部分甲胄的洁白骑士，意味着渊岱本体的魔力层被削弱了，暴露在空气中的她，会受到其它等阶魔物无惧性命地猛攻。
为了抵御魔物的靠近，渊岱一边修复魔力层，一边挥舞大剑抵御魔物，但那头与月鸮周旋的【乐章三】忽然调转矛头，锋利的镰刀垂直落下，砍下了洁白骑士的另一条手臂。
刚脱离虫群的月鸮，想去助渊岱一臂之力。就被不远处有着坚硬甲壳的尾部抽回虫群当中。
月鸮的身体本就到了奔溃边缘，正面接了【乐章三】魔物的冲击，容纳不住庞大魔力的月鸮，身体表面浮现出紊乱的空间裂纹。
“盾！庇佑圣洁，庇佑我友！”
月鸮张开盾，稳住身体，再度迎接冲击，面前无形的盾瞬息粉碎……
与之一同碎裂开的，是陈晓音面前的护盾。
陈晓音撞开护盾上的魔物，护盾裂开化作锋利的飞刃，隔开弱小魔物的咽喉，同时陈晓音与夜霜二人徐徐推进，来到魔物潮的中段位置。
“看见了么？”
趴在夜霜灰白松软长发上的眼球极目远望，这才堪堪看清了被三只【乐章一】包围的魔物的外貌，瞳孔猛地一缩。
“那不是魔物，是……陷阱！”
那中央哪有什么魔物，不过是一只弱小到不能再弱小的死物罢了。在半空的瞬间，眼球瞬息想过了无数种可能。
围在死物附近的那三只【乐章一】齐刷刷看向空中的眼球，行动中的死物，转瞬化为灰飞。
一道身影如闪电般冲出魔物潮，掠过陈晓音，径直冲向正与魔物厮杀的夜霜。
夜霜还未来得及反应，腹部便遭受到一股巨力，连人带盾飞了出去。
陈晓音竭尽全力稳住夜霜身上的盾，刚才的冲击险些让她的盾碎裂开。还未看清魔物的样貌，魔物又再度化为一道残影，融入魔物潮中去了。
夜霜支起略有些麻痹的身子，咳出一口殷红鲜血。盾将人保护得很死，但这股冲击却震得她五脏六腑移位。
“咳咳，这只魔物……眼球！你有什么……球？”
附近哪有眼球的身影，只有无尽的魔物潮。
黑压压的魔物朝陈晓音与夜霜靠拢，嘶吼声不绝于耳。
黑影于魔物潮中穿梭，再次将夜霜撞飞了出去。陈晓音确定了，这只【乐章二】的目标是夜霜。
她身上究竟有什么，吸引了这只魔物？
不，先关注魔物吧。
黑影的动作，它确实很快，但依然能捕捉到残影，一次，两次的突袭或许会令她束手无策，但第三次……就没有用了！
足够坚固的盾，能减弱冲击！
虽然是敌人，但她值得被守护，她的意志是这样告诉她的。
陈晓音伸出手，盾落在夜霜身上。
但在那个瞬间，她却看见夜霜长大了嘴，眼里是那么的惊恐与无助。
鲜血泼洒在灰白发少女的脸颊。
暗金色眼眸倒映出——她的身体无力地倒入血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