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天十二区少降雨、多晴天,最高气温36°,建议出门带上伞、多喝水,防中暑……今日的十二区依然和平。今日的十二区天气预报就到这里了……感谢收看。”
正午的太阳总是那么毒辣,九琼一大餐厅内的大荧幕上播报着今日天气,刚上完课的任长笑与凌晨耀正巧在食堂门口撞见,两人便知道了,对面是和自己一样的干饭人。
“喂,耀哥,那里一堆人聚这干什么呢?”
凌晨耀与抱着绷带的任长笑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挤入食堂外树荫下的人群。有任长笑在前边开路,凌晨耀并没花费多少力气,毕竟大热天的,动一根手指仿佛都要榨干凌晨耀体内的最后一丝气力。
闯过重重阻拦,两人终于看见人群中央的景致——那是一位穿着洁白连衣裙的少女,她浑身上下都是雪白的,无论是光滑的皮肤,亦或是毛发。
夏日的热风轻轻吹动洁白连衣裙的裙摆,少女脖颈下的红丝带与随着风儿无规则摆动着,银色的、内里含着丝丝如红宝石般色彩的眼眸缓缓合上。
少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坐于风中的她,像是一只精致的瓷人偶,一旁的众人只远观而不可亵玩,生怕把这艺术品碰坏了似的。
这位少女正是幻璃。
自从被自己的契约精灵突袭杀死后,她意识溃散之际,黑暗深处的银色光芒将她的意识拉了回来,她的脑海深处,回荡着空灵的声音。
【你相信时间吗?】
【当你拨动钟表的那一刻,一切都会回到过去,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她伸出手,触碰那点星光,四周的黑暗化为银白色的殿堂,殿堂中央,是古朴的机械钟塔。
幻璃慌乱地看了眼自身,她的身体从内而外发散银白色的光,洁白的胴体被白芒覆盖看不太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她身上没有一丁点伤口。
幻璃的目光朝殿堂中央的钟塔看去,钟塔的指针锈迹斑斑,上面的数字刻度已看不太清楚,唯有几点白色光芒,悬浮于其中一道刻度处。
钟塔时针、分针、秒针,被一根巨大的螺钉镶嵌在一起,不过这颗螺钉中央似乎缺了什么东西。
没有任何说明,也没有任何解释,幻璃潜意识里便知道它如何使用,随着她信念一动,那锈迹斑斑的三根指针开始逆时针转动,最终落于那几点白色光芒之上。
指针转动,日月颠倒,星光熄灭又重新闪烁,再次醒来,她又回到了生日的那个晚上,枕边躺着一本精装童话读本,上面附着的白光化作星星点点散去。
幻璃看向自己的掌心,毫无疑问的,她又一次回到了这个地方。之后,这里将撕开一道裂缝,那拥有银发红眸的血族将再度降临。
也毫无疑问的,灾难会再次在这片名叫十二区的土地上酝酿。
她曾想靠自己一人力挽狂澜,但结局却是失败的,一个人的力量终究做不了什么;她曾想借助【守序者】上层的力量,但消息传出之后她就被未知的人囚禁,恨饮狱中;她曾想自成组织,但缺乏相当的管理能力……最终又一次回到这座银白殿堂。
这般已一如往复数次。
她的眼里充斥着迷茫,眼眸深处暗藏着绝望,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阻止灾难的发生,阻止月鸮的死去。
再次睁眼,她压下心中的迷惘,天真地看向远方,但好巧不巧,瞥见了凌晨耀,眼里不由得闪过了一丝厌恶。
“那是外国人?长得真可爱啊……就像画里走出来的精灵。”
凌晨耀身旁的少女小声说道,她眨巴着眼里的金色星星,很想上前抱一抱这位可爱的小女孩,但眼前这位女孩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是气场,让人不敢上前。
“这明明就是白化病!对了,你知道白化病的病因嘛……白化病是由于酪氨酸酶缺乏或功能减退引起的一种皮肤及附属器官黑色素缺乏或合成障碍所导致的遗传性……”
“不好意思哈,这位老哥是隔壁医学院的……他最近要补考,我先带他回去了哈~”
然后那位头发看起来很多的老哥被人拽出人群,朝一旁的食堂赶。
凌晨耀耸了耸肩,上大学哪有不疯的,随即便将目光放在眼前的幻璃身上。
幻璃刚刚似乎看了他一眼,那种厌恶的眼神,凌晨耀不止一次见过。高中的有些同学得知他的孤儿后,便是用这种眼神看他的。
但眼前的幻璃却又有些不同,这种厌恶更加深入骨髓,偏向憎恶的存在。
他不可能感觉错,不知道年幼的幻璃为何对他抱有那样的情感,他保证这绝对是他第一次见到幻璃。
那样的目光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那双眼眸重新回归平和,她在身后的木质座椅上留下了一抹难以察觉的银色印记后,弯起嘴角,朝众人微微欠身。
这道印记只有幻璃一人能察觉,下次回到银色殿堂中,幻璃便能拨动指针,抵达刻下印记的那一瞬间。
幻璃最多留下十二道印记,三道指针指向同一道印记,便会让幻璃回归那一时刻,与此同时,连带这道印记之后的所有印记将会被清除……
举个例子,假设幻璃回归长椅上刻下的时间点,那么她之后刻下的印记,将会是无效印记。
因而选择回归的时间点需要慎重再慎重,机会可只有一次,而且需要付出代价,因此幻璃大多选择从头开始,这样最为保险。
见幻璃打算离去,周围的人自觉为这位小天使让开一条道路,撑着小伞的她,压低身子快步朝校门口冲去,与此同时,拥有漆黑蝙翼、银发红瞳的血族少女从幻璃口袋里飘了出来。
经过前几次回归,幻璃知道身边这只与她契约的血族,目的并不纯正,她背后的深渊,妄图依靠她的力量撕开深渊裂缝,让她的族人踏足地界。
年幼的少女走在街上,身旁的血族少女靠着幻璃的肩,躲在小伞的阴影下,眯着眼睛打量周遭的景色,眼里尽是惊讶与欣喜。
但幻璃的心绪并没放在这只血族身上,这只血族名字叫卡莉丝·狄希斯·诺菲勒。
早在上次回归,她趁这只家伙还未降临,让月鸮准备好了洒满银粉的刀具,借助月鸮的力量杀死了毫无防备的卡莉丝。
卡莉丝死后,四周洁白的月光透过窗户凝聚在幻璃掌心,化作银白色的魔石,上面刻着幻璃从未知晓过的魔咒——只属于时间与幻璃。
即便获得了魔咒,月鸮依然死去了……获得了力量的她,依然不能拯救月鸮,反而为她制造了不少麻烦。
这次回归,幻璃暂且放过了卡莉丝,失去了卡莉丝,未来反倒是走不长远了,血族定然在未来一战中做了些什么。
而且,卡莉丝这家伙身上似乎还藏着些什么……譬如为什么会选中幻璃;她之前为什么对幻璃如此真切,并未掺杂一丝虚假。
“刚才那家伙,身上有点奇怪的味道,好像是深渊的味道,要不我替你去看看?”
幻璃瞥了眼肩膀上的卡莉丝,接下来她本要想办法支开卡莉丝,前往十二区边境的丘陵,在那里,她要突破【乐章二】,并且与渊岱达成一项交易。
不过幻璃可不打算让她去接近凌晨耀,再过去几次的轮回之中,所有人的命运都是注定的,但凌晨耀的存在,却偶尔能让渊岱与其它一些【乐章二】魔法少女活下来。
她曾依靠自己的力量,试图去阻止其他人的不幸,但其他人的命运总会以另一种方式发生,不可避免,但凌晨耀不一样。
拥有魔石的她,借助血族力量的她,都无法杀死凌晨耀,他总能找到方法逃出生天,他有能力去牵动那一根线,让一切发生变动,但又会在命运的促使之下化身成灾厄之龙,最终被秩序杀死。
第二次回归时,她遇见了凌晨耀,得知了凌晨耀的秘密。她将这件事告诉了月鸮,经由月鸮联合其他【乐章二】对其围追堵截,但最终依然没有留下他。
他亲眼见证了陈晓音的死去,愤怒地接受了龙的力量,那时,他离战场很近。愤怒的他与虫型魔物鏖战,最终杀死了虫型魔物与身受重伤的渊岱。
月鸮那会被虫型魔物的唾液溶解了大半身躯,最终被炮火轰炸致死,那是月鸮离存活最近的一次。
那刻起,幻璃便想明白了——想要改变命运必须依靠强大的力量,神话之所以被称为神话,便是因为祂们有着撬动命运的力量。
她没有足够撬动命运的强大力量,【乐章二】的幻璃,她的能力影响不了庞大的【乐章三】魔物,孱弱的她,最终只会被无尽的炮火吞噬。
而凌晨耀的体内蕴藏着神话,神话的力量让他脱离了部分命运,这份力量会带来灾厄,亦或者带来生的希望。
她并不喜欢凌晨耀,因为他的存在会搅乱她不少布置,上一次,本该存活的月鸮死在了他的手里,悲痛欲绝的幻璃了却了自己的生命,再入轮回。
这次,她打算对凌晨耀下手,在一切实现之前,她不想让另外一颗定时炸弹,也就是卡莉丝,去接近凌晨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