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千春听着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她一时半会没想起来，直到那五指不全的手掌涌出淡金色电弧，这才勾起了千春的记忆。
那位正是她的前同事，为了利益、为了得到新老板的重视，不惜一切上位的家伙，几近将千春推入鬼门关的家伙！她的名字，她叫什么来着？
千春想不起来。
不过这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当务之急还是脱身为上，不过姚婷的匕首已经划破了千春的皮肤，那一缕缕酥麻的电流跟随千春的血液流淌至她的全身。
千春调用体内的魔力，勉强阻隔住了外在的电流，并想方设法清除体内的酥麻感，要是魔石还在她还会轻松不少，身后那家伙应该也能轻易放倒吧？
“秦千春！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我本应该平步青云，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但为什么……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怎么……不去死！”
姚婷那残缺的五指渗出乌黑的血，露出可见的白骨，那双漆黑的眸内饱含愤怒，一根根血管爆开，眼白通红。
“你知道么，秦千春，我的手指就是你断掉的！都是你害的！”
千春嫌弃地耸了耸肩，姚婷这事可和她没一点关系。姚婷走到这一步完全是她自己的问题。自己不努力提升自己而想着抹杀别人来赚取自己相关的利益，最终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四周一片寂静，只余下姚婷浓重的喘息声。
半空下压的墨云被旷野上的狂风吹散，月亮拉走了地表的阴影，一声枪响，回荡在荒无人烟的旷野之上。银色的弹丸扎入姚婷的脸颊，露出下颌的白骨，鲜血倾注而下。
千春感受酥麻感缓解了不少，碧绿色的风刃于千春袖口探出，薄如蝉翼的风刃，擦过 的脖颈，幽红色的血液挥洒在银色月光之下，分外妖娆。
凌晨耀手中的枪管冒着白烟，他轻轻吹散枪膛口的白烟，打了一个哈哈，对身侧的眼球与身前的千春笑着说道：
“怎么样，我射得还是蛮准的嘛！”
一旁的眼球鄙视得看着凌晨耀，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凌晨耀就站在五米开外，瞄准了脑袋缺打中的嘴巴，这个技术……甚至连有些初学者都比不上，不说很差吧，只能说非常得差。
千春轻轻落到凌晨耀身边，从眼球那里要来了枪械，填装、上膛一气呵成，枪膛迸发出火星，星星点点，洞穿姚婷的左臂与小腿，然后一枪崩碎了她的脑袋。
千春不想和她废话什么，她和姚婷没什么可说的，两人见面不过四五次，也没有什么交情，不过同事罢了。但姚婷一心想杀千春，就算是千春，慈悲也已耗尽。
这家伙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是，看她这幅模样也没有得到新老板的重用。
“不愧是千春，不愧是前老板的得意门生。还是这么优秀啊，只不过有点可惜，也不知他开出了什么价格，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千春死也忘不掉这黏黏糊糊的恶心声音，这位组织的新老板，并不是组织的成员，毫无疑问，是不正规上位的。
即便他戴着面具，千春也能看见他面具之后那尖锐的下巴，朝天的鼻梁，挤在一起的眼角，丑陋的脸颊，令人作呕的笑容，色眯眯的眼神，混杂出的非人，如若地精之物。
他的脑子还算灵光，但没多少格局，全都是小聪明。可以说，耍小聪明是他最大的本事，但这份本事也毫无作用于组织的经营——霍霍员工倒是绝手一枚。
旧老板苦心经营下去的组织，一周不到就大变模样，旧部员走了很大一部分，只留下组织表面的一层脆弱的空壳，但依然觉得自己很厉害，在地下肆无忌惮。
就像现在这样，他依然目中无人，看向凌晨耀与千春的眼中饱含蔑视。
“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会选择跟着他？千春，明显跟着我，更容易摘得富裕的果实，这种破枪，是要多少有多少的垃圾……”
他伸出机械化的手指，指着凌晨耀手里的枪械，嘴角微微扬起，裂开一道弧度。眼里的贪婪与不满再也压抑不住，如汹涌澎湃的暗潮般压向凌晨耀二人。
“如果说你想让我回去做你的手下，我拒绝。如果你想动手的话，我奉陪！”
千春断然不可能回去，相较于眼前这半人不鬼的家伙，她更愿意跟着凌晨耀，凌晨耀对她很好，而且……千春羞红着脸，感受着脑袋上残留的余温。
“你不要不识好歹！我这是在给你脸！秦千春！”
见千春那副小女子模样，他再蠢也明白千春不会跟他走。
自打千春离开之后，这组织的人心进一步溃散，千春是老成员间颇有威望的成员之一，千春走了，他的组织彻底变成了一具空壳，各个环节存在的隐患几乎是同一时间爆发出来。
但他想不到任何办法重聚人心。
这次他前往黑市，准备贩卖掉一些前组织老板的东西，在流言所传的灾难到来之前，抛下组织卷钱跑路。
可好巧不巧，这次意外，他在人群中觅见了千春，他不知脑袋哪根筋搭错了，忽然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也可能是他意识到了长远利益的重要。
不管什么原因，他找上千春，妄图借助千春的声望复生濒临毁灭的组织。
他的算盘打得很响，妄图开出高价买回千春，毕竟现在千春跟的人在他看来就是个穷小子，没有任何威胁。只要他勾勾手指，千春还不是会回到他的……哦，是组织的怀抱。
“稍等，打断一下，请问您贵姓？”
凌晨耀打断千春与男人的交流，也知道了这家伙是什么东西，看向男人的眼里含着戒备与敌视。
“你没有资格得知我的姓名。”
空气陷入良久的沉默，凌晨耀表示不想与他这种家伙多做交流，敞开来讲：
“……”
“喂，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当着我的面挖千春回去，你有没有问过，我？”
凌晨耀举起枪，黝黑的枪管指着那副颇具喜感的面具，子弹破膛而出，拖着长长的尾焰，径直落在男人的肩膀上。男人向后微微一倾，子弹的冲击将他击倒在地，鲜血从他肩膀中央流淌出。
“啊啊啊啊啊，要死了！你这个混蛋！”
见男人捂着肩膀满地打滚，眼球和凌晨耀未上前一步，反而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男人见凌晨耀和眼球没有反应，停下自己的愚蠢举动，面无表情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没意思，还以为能骗到。看来是有点眼力的。”
凌晨耀和眼球二人面面相觑，傻子都能看出来凌晨耀没打中要害。透过他衣衫上的弹孔，可以看到他左胸上方肩膀处有金属反光，这很明显是躯体的部分改造。
虽然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但结合上述来看，这股血腥味的主人并非来自男人，而是凌晨耀身后死去的姚婷，地面上的“血迹”应该是某种液体，尚不明确，凌晨耀不敢随意靠近。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我的手至肩膀，进行了高精度的改造，这条手臂，连子弹都能接下。”
凌晨耀默不作声，举着枪静静听着男子的发言，试图寻找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进行着装。
“怎么，还不死心？就凭你那拙劣的枪法——瞄准我的脑袋却命中的是我的肩膀？”
说罢，男子转向千春，眼里多了一丝虚假的诚恳，他伸出机械手臂，冰凉的金属反射月光的银辉，灰白色的曲线内，藏匿着丝丝湛蓝。
“怎么样？我给你足够多的时间了。千春，你还要执迷不悟么？跟着他不会有任何好处，只有……”
“嘣！”
子弹划过男人的脸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不是千春的枪法不准，而是男人以极快的速度避了开。
“收起你的虚情假意！我没有走的想法！我实话放在这里，你没有一点比得上他！一点！”
千春双手握枪，眼眸闪烁翠绿之芒，旷野上的空气似乎正朝千春深造聚集，凝结成锋利的刃。
但男子却毫不惧怕，他的改造评级堪比【乐章二】魔法少女，而千春，只是毫无进步的【乐章一】。
“没关系，我会把你带回去，直到你，为我效力位置，我很有耐心的，当然，只对女性。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啧，不要在这边打！”
西装男子提着刻有半阵纹的冲锋枪，拍了拍楼梯边上的标牌：
滚出去打，不滚后果自负。
凌晨耀和男子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这东西打上几百梭子，全力防御的【乐章二】都能被突突了。
出于“礼貌”，凌晨耀众人很识相地换了场地，之前的楼梯入口早已合上，西装销售男和他的同事及老板都不想参与、见证凌晨耀众人与男子的冲突。
“怎么，不打过来么？”
“这可是你要求的！”
当夜风呼啸四起，吹动旷野上的埃土，尘沙滚滚之时，那道凝聚已久的风，裹挟着那颗冰凉且炽热的弹丸，对峙与寂静，被打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