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赤红手中接过尹辰月的林朝着大门猛冲,身后的深渊裂缝极速扩大,再过不久就会将整座地下城区吞没。
林怀中的尹辰月蜷缩着身子,虽然她有些害怕,但她仍为夜霜以及其他人祈祷,希望她所珍视的人能够顺利归来。
尹天辰站在大门口踱步,他的脸上带着焦虑,深渊裂缝的突然开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按理来说,地下城区是不可能开启深渊裂缝的,内部的空气极其纯净,不含有一丝深渊气息与魔力,所有进入地下城区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处理才行。
可就算这样,意外依然发生了,尹辰月此刻被困在地下,只希望赤红或者林能将他珍视的女儿带回来,希望他们平安。
他一边安抚着生病的员工,一边向驻守在地下城区的战斗员们发号施令,无比拦截住魔物的袭击,为剩下的人员撤离争取时间。
林的速度很快,仅仅三两步便来到粉黛兔地下城区的大门口,出事证件后,他径直从抱着枪械的机械改造战斗员们的身侧经过。
“老板!”
林大喊了一声,大门口正在安抚员工的尹天成猛地转过脑袋,他直直看见了林怀中那位颤抖着的少女,那是他的女儿,尹辰月。
他的身体有些颤抖,缓缓抱拥住了眼前的少女,少女颤抖的身体感受着温暖且熟悉的怀抱,平静了下来,她眨巴眨巴着眼睛。
尹辰月看向环住她的中年男子,虽然拥住她的这张脸有些陌生,但她能从尹天成身上感受到她父亲的温度与气息。
“爸爸?”
尹天成听到这两个字,连忙抚摸了下自己的脸,没有面具却依然被尹辰月认了出来。
这些年,为了见他到尹辰月,同时为了保证他尹辰月的安全,他必须要更名改姓,找一个几乎没有人能发觉的时间,戴上不属于他的脸,才能见到他的尹辰月。
这是尹辰月得病后,他第一次以原来的面孔出现在她的面前,可却被她一眼认了出来。
“是的……是爸爸……”
将近五十岁,自来到粉黛兔后,不知多久没有哭过的他,第一次双眸擒着泪水,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尹辰月的脸颊。
林静静站在远处,看着他们父女团聚,或许今日之后,尹辰月大概会整天粘着尹天成吧?
还没有感慨完地下城区晃动起来,带动着粉黛兔上方的地面也不停晃动,大地深处传出嘶吼,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夹杂着雄浑有力的心跳。
与七年前一样,这份有力的心跳声将尹天成的意识拉回了从前。
那是他刚成为粉黛兔老板的第二个年头,处理完了上一批老板手下的部分员工以及部分游手好闲,还有一部分别的组织安插在粉黛兔内的棋子后,那年的粉黛兔井然有序地运作着。
粉黛兔的体量很大,对于第一次做老板的尹天成来讲,负担有些过于重了,他害怕所有人寄托在他身上的希望打了水漂,于是他拼死拼活地四处奔波,只为让粉黛兔繁荣下去。
可那从未知之地传出的未知心跳,将整座第二区覆盖,因这声心跳,让第二区的不少人患上了心脏方面的疾病,他的女儿也囊括在内。
患上了这种病的人心脏会在某一时刻近乎疯狂地跳动,疼痛自心脏会蔓延到全身,无法平衡体内魔力与深渊气息的他们,最终他们的皮肤会被两股力量撕碎,若没有得到及时的压制最终会被撕碎成一团碎肉。
他将尹辰月搂在怀里,那时的她第一次病发,幼小的她几乎对这症状没有丝毫的抵抗力,深渊气息与魔力摧毁着她的身体——幸亏,有沁雨维持住她的生命,否则她会成为第一批因这病症死去的几万人之一。
这是尹天成的阴影,他目睹了尹辰月的痛苦,于是他努力了这么久,耗费了如此多的资金,只为让尹辰月健康地活下去!
而现在这份阴影又重新浮现了上来,那份可怖的心跳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畔,即便尹天成知道捂住尹辰月的耳朵只会是掩耳盗铃,但他颤抖的双手依然捂住了尹辰月的耳朵。
“不要去听……不要去听。”
他的声音不自然地颤抖自来,他的心脏与他耳畔的心跳声渐渐重合,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拽住了他的心脏,想要将他的心脏从胸腔中掏出来。
反观怀中的尹辰月,因为心脏的关系,此刻她被压下去的病症重新复发,尹辰月紧闭着眼睛,眼眉间含着苦痛,她的脸颊不知怎么的变得青一块、紫一块,体表的肌肤肉眼可见地崩解,而她缩在一起,痛苦地呻吟。
尹天成搂着尹辰月,他的心脏受到了巨大的压迫,被紧拽向地下城区的放向,他咬着牙,死死搂住尹辰月,不可挪动一步。
但除了尹天成,其他人却难以抵挡这股疼痛,他们快疼痛到无法呼吸,体内的血液近乎停滞了下来,为了喘口气的他们,只能被迫走入地下城区,走入那道向外扩张的深渊之中。
尹天成的面容没了血色,林察觉到了这些,扶着尹天成朝地下城区走去,如果再这下下去,尹天成的心脏恐怕难以经受住这份压迫力。
虽然地下城区是危险的,但走近些能让尹天成好受一点,而且林在他的身旁,就算遇到危险,林也能护住尹天成。
“不要……去。”
尹天成有些抗拒,但林这次并不打算遵循尹天成的命令,他搀扶着尹天成,走到大门内里,好受了些的尹天成那张虚弱的脸上挂着怒意,但随机这份怒意消了下去
“你想保护我,但我更想保护我的女儿……林,带着她活下去,好么?”
尹天成知道,自己大概很难活下去了,眼前的林身为半只魔物,并不受心脏的影响,他想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林,让林将他的女儿抚养成人。
“不……你们都会活下去的,老板还有老板您的女儿。”
林的手掌化作漆黑的利爪,他的肌肤开始吸收起深渊气息,使得林全身的肌肉鼓了起来,他的身形变得异常庞大,如同深渊中走出的魔物。
但还有一部分是人类,他的一部分肌肤因为无法兼容深渊气息而坏死,他的一部分内里依然是人类,大脑、眼睛、部分骨骼等等……
这才是林的真是面目,人与魔物混血诞生的产物,那次诞生完全是个意外,人类的卵子被魔物精子相结合产生出的个体,难以复制的一例。
他成为了一个种族,自古至今只有他一人,未来也只有他一人,他注定是悲哀的,注定只会是异类。
可他记得那只向他伸出的手掌,依稀记得耳畔的话语,让实验室内逃出来的他难以遗忘的话语。
“真是奇特的小家伙,你是异类,我也是……”
“你不是人类?”
他对没有皱纹与白发的尹天成龇着牙,杂乱的头发瘦小的身躯,但却蕴含着无限的力量,只要他想,他就能将眼前毫无防备的尹天成的脑袋给拧下来。
但少年没有,因为林的话语,他抬起了脑袋,原本的戒备之心也变成了疑惑,他转着圈嗅着尹天成的气味,但怎么闻,他都是正常的人类。
“你是人类!骗子!”
他准备将尹天成的脑袋给拧下来。
“我们虽然种族不一样,但实际上还是一样的……我们都站在这片土地上,我们都能相互交流,都有和平的念头。”
尹天成走到少年的面前,伸出双臂想要将少年拥住,但灵活的少年逃了出来,但尹天成不甘示弱,又追了上去。
这次他抱住了,他在少年耳边这样轻声说道。
“我们会说会笑,会去体会孤独,我们会奔跑会摔倒,但依然会站起来,无论是什么生物,亦或者什么种族,我们都是一样的。”
少年紧闭着双眸,他深吸一口气,原本小麦色的皮肤鼓胀起来原本他要比尹天辰矮上一个脑袋,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变得远比尹天成高大得多。
“那这样呢?”
尹天成脸上没有一丝恐惧,想要用手抚摸他的脑袋,但发现他着实有些过于高大了,他的手臂压根够不到,于是勉强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有的事,有些人会因为你的外貌而恐惧,但还会有些人明白你的善良,至此恐惧便会烟消云散。”
“我知道的,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不是吗?”
见尹天成脸上没有一丝恐惧,他信了几分,少年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半蹲在地面上,鼻尖似乎红了些。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尹天成伸出手,少年这次没有拒绝,他试探性地伸出手臂,抓住尹天辰的手掌,站了起来。
少年虽然削瘦,但是面色坚定,是一个不错的好苗子。
“你有名字吗?”
少年摇摇头。
“你后你就叫,山林,怎么样?如山般高大坚强,如林般繁荣茂盛。”
林并没有拒绝,反而因为有了自己的名字而欣喜。
“那你叫什么呢?”
“我叫尹天成你可以叫我,天成,或者是老板……”
林思索了片刻便脱口而出。
“好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