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是一名孩子的母亲,魔物的入侵摧毁了她的一切,她所珍视的女儿在那场灾难中逝去,那时候,她只有七岁,依然对这个世界懵懂无知,可她就这样抱着无知死去了。
与她女儿一起死去的,是为了掩护她撤退的丈夫,废墟压垮了魔物,同时也压垮了她的家庭,她只是一名科研人员,并非那些会飞天遁地的魔法少女,她很羡慕,但也无奈。
上天没有给她无限的力量,只给了她有限的智慧,她只能用有限的智慧,以及被人托付的半块魔石。
这半块魔石内,蕴含着常人乃至魔法少女都难以企及的魔力,仅仅半块就已经站在了【乐章三】的顶点。
现代的科学已经研究了近百年的魔石,没有人知道魔石是如何运作,如何降下“神谕”的,明明现代研究已经剖析了魔石的组成,但却难以理解魔石运行的原理。
魔石是这个世界上与深渊中的部分矿物质按照一定配比,注入魔力就能形成的产物,按照一定原料配比就能制造出魔石的胚胎。
正常研究室只能止步于此,但拥有着半块魔石的她不同,这半块魔石散发出庞大且经久不衰的魔力,将那些毛坯魔石与这块带有辐射性质的魔石放在一起,再经受高温高压,这些毛坯魔石就会缠上这块魔石的性质。
借用这种方式,她们在在五年内产出了将近三万块魔石碎片,而这些魔石碎片就是她实验的重要原材料。
这块魔石来自于自称“秩序”的魔法少女,她是人类历史上只差那临门一脚就踏入那种境界的魔法少女,她的实力不容小觑。
可就是这样一名魔法少女,她竟然死在了幽深的地底,只留下了这半块魔石,这半块魔石切口平滑,只有可能是被人一刀两断,另外半块不知所踪。
按理来说,秩序明明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可为什么会死在那种看起来就没有任何危险,实测也没有危险的地方,而且遇到危险时秩序没有反抗,那地方也毫无打斗的痕迹……
推测这块魔石的来历以及过去没有任何意义,只要知道这半块魔石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了她的手中,而她的工作是,利用这块魔石,制造出新的秩序,创造出【乐章三】的生灵。
而她面前的少女,是最接近实验目的的那一位,只不过实验途中出现了意外,导致眼前少女的魔力供给通道变得断断续续、异常脆弱。
她的脸部烧伤,嵌入了金属片,她的银白发被火烧了精光,身体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她那银白色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阴翳。
“对不起。”
苍老女子用手掌想要轻轻抚摸眼前的少女,可眼前的少女被缠成了一只粽子无从下手,于是她只能将悬空的手轻轻放下。
眼前的少女称呼她为“母亲”,她已经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个词了六年、七年亦或者更久。
自亲人死后,她一直都呆在这里,成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为这个项目负责,每一次她都制造出不少的人造人,但最终她要亲手销毁第一批,然后体检不合格就会销毁第二批,第三批……
那些是她倾注心血的杰作,但这个实验隐蔽且重要,所有实验体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被销毁是她们必然迎来的末路。
原本面前的少女也是要被销毁的,可那声声“母亲”让她联想到了她逝去的女儿,原本就不忍摧毁自己作品的苍老女子,这下更不忍心摧毁眼前与其它实验体与众不同的少女了。
她孤独了那么多年,原本沉寂的心弦被眼前的少女重新拨动,虽然有些鲁莽但她想成为这名少女的母亲,即便她有缺陷,无可避免地要面对被摧毁的命运,但她会尽全力护住她。
“我的女儿……以后你就叫……”
“金可兒!”
金可兒猛的从梦中惊醒,她看向自己的身体,身上没有烧伤的痕迹,骨骼与四肢隐隐有些疼痛但并无大碍。
她用那双棕色的双眸环顾四周,现在她所处的位置很是黑暗,没有光亮,空气中有股奇怪的味道,金可兒整个人躺在地铺里,附近的水泥地面还算干净,似乎是被人清扫过。
金可兒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回想起了一步步向她逼近的【求索者】,倒塌的房屋,之后她忘记了一切,再度醒来便躺在了这里。
这里似乎是某个地下室,金可兒如是推断。
“哟,你醒了。”
紫电大摇大摆地走入没门的地下室,拉动一旁的绳索,头顶的白炽灯亮起不算明亮的光,紫电走到附近简陋的桌子边上,将一份稀粥放在桌边。
金可兒没有动作,只是坐着仔细打量面前的紫电,她记忆中似乎没有这个人,不过她的身形在她近期的记忆中较为熟悉。
就在高速公路上,上高速公路前,她都见过与之相似的身影,这家伙是二十一区的【守序者】,如果金可兒没有猜错的话。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金可兒摆出战斗姿态,但胸口却传出撕裂般的疼痛,金可兒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
“我可不会害你。”
她走到金可兒跟前。
“如果不是我,你已经落入那群【求索者】的魔爪,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厉害,以【乐章二】的身姿,爆发出【乐章三】的气势与波动,那发魔炮差点将我也吞噬掉。”
金可兒捂着脑袋,她似乎确实能使用魔力,但绝没有紫电说得如此厉害,只见紫电在手机上点了两下,将几张照片放在金可兒面前。
“难道说,你忘记发生了什么?”
映入眼帘的是无数被摧毁的建筑,大地似乎被整片掀了起来,留下了一道无比巨大的深坑。
那是她做的?
金可兒实在是没有一丝印象。
“我不记得……”
金可兒摇了摇头,她实在是记不清,当时她只感到害怕,还有只留下一片空白的记忆,如果说这是她做的,可并不完美的她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么?
“总之,你就现在这里休息吧,桌上是你今天的午饭,晚上我还会再来一趟,在这期间,你绝对不能出这个门,如果你想被【求索者】抓去切片的话。”
紫电的告诫到此为止,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尤其金可兒是敌方的人,她们杀死了她的妹妹,双方之间只有你死我活,紫电对金可兒讲这些已是仁义尽致。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没有走出门的紫电顿住身子,她看向身后的金可兒。
“我只是想维护一下两方的平衡,你太超模了,让【求索者】得到你,对【守序者】来说没有一丁点好处。”
随后紫电的身影便消失了,留下金可兒一人呆呆地坐在屋内。
她看向自己的双手,结合方才的梦境,她的记忆被拉回到离开哪所实验室的几个月前。
和现在一样,金可兒也住在苍老女子开辟的地下室种,从未离开一步,苍老女子将她当做亲女儿看待,食物衣物,没有一样是落下的。
金可兒也生活得无忧无虑,除了不能出门,她还过得挺开心的,她很喜欢这名年纪略有些大的母亲。
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快乐之后是无尽的悲苦,渡不过这些又何来的幸福?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一切的快乐被悲苦一点点磨灭,精神与身体上的疲惫让苍老女子越发苍老。
是那一天苍老女子急急忙忙地闯入金可兒的屋内,将手中的魔道具、魔石什么的一股脑儿塞到了金可兒的手中,并告知金可兒自这所研究室离开后,就朝东面逃,那是她活下来的唯一办法?
是更早些时候,苍老女子气色不佳,但依然为金可兒读完睡前故事的那天,嘴里时不时念叨着转移计划?
还是再早一些,苍老女子对着金可兒面露犹豫,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轻轻抚了抚金可兒的脑袋?
不管怎么说,自金可兒被苍老女子收为女儿的那一刻,这些事注定发生的,因为苍老女子违背了试验规定,没有摧毁接近成功的金可兒。
这可能会使“资料泄露”,那可是第六区绝密的资料,涉及到人体的再造,魔法少女的制成,魔石的奥秘……不能让敌人知晓这秘密。
那一天晚上,苍老女子带她来到了那三根魔杖之前,她清除了那些虚假的记忆,譬如,她是她的母亲……
那个时候,金可兒明白了一切,眼前的苍老女子并非是她的母亲,而她只是被制造出的无数克隆体之一中性能较为优异的存在。
金可兒虽然有些悲伤,但更多的是感激,没有苍老女子,她说不定活不到现在,因此她依然将爱她的苍老女子视为她的母亲。
随后,苍老女子打开了大门,告知金可兒,一定要不断地往东面走,不要停下,不要害怕,只要不断向前,就能活下去,她身上的一切物品都会庇佑着她。
她不舍得看向远去金可兒的背影,金可兒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再见了,我的女儿……”
“再见了,我的母亲……”
金可兒声音很小,也不知有没有落入她希望听见的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