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坠落、坠落。
坠向深不见底的渊。
相拥的二人，被锋利的虚空割开皮肉，洒落的血液被虚空碾成碎末，在虚空之中消弭。
冯女士拥住昏迷的夜霜，她的身体先前承载了过量的魔力，加之虚空的攻击，她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夜霜的身体承受不了后续的攻击，这是她的眼球高速分析得出的结论，为了尽可能让夜霜避免虚空的攻击，冯女士不得不将夜霜搂在怀中。
夜霜身高不高，还算瘦小，冯女士高达一七五的身高将她身体的大半拥在怀中，锋利的虚空之力割开冯女士的后背，在她的后背留下可见肌骨的伤口。
虚空仍在不断侵蚀着冯女士的身躯，但冯女士体内生出的触手将夜霜牢牢揽住，尽可能地将深渊气息阻隔。
漆黑的深空，不知何时才能坠落至底端，无人告诉二人她们究竟在这漂泊了多少时光。
遥远的彼岸传来巨兽的咆哮，在地界足以遮天蔽日的身躯，在这无垠的漆黑深空中是那么的渺小。
冯女士仅仅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抽回，这是一头档案内从未记载的魔物，光是它身上无疑是发散出来的气势，就令人感到恐惧。
仅仅是余光扫视，那庞大的魔物感受到了冯女士的目光，朝遥远的深空投下了视线，不过这大家伙似乎对渺小如尘埃般的二人没有兴趣，也缓缓将目光抽回。
冯女士喘着粗气，用一根触手放于胸膛，压迫她的心脏，想要让她的心脏强行冷静下来，她的浑身上下冒出冷汗，恐惧之色溢于言表。
那家伙好像对她们没有什么兴趣，否则刚才的余光便能将它引到二人面前，将这怪物的数据记录眼球后，冯女士继续呆呆地望着身下的无垠深空。
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还是说这地方根本没有尽头？她们还在不断下坠，不断下坠，不知过去了多久，冯女士依然没有看到一丝希望。
她们很幸运，幸运的是夜霜是魔法少女，冯女士是高度基因改造人。夜霜能够脱离水与食物在虚空中撑很长一段时间，冯女士能通过自噬来维持生命体征。
两人没多少魔石，魔法少女虽然可以长时间不需要食物、水与空气，但魔力是必要的物质，但她不知道这些魔石能供夜霜撑多久。
虚空不断侵蚀着冯女士的身躯，她的身体也快到达极限，或许三天，或许两天……在这不知时空的漆黑中，她的身躯将会被虚空切成碎片。
“呃……”
夜霜微微转醒，不知睡了多久的她第一次有了苏醒的迹象，冯女士拥着夜霜，能感受到她胸口的心脏正剧烈地跳动着。
夜霜的龙之心似乎与四周的空间发生了奇妙的反应，附近的虚空狂躁起来，发疯似地朝夜霜与冯女士身上砍来。
附近定然有什么东西，但她们似乎撑不了那么久。
冯女士短暂计算了一下她的身体状态，决定在这里放手一搏，或许只要撑过了这里的虚空乱流，或许就能看见希望……当然也有可能是更深的绝望。
可眼下没机会犹豫了，对于犹豫的人只会在这里迎来他的终末，但冯女士和夜霜不行，她们身上还肩负着各自的使命，怎么能死在这里！
冯女士将身子扎向更深处，刚从她体内生出的触手就被飞来的虚空一分为二，她已经竭尽全力地去制造用于防御的触手，但她是生物，不是机械……
机械都会因为疲劳受损，更不要说生物了。
“已经不行了……”
冯女士闭上眼睛，她的大脑近乎停转，眼下是身为本体的眼睛在向全身发号继续生产触手的施令。
她体内榨不出一丝深渊气息与魔力，体内的一切，包括基因都因为过度的生产触手濒临崩溃，可冯女士依然没有看见希望。
夜霜胸膛心脏的跳动越发得快了，快到冯女士认为，这颗心脏马上就要从夜霜的胸膛间逃走，或许希望就在下方的深空内。
冯女士看向虚空，抱着夜霜的她径直向下俯冲，虚空侵蚀的速度加快，加之她体内的基因与血肉开始坍缩，仅仅不过几秒钟，她的身体已破败得不成样子。
拨开眼前的虚空乱流，冯女士看见了云层，她的鼻尖感受到了略有略无的风，有氧气、有魔力有深渊气息，她看见了希望！
借着这股细微的深渊气息，冯女士的身体开始崩解，她打算将自己全身的血肉，化作用于保护夜霜的触手。
眼球透过触手看向下方，随着不断坠落，眼球看清了下方大陆的轮廓，随着一点点逼近，眼球看见了陆地上的景色……
但眼球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不到三十余秒，眼球与夜霜脱离了虚空，那根用眼球躯体凝聚成的触手此刻已经千疮百孔，但这并非结束。
引力将眼球与夜霜向陆地拽去，大气与触手表面产生摩擦，瞬息将光滑的触手灼烧至焦黑，甚至没有烤章鱼的香味过渡，直接跃到了焦炭味。
眼球可没时间管这些东西，他只知道眼下的触手可能撑不了多久就会被烤成木炭，而且不断上升的温度让夜霜和眼球一时间都难以承受，坠落还会产生强有力的冲击，如果是地面的话，两人怕不是会成为肉泥。
一时间，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庞大的计算量让眼球近乎宕机，他将一些零碎的东西先放到一边，眼下，他需要考虑的只有三件事。
第一，抗住指数升高的温度。
第二，找一个安全的降落点。
第三，保证所有人生还。
第二点眼球有个不错的选择，那便是海洋，刚才在空中，他似乎瞥见了一抹蓝色，如果是海洋……往小了说，就算是深一点的江流或者湖泊，都能保证夜霜和他的生还率。
接下来就要思考剩下两点，温度问题，夜霜如果醒着，那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眼下眼球没有任何耐高温的办法，只能从空间中拿出盐水，不断泼洒在他与夜霜的身上。
正下方，是灰褐色的土地，路上没什么生物，灰褐色土地的不远处是黄色的沙地以及绵延的海岸线。
“有机会。”
眼球看向夜霜，他只能奋力撞击碳化的触手外墙，试图让这颗球落入大海深处，但又不能距离岸边太远，这样借助海面可以迅速降温，并且他还能想办法将夜霜带到岸边……
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了，还是解决眼下的困难再说。
眼球锋利撞向碳化的外壳，仅仅两三下撞击便让这本来就异常脆弱的外壳松动，眼球觉得有些不妙。
刚才的撞击确实让坠落方向偏移了一些，但外壳承受不住坠落产生的摩擦。
“挡不住了……”
没有专业的返航仓，这东西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活到现在完全是他们的运气好，但好运气也会有到头的时候。
“轰隆！”
外层的焦炭内被掀了开来，紧接着这块黑色焦炭自底端向上崩解。
夜霜与眼球几近失去了可以支撑的地方，两人近乎要从那安全的壳中脱出，下坠产生的气流涌入碳壳当中，将碳壳自内而外冲了个粉碎。
夜霜与眼球完全暴露在了空气当中，坠落产生的气流不亚于虚空的那锋利的虚空气息，眼球躲在夜霜的怀中，虽然有转醒的迹象……但能否醒来还是个问题。
锋利的气流卷在夜霜身上，疼痛让她悠悠转醒，似乎是坠落的场景让迷糊中的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她慌乱地抬起手掌，凝聚了一层魔力层，虽然这魔力层异常的脆弱，被坠落的气流一刮就会破碎开。
“眼球……？”
夜霜刚苏醒的大脑难以处理此刻的情况，她从自己的身体内挤出一丝丝魔力，凝聚成能短时间抵挡这股摩擦与气流的盾。
很快面前的盾破碎了，夜霜看向空空如也的身体，内里什么也没有，挤不出来一丝魔力，刚才她甚至把凝聚魔力层的魔力都用掉了……
“有没有魔石，挡不住啊！”
眼球将空间内的魔石全部塞到了夜霜手中，虽然这样使用魔石很浪费，但此刻也顾不上这些。
拿到了眼球的魔石，夜霜抬手将魔石捏碎，吸收魔力的期间眼球指挥着夜霜朝那海岸前进，现在夜霜苏醒，那么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不少。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两人极速下坠，如果落到地面上的话，就算夜霜此刻拥有能勉强抵御气流的能力，不出意外还是会变成一滩无用肉泥的，但落到海中，起码命能保下来。
“将剩下的魔力凝成锥形，然后向下投入重物，破开水面张力，这样冲击会小很多，你这样落到海面恐怕是死无全尸。”
眼下事态紧急，夜霜无条件相信眼球的判断，将魔力凝成尖状，向着海面俯冲，是生是死在此一举。
奇迹已经眷顾了他们太多，虽然之后还是要看奇迹的脸色，但他们已尽人事，听天命。
“不知为什么，胸口很疼。”
夜霜将捧着眼球的手掌放于掌心，眼球能感受到夜霜那如泵一般跳动的心脏，随着他们离着海面与陆地越来越近，这种感觉也越发明显起来，这让夜霜很难用尽全力。
话音刚落，夜霜的胸口裂开了一道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