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房间内，垂垂老矣的托利多躺在沙发椅上，靠着椅背，抬着脑袋盯着深灰色的天花板，任由灯光映在狰狞的面孔上。
沙发椅旁，满脸担忧的齐临注视上气不接下气的托利多，生怕他话还没说完，就这么过去了。
维安娜与莱提特安静的等候在侧，倾听着齐临与托利多的谈话。
老人、少女、青年，房间里面所发生的这一幕，就好像一名面目可怕但慈祥的老人去世前，向其看重的后辈交代后事。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除却老人外，其余三人或多或少的都有点关系在身上。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齐临摩挲着下巴，在托利多面前左右踱步。
“因为我自己。”
“你自己？”
“是的，我自己。如果你不能理解的话，那么托马斯。”托利多垂下眼帘，长叹口气，似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很煎熬。
“托马斯？你父亲？他为什么要把你变成这样？”
托利多还没有回答，齐临便开启了自问自答模式，打断了托利多的发话。
“我知道了，你父亲想要延长寿命，但需要拥有血缘关系的你的帮助，而他在某个时间点将你给抓住了，抽取了你大部分寿命，然后你就变成了这样。对不对？”齐临说着，可劲过了把侦探瘾。
见托利多沉默，她追问：“我难道猜对了？”
“殿下，很明显，您没有侦探的天赋。”瞅了眼托利多，维安娜摊手，满脸惋惜。
托利多一边咳嗽，一边露出微笑，摇头道：“是的，她说的没错，很遗憾，你猜错了。”
“公主殿下，没关系，一时的错误不代表以后都是这样，我相信您一定可以成为想要成为的人的。”
莱提特觉察到齐临那一闪而过的沮丧小眼神，立即站了出来，出声恭维。
齐临侧目，有了心理安慰后，也就不纠结这件事。
“那么因为什么？”她问。
托利多无言，缓缓的探出手，揭开上衣的扭扣，露出里面印着法阵的胸膛。
齐临困惑，有些不解托利多的用意。
“我是傀儡。”
托利多说着，抬起右手，伸出食指轻点在胸膛的法阵上。
法阵运转，浮现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漩涡，露出胸膛内器官，以及一颗徐徐跳动的菱形发光晶体。
过暗的光芒四散，似乎要吞没房间内的灯火。
注视着托利多，齐临上下打量着，有些不敢相信。
“你说你是傀儡？谁的傀儡？”她茫然。
“我自己...”
托利多瞪着眼眸，似乎有怒意在酝酿，周围的器具都因此而发出不堪的低鸣。
“冷静，托利多，冷静！”
眼瞅托利多身躯出现裂痕，齐临赶忙大喊。
维安娜与莱提特眼疾手快的伸出手，一人按压在托利多的肩膀上，施展能够让人情绪安定下来的咒法。
喘着粗气，托利多身体前倾，紧捂着胸口，眼睛盯着地板，嘴角溢出血迹。
“你没事吧？”齐临关切的问。
托利多重新靠在椅背，摆了摆手，断断续续道：“没、没事。”
“你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齐临满脸无奈。
“是吗？也许吧。”托利多用无所谓的语气说着。
齐临咋舌，蹙眉道：“如果你不能冷静的把话说清楚的话，还是之后在告诉我们事情的原委吧。”
“冷静？嗯，我已经冷静下来了，至于之后...呵呵，我已经没有以后了，可能明天、也可能是后天。总之，再过几天，我就要步入死亡的殿堂了。”
齐临安静的看着托利多，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托利多撑着扶手站起身，伸出手探向大门的位置，似乎有什么在哪里召唤着他。
“我已经感受到了，它在呼唤我。”他说着，一脸落寞，“很早以前，我就已经死了，跟我父亲一起。”
“你们知道吗？早在很久前，我和托马斯就已经死了，现在展现出来的，不过是具傀儡罢了。”
“我是我，但又不是我，我是具傀儡，但是有托利多和托马斯的记忆与他们的灵魂碎片。”
“你，你说什么？”
注视捂住脑袋，前言不搭后语，逻辑似乎变得混乱的托利多，齐临有些懵：“你说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现在的你，也就是托利多，和那个托马斯都死了，而我眼前的你，是具傀儡？那也就是说，那个托马斯也是咯？”
“是的。”
托利多将手伸进胸膛，将里面跳动的晶体取出：“傀儡，我和另一个我都是，而一旦到了特定时机，我就要回到皇宫，和托马斯一同更换新的躯体，不然会快速老化。”
“当时在萨拉浮，也就是我的城堡里面，现在的这具躯体突然出现老化的现象，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还不知道真相，唤醒内置的记忆，一直按照托利多的行为活动。从很久以前，我们就已经死了的事实，现在不过是行尸走肉。”
齐临三人面面相觑，托利多眼角滑过泪珠。
“你们知道这有多痛苦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别人设定好的，为了别人而活。”他有些哽咽的说着，身体再次出现裂痕，但这次稳定了许多。
“你知道托利多他们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齐临迟疑的问，不知道自己这个问题会不会让托利多激动。
“抱歉，我不知道。可能是皇宫的教堂建成的那一刻吧，或者在那之前？呵，谁知道呢。”
托利多自嘲自讽，走到墙角，坐在地面蜷缩成一团，像个无助的孩子。
伸出手，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几句的齐临最终还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垂下了手臂，看向维安娜。
“放心吧，殿下。暂时死不了，但也和他说的，过几天就不一定了。”
瞥了一眼托利多，维安娜身体微微前倾，向齐临致意。
双手环抱，莱提特耸了耸肩：“殿下，看他一时半会是不会起来说话了，现在最好别刺激他了，让他自己一个人呆会吧。”
“嗯。”
齐临点头，站在原地，抿紧了嘴角，整理从托利多口中获得的讯息。
托利多和托马斯很久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不过是别人的傀儡，但却内置了托马斯父子二人的记忆与灵魂碎片。这一消息可真让人意想不到。
就在这时，大门敲响，一声粗狂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
“大人，叛徒已经处理好了，请您出来见证。”
听到这动静，齐临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托利多，迈步走向大门，伸出手准备将门打开，却感觉到一股恶意，及时止住。
“殿下。”
觉察到这边情况，维安娜来到齐临身旁，连同莱提特。
“外面有人，带着恶意。”
“殿下，怎么做？留活口还是...”
莱提特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