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冰冷、粘稠的湿意毫无征兆地包裹上来。
浓重得如同液态的大雾,从林木的每一个角落渗出,瞬间淹没了光线与声音,也淹没了海盗们。
图拉夫顿时慌乱了起来,大喊道:“谁,出来,装神弄鬼做什么?有种就出来!”
话音刚落,白雾之间纵然有猩红的光芒冒出,遍布四面八方,好像有什么包围了他们。
图拉夫慌不择路,本来就因为野人的事情而弄的混混沌沌,现在又来了这么一下,差点就晕厥过去,倒地不起。
就这么过去了。
捂住胸口,倾听着心脏跳动的声音,图拉夫咽了口唾沫。
普鲁特很想要站起来为图拉夫保驾护航,但身上生生不息的灼烧之痛,让他半死不活,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这就像是一种诅咒,由罪孽为燃料,除非自身罪恶被彻底焚烧透彻,否则便会一直存在。
卫森说不出话来,同图拉夫一样感到紧张,不过没矮人那般夸张。
浓雾像一张灰白色的巨网,参天古木在雾中化作幢幢鬼影,枝叶的轮廓模糊了,融化成一片浑浊的灰绿。
图拉夫发现,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浸水的棉絮。
“稳…稳住,对稳住,幻觉,不过是幻觉罢了。”
他瞪着眼睛,强打起精神,自我催眠起来,说服自己都是幻觉。
可如果是幻觉,那么又是谁引起的呢,或者说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有什么声音传来,从雾中。
起初是微弱的扑翅声,像是远处有人在抖动鹅卵石。渐渐地,声音变得密集,从四面八方涌来,形成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
雾气开始不自然地流动、旋转,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事物在其中搅动风云。
兀地,雾中亮起两点猩红,如同地狱深处燃烧的煤块。
眨眼之间,图拉夫三人便已被无数双猩红的光芒包围,好像恶魔的眼睛。
这些“眼睛”悬浮在雾中,排列得毫无规律,却都死死地盯着圈内的三人。
卫森试图看清楚猩红光芒背后的东西,但雾气太浓,让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无用功。
不过随着时间变长,他渐渐地看清楚了轮廓,是有什么在那拍打着翅膀。
“蝙…蝙蝠!”
仿佛听到召唤,一只蝙蝠冲破浓雾,在图拉夫眼前掠过。
如果听到了进攻号角,蝙蝠的出现逐渐频繁。
它们从原本的一两只,到一大群在雾中徘徊,并且不断在图拉夫三人面前冲刷过去,但就是没有伤害的意思。
就在图拉夫觉得可以松口气时,终于是有蝙蝠扑到了他的脸上,张开了那对獠牙,刺破其有大胡子保护的肌肤。
一时,胡子上摊有血迹。
图拉夫的动作变得僵硬,但求生的本能让他选择抗争。
他一把薅掉蝙蝠,像丢石头子般往大雾中扔去。
大胡子遮住了蝙蝠咬出来的齿印,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但隐隐作痛的脸颊,让人知道那不是。
毛骨悚然的触感仿佛贴在了脸上,光是相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图拉夫便脸色惨白,胸口剧烈起伏。
惊惧的余波在他眼中激荡,化作一片狰狞的血红。
“图,图拉夫…”
眼见矮人如此,普鲁特强忍灼烧之苦痛,硬生生地站了起来。
伤口撕裂开,汩汩流血而出,溅射在地面,好像落起了血雨。
他猛冲了出去,站在了图拉夫身前,伸出手将人护住在后,面对冲刷来的蝙蝠。
蝙蝠没有扑脸,但也是一个个的在二人身上留下伤口。
阿尔曼有些意外,对于普鲁特,他是欣赏的。
伤成那个鬼样子,还可以站起来。是为了保护同伴吗?
他心想着,念头来回传达在各个形体上。
不过阿尔曼没有停止攻击,不断地消磨三人的斗志,以及魔能。
不过他想多了,眼前三人早就没多少魔法能量存在,体力也是被消耗了个干净。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普鲁特便重新躺了回去,连带着图拉夫,都晕死了过去,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他们的脸上,以及各处。
除了让火焰灼烧的伤口,便是蝙蝠的爪牙留下的新伤。
大雾散去了,隐藏在雾中的无数红光全都重叠在一起,渐渐地走出一人来。
阿尔曼双手环抱在胸,盯着眼前的三人,尤其是那卫森,让他觉得很是孱弱。
普鲁特都敢重新站起来,但卫森却是始终不动弹,好像真的死在那了一样。
望着那双血红眼眸,卫森眼睛瞪大了些许,很是激动。
蹲下身,阿尔曼双方放在膝盖上,打量着卫生。
“你怕死吗?”
莫名的询问,让卫森心底一颤,沉默着不说话。
阿尔曼扶着膝盖站起来,捋顺衣服的褶皱,耸了耸肩,道:“想也知道,你怕死。”
“或者说,没有人不怕死。”
摇了摇头,他不再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摁在了卫森的脑袋上,好像抓住了一个皮球。
现在只要阿尔曼想,五指指骨稍微发力,那便可以轻易地杀死卫森,不过是会很血腥罢了。
卫森瞪着阿尔曼,不断地想要发出声音,但死亡的威胁让他许久说不出口,卡壳了一般。
他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但无可奈何。
“我呢,不太想脏手,所以告诉我,你们把公主殿下怎么样了?”
严厉地呵斥落在耳边,卫森不由得错愕,没有反应过来。
公主,谁?
没有这一层的记忆,他顿时更加惶恐。
难道是之前的仇家找上来了?可是是谁?他们有劫舍某位公主吗?
血族……
慌乱之中,卫森想到了琪琳雅,以及隐隐有听到的对话。
尽管零零散散,但那是从梅福斯特口中说出的。
琪琳雅的母亲,血族,维萨姆特氏族,身份尊贵到连神明都放了一马?
阿尔曼蹙眉,见卫森陷入了沉思,不满的情绪笼罩于他。
“我和你说话呢,难道就没有人跟你讲过什么是礼仪吗?你父母怎么教你的?”
卫森气急,被阿尔曼的言语给刺激到了神经,浑身青筋暴跳,死死地盯着他,眼底不再有害怕的意思。
“看来你也是有逆鳞的啊,可惜是个海盗,作恶多端。”
阿尔曼冷笑连连,言语之间多有讥讽,对于海盗是那么的不屑。
卫森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开口,道:“你、给我,闭嘴!”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啊,比较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