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一直注意着海柔的反应，他心里也逐渐明白关于安提勒斯蛛网之内的这些买卖，西敏皇室的确是没有参与，甚至身为小公主的海柔竟然也是第一次才知道与此相关的东西。
她甚至都不知道胡卡公爵的内幕。
也不知道这对于即将成年的海柔而言算不算一份足够惊喜的成人礼。
林修想了想，还是很严谨的补充道，“我说的这些也都不算直接证据，但据悉安提勒斯蛛网里有一份手册，这份手册上记载了曾经参与的购买者以及他们的购买记录。如果殿下不放心，可以试着借阅手册里西敏帝国相关的内容。”
虽说……借阅的难度或许比在地下卖场搬空商店还要困难。
海柔紧蹙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来过，听闻林修的话后只是轻轻摇摇头。
“应该不会让我看见的，哪怕真的能借阅那本手册，付出的代价或许也比我想象的要大，”海柔很懂事的摇摇头，她只是不喜欢参加所谓的贵族活动，但耳濡目染之下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而且，胡卡大公应该是想通过我把皇室给拉下水，怪不得最近胡卡和姑姑对我越来越关心了，想必有这一层关系。”
海柔轻轻托着下颌不断思考着相关事宜，偶尔会说些什么，但那也只是自言自语，林修还来不及回答海柔便已经开始继续想下去了。
林修倒终于发现了海柔的变化，她不再是一个小孩子，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位西敏帝国的公主了。
海柔忽然沉默了下来，她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小公主眨了眨眼。
“所以林修你并不是在这里工作的吧……”
好吧，也并没有特别像公主。
“当然不是了，”
林修站起身没忍住习惯性地抬起手想要敲一敲海柔的脑袋，只是半悬的手忽然顿住。再怎么说他已经不算是洛希娅的学生了，他和海柔之间较为亲密的关系也随之消失，若不是念及旧情，两人甚至有公主与罪人这一重矛盾关系在。
他对海柔说着，“殿下之后的冒险还要警惕胡卡大公，精灵贸易这件事泄露出去的话，我担心他会对殿下有别的举动。”
海柔捏着林修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头顶，面具之下的那双俏眼笑意盈盈，“我现在是冒险团的团长，而你是团员，所以不用叫我殿下，叫我海柔就好了。”
林修还是悄悄收回了手。
这种事还是僭越不得。
两人一站一坐安静下来，斗兽场般的卖场还在喧嚣不堪地拍卖着各种不能见光的禁品，然而还有大把大把的人坐定远处，等候着今天的压轴大货。
“两位没有心仪的货？”
两人身后昏暗的阴影突然一阵颤动，刺耳难耐的声音颤抖着传进两人耳中，林修冷不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刺耳的声音甚至有些耳熟，林修脑海里突然闪现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
他猛地一回头，那张脸与记忆中的脸一一对齐。
贪婪司的女巫，俄斯。
老巫婆的眼神很是犀利，她显然知道海柔的真实身份，她直直看着林修，忽然冷笑起来，“你就是胡卡家的小子所说的法师吧？”
林修一愣。
他记得自己在彭斯意识里用意欲权能种下了一枚印记，这枚印记会禁止他透露关于自己以及营地发生的事，再加上他服用了灵魂榨取药剂，他的灵魂力量根本不可能对付自己的意欲权能。
“很好奇？”俄斯的笑容越发渗人起来，“我给那小子又灌了一瓶灵魂榨取药剂，把他的灵魂拧成了干尸，最后再用巫术随意翻一翻就能找到关于你的消息。很简单的。”
林修瞳孔微烁。
对于没有任何魔力的彭斯而言，连续两瓶灵魂榨取药剂会将彭斯真正意义地榨取干净，他将再也没有恢复的可能，直白一点也就是成为……植物人。
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这俄斯为了提取记忆也太恶毒了一点。
但或许可以说这才是大陆上所传的那类女巫才对，林修以及由他控制时的意欲司反倒才是其中异类。
“但我很好奇，”俄斯如同一匹久饿之狼，那双阴毒的眼死死盯着他，“你为什么会灵魂巫术，你也是我们女巫集会的人？”
林修直直回应着俄斯的目光，“你没有资格对我发问，请回吧。”
“哦？”
俄斯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她上下仔细端详着林修，而后目光垂落在他的指尖，于是那刺耳的笑声再一次在两人耳畔摩擦响彻，老女巫轻提裙裾，施了一个无比标准地礼，她如磨牙般尖声说道：
“原来是传闻中的暴食大祭司啊，真是失敬。”
“大祭司是在进行任务么？不然怎么会刻意靠近我们可爱的西敏小公主殿下呢，呵呵……”
林修有些不悦的看着俄斯，“你最后是闭嘴然后滚蛋，我没猜错的话你主修的巫术大多都是诅咒吧，提醒你一句，你的诅咒或许对我无效。”
俄斯咧着嘴依然大笑着，几颗发黄的牙在微光之下展露无遗，俄斯毫不在意的继续狞笑，“大祭司误会了，身为贪婪司的女巫怎么可能对你出手呢，我同样想提醒大祭司一句：”
“安提勒斯蛛网的交易与我贪婪司密切相关，贪婪大人对这里的交易很是看重。据贪婪大人所说，她曾经卖过你一个人情吧。”
林修微虚着眼，贪婪女巫所谓的人情其实就是当日在女巫集会内广场下的那桩大罪审判，七名大罪女巫以四对三的票数宣告自己的无罪，其中无罪票中正有贪婪的一票。
但俄斯的说话、目光与神态从始至终都让林修感到不舒服，俄斯就像一条响尾蛇，她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在摇尾示警，一旦到了临界值便会勃然出手，对自己的敌人狠狠地注入浓烈的毒。
林修明确能感知到俄斯的战斗力很低很低，低到一名低级剑士就能将她放倒，但事实是，丹尼尔被俄斯的铁链锁住，如猪仔般丢在两位胡卡族人面前。
一般的诅咒巫术哪怕真有这样的威力，其产生作用也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
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大祭司还对我放不下戒备么。”
“我对你怎么可能放下戒备。”
俄斯便是意义不明的笑。
而后她突然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缓慢地弯下腰，双手平伸贴地，她的嘴里念叨着什么，五体投地。
女巫磕起头来，伴随着嘴里不断变得大声的嘟囔，
一声又一声，最后汇成一句众人皆能听见的话：
“仆俄斯，参见暴食大祭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