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人族的帝国诞生了一对新皇,他们其中一人将要继承皇位,举国上下一同欢庆。国王下令将这三天设为纪念日,所有帝国居民会在这几天休息并为两位殿下献上花环,因为这对兄妹出生在春天。
希丝莉皇后行走在宫殿,殿内的圆柱由奶白的大理石制成,它们支撑着这座奢华建筑。她缓步走向镶金的窗边,细细抚摸着冰凉的窗沿,那触感刺激着她的肌肤。皇后发出一声轻叹,对随行的女仆长低语:“爱妮,北方的炊烟停歇了吗?为何我仿佛听见了父亲战马的嘶吼……”
女仆长想走上跟前询问,为娇弱的皇后披上棉质披肩,从石柱后出现高大身影完全覆盖了她们的影子。国王上前,粗糙的掌心紧贴皇后白嫩的右手。
女仆长和周围的女仆退到金丝窗帘后,不去打扰片刻难得的宁静。
“皇后你在想什么?待会就要给我们的孩子取名了。”希丝莉放下在窗沿的手,她偏过头,想尽力看清男人蔚蓝的眼眸,金波立将手中的权杖递给侍卫,握起她的双手,与爱人对视。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好了,你应该去休息,今天不仅是孩子们的生日,也是你辛苦一天的日子,去陪孩子们吧。”
“你会来吗?”
“会的,我保证。”
希丝莉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从玻璃照进宫殿的晨光像女神的纱衣,温柔地轻撩皇后的王冠。
一段急促琴音打破平静清晨,流浪歌者靠在皇城最高的树冠上,朝皇宫一扇扇金窗里望,在繁华、混乱的南城区,这里有骗财者、饥肠辘辘之人,奸诈的长耳精灵定居此地,兽族暗藏角落。
靠近边缘的花市据说是魔法公会的场所。不过目前为止那道隐藏的随机魔法门很少有人找到,就算巧合中找到那扇大门,也会因为没有邀请函被扔出,听说有人被魔法门扔在了帝国学院学生的课桌上,它们经常被人拿来当笑谈,的确很滑稽。
今日是皇储诞生日,好多旅人慕名前来,魔法公会被国王邀请在市场表演,格外拥挤。维持现场秩序的依旧是骑士团,骑士团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人群一直蔓延到五百米开外,人群中央停有一辆木制中型拖车。
负责运货士兵绕到推车后,伸长双臂试图抵住车尾,集市的人堆里跳出一位红头发的小男孩,他吃力地挤出人群时不小心踩到一名女士的鞋,惹得人家尖叫,男孩立马双手合十道歉,趁空隙溜到士兵身旁。
几人合力一起推车,士兵手臂健美,冒出热汗。
推车在人群中艰难挪动,直到到达一个庄严的阶梯,阶梯两旁摆着一对对称的狮鹫像,牵牛花悄悄攀上狮鹫的前爪。
红发男孩用袖口擦拭下颚的汗水,问:“送到这里就行了吧。这些是骑士团的东西吗?团长有订过这些道具吗?”
“这些都是魔法协会委托买的,暂时放在骑士团寄存,公主和王子庆生用,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的道具。”士兵答道。说话间,骑士团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几个青年,他们腰上的佩刀是统一的虎口弯刀。
士兵将推车递给其中一人,然后离开了,后面陆续而来的推车也皆由一名青年接过。
烈日蒸腾汗水,男孩看见一人在离骑士团五米远的树荫下。一边指挥众人一边疏散群众的是庄严的银白骑士瑞克,全身的银色铠甲几乎覆盖住他的面容。
银白的盔甲在太阳下闪耀刺眼的光芒。凯厄斯告别士兵,再次穿过人海来到瑞克跟前。正在清点人数的瑞克注意到老少妇孺中的一头火红,他摘下头盔,露出坚毅的面庞,朝远处的凯厄斯挥手:“凯厄斯,小伙子,你怎么来这了?”
“我是来为庆典帮忙的。”瑞克揉搓他顺滑的红发,凯厄斯与他嬉笑,“这里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我今天的剑术课结束了,刚才帮费德推车,现在没有事情做。
“可靠的小帮手,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嗯……或许你可以忙打扫树林。”
“树林?”
“对,这些天来了很多外乡人,我想教会那边需要人手,修女忙着分发食物,没有人打扫教会的后花园,你应该知道钥匙放在哪。”瑞克朝他挤挤眼,左手指向太阳落山的方位,那处是一片橡树林,归属月神的修道院,很少有人涉足,常年下来树木随意生长,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蒲公英种子,让那里的土壤裹上了厚厚的白绒。
凯厄斯小时候经常去这片林子,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不会让修女们发现,这些崇拜月之女神的修女会在夜晚做祷告,散落的月光穿过云彩,孩子们来到大雾裹挟的森林,拽下树枝上摇摇欲坠的浆果。
修女们被瑞克骑士支开,现在负责打扫任务的是闯入树林的凯厄斯,他极少在正中午闯入此地,探头探脑且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
常年没人光顾,这里散落的砖石两侧全是金黄杂草,偶尔跑出一两只偷吃花瓣的豚鼠,等凯厄斯靠近,它们立马拖着两边圆滚滚的脸庞丢下花朵跑了。
可爱的动物让年轻的凯厄斯慢慢放松警惕。他的个子堪堪够到桦树最底下的枝干,蹲下系好自己的鞋带后,他顺手捡起枯黄的落叶,只要收集足够多的叶子就可以达成艾瑞克交代的目标了。
虽然感到奇怪,这一大片林子要捡到什么时候,但是他仍一片一片地捡起。他如此像误入林中的天使,雾光像一道天然的屏障,淋浴在晨曦中的画眉叫声嘹亮清脆,仿佛念起一首朗朗上口的歌谣,逐渐忘记本来的目的。
“神勇的骑士请听我唱,听西风的喃喃低语,跨过迷雾环绕的渡灵之门……”
稀稀疏疏的声响打断了骑士小调。
双脚忽然忘记了方向,面前一支纯白羽毛漂浮在空气中,突兀、不自然,足以勾起好奇心。
白色的羽毛,无法自然落地的羽毛。
凯厄斯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按压羽毛,羽毛与手指相吻的一瞬间向下沉降,很快又悬浮在半空中。
“好神奇……“
“这是魔法吗?”
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凯厄斯猛地抬头,依稀间洁白又神圣的羽翼占据他全部的心神。金黄的柔发留一股扎成小辫,发稍沾染波光粼粼的眉眼,陌生面庞降临在蓝湖之心。
天天天,天使?!凯厄斯连同悬空的羽毛一样屏住呼吸,唯恐惊扰到降临。
金发“天使”与她怀中的婴儿轻声低语,连同翅膀的绒毛呢喃在这片青葱的橡木林,缓缓放下怀中的婴儿。
神圣的时光持续了三秒,天使脚尖轻点湖心,如同湖面掀起的泡影,悄然告别。
一直到森林的动物探出一个个脑袋,凯厄斯才敢跟着探头,两只大胆的梅花鹿朝湖心游渡,猴子从树梢扔下石子,激起圈圈水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小鹿讪讪地摆尾巴,收回了蹄子。
少年第二个出发,藏在林中的动物偷偷看向他,凯厄斯顶着许多个好奇的眼神游往湖心,湖水刚好漫过他的领口。到了深水区,脚底触碰的都是软泥,每走一步冰凉的湖水就会灌进内衣,衣服粘黏皮肤的感觉不好受。
好在,他终于认识了这位降临人间的天使。
熟睡中的婴儿有神样的容颜,像精致的精灵,像娇嫩的贵族,稀稀疏疏的发尾是梦幻般的桃色。
“我一定捡到了天使!”这是脑海中最为闪烁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