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过往:黑色圣诞节

作者:海嗣的我 更新时间:2025/11/9 0:34:48 字数:4131

寒冷的冬季悄然然降临在白焰城,来得像一把分层而落的刀——上层切的是蛋糕,下层切的是命。

王都的地表上,几十个蒸汽炉子同时在运转,散发出来的热流向上蒸腾,形成了天然的温室。

上层的贵族们为了迎接将要到来的圣诞节,弦乐四重奏在穹顶回荡,乐手身穿雪狐皮短袍,怕热得流汗。

权贵彼此之间也送着早已准备好的圣诞礼物,有一位老爷送着妻子一件由珍稀动物制成的披肩,一整张毛皮上面镶嵌了许多钻石,而他自己也收到“金壳怀表”,表盖内藏着一滴极北冰泉,每走一秒,泉面轻晃,永不结冰。

贵族少女们互赠“活体香氛蝶”,蝴蝶被金丝笼装着,翅膀涂了香精,飞一次,空气甜三刻。

至于明明是冬季到来,为什么却没有看到一点雪呢?

雪?雪落不到他们头顶——蒸汽炉的热浪把雪花在半空融化成雾,像给整座宴会加了一层奶油顶。

可同一时刻的底层深处有两个瘦弱的身影,为了不被象征着死亡的寒冬侵袭,吉哈诺和米卡没日没夜的收集物资。

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底层那一点可怜的资源始终会让他们在夜晚挨冻。

米卡把一块湿柴塞进火炉,火却点不着,冰晶把燃点隔绝。

看着米卡冻得发紫的小脚,吉哈诺用断剑削下路边冻尸的衣角,想给米卡裹脚,布角却在指间碎成冰屑。

底影排污口,一只冻僵的老鼠被风吹得滚了两圈,像某种黑色圣诞卡送给底层的人们。

如果再没有一点作为的话,恐怕在这个冬季最寒冷的时候,两人都得要冻死在屋子里。

在一个深夜里,火柴余烬在破火炉里忽明忽暗。吉哈诺紧紧抱住米卡,米卡被包裹在破毯里,鼻尖冻得通红,浑身都止不住哆嗦。

或许是为了打发时间,吉哈诺开始给这个小子讲述起了自己在贫民窟之前是怎么过圣诞节的。

“一开始我并不住在这里,我出生在一个村子,并一直在那里生活,虽然那里天气常年炎热,土气干旱,可人心不旱!”吉哈诺的声音低而暖,像在炉火里慢慢烤着的栗子。

虽然米卡被冻得很难受,但是一听到这个故事,两眼瞬间瞪得圆圆,似乎这是很丰满的精神食粮。

吉哈诺还清晰的记得,那时冬日午后仍有阳光,照在干裂的田埂上,像撒了一层金粉。

“每当圣诞节来临时,家家户户提前三天就开始腌鸡——盐、野胡椒、一点点柠檬皮,腌透了,鸡皮呈淡金色。”

“到了圣诞节的夜晚,把腌好的鸡塞进砖砌土炉,用枣木枝慢烤。木枝带甜,火苗舔着鸡皮,油脂“滋滋”作响,滴在炭上冒起青烟,香味能飘到村口。”

“我以前也亲口尝过可美味的烤鸡,那东西仅仅是尝过一口,便终身难忘!外皮焦脆,一咬“咔嚓”碎裂;肉汁却锁得牢牢的,咸中带甜,连最干的鸡胸也嫩得出水。”

“那时候,我连骨头都嚼碎吸髓,”吉哈诺咂咂嘴,像在回味,“鸡脖子里的脆骨,‘咯吱’一声,比糖还甜。”

米卡听得直咽口水,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眼睛却亮得像两粒黑曜石:“大哥……我们也过圣诞,好不好?我想吃火鸡……还想收礼物。”

对于米卡的请求,吉哈诺望向头顶厚重的铁管与黑暗,仿佛透过它们看见上层夜晚街道的灯火。他摸摸米卡的头,低声道: “好,咱们也过一次圣诞。火鸡、礼物、光,全都要有。”

米卡听后十分的惊喜,但很快疑惑便盖过了喜悦。

“大哥?咱们这里什么都没有,你所说的那些东西,咱们该怎么搞到手呢?”

“还能怎么办!那当然是上去偷了!”

“什么?!”

……………………

“到地方了!这里就是我曾经直到上城秘密通道!”

吉哈诺带着米卡来到了曾经自己为理查大叔偷窃而通往上层的秘密通道,本以为理查大叔死后,自己不会再光顾这里,而现如今为了满足两人想要过圣诞节的想法,只能再走一次。

秘密通道藏在底影最老的排污管尽头——一段被遗忘的维修云梯,锈迹斑斑,却被理查早年用偷来的工具修得勉强能动。

云梯尽头是一扇锈铁小门,门缝被贵族封条糊过,却被理查早年割开。

透过那条门缝,二人这才真正来到了上层。

雪亮的阳光倾泻而下,照得两人睁不开眼,这也是米卡第1次看到太阳。

米卡屏住呼吸,小手不自觉攥紧吉哈诺的衣角:“大哥……这就是……上层的圣诞节?”

明明是冬季,整条街道上却看不到一点雪花,这里的气氛宛如春天来临一样。

这个时候的王都。已经将节日的装扮布置得十分的华美漂亮,各家店铺门口挂上了藤蔓编织的挂件,人们互相交换的礼物盒,路上的小贩商人也忙碌了起来,卖货声络绎不绝。

“这难道就是上层人过节的样子吗?一直以为底层的那帮家伙说的都是假的………………”

从底层长大的米卡曾无数次幻想过上层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大部分的想象都源自于听到过去在上层待过的大人们所畅谈的曾经生活。

如今真来到上城,才发现自己过去把上层想的是有多么的朴素。

不光是米卡,就连经常在上层偷窃的吉哈诺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这比儿时自己在村里度过的圣诞节还要豪华。

但想法很快回到了正轨,他们来这里的目标不仅是要偷到烤鸡,更重要的是能够帮助他们过冬的物资。

如今他们的存在不能太过张扬,否则被这里的守卫看到,又得要劝退回底层去。

不过很快,吉阿诺便带着米卡锁定了今晚的目标。

街角尽头,一座独栋豪宅被雪松与晶灯环绕,门口两尊镀金狮兽,嘴里喷着香雾。

这栋豪宅也是吉哈诺之前经常下手的地方,由于这里面的主人实在是太有钱了,家里面少几个物资他都不会发现,往往盗贼对这类人下手压根不会有任何负罪感。

吉哈诺稍微环视了一下这处豪宅的看守,守卫有正门四名,侧门两名,厨房外仅一名少年侍童值守。

至于能够潜入的地方看样子也就只有两个,厨房外阳台,下方有排水铁栅。

吉哈诺蹲在窗下,把风车短剑横放在膝,铜叶被灯火映得发亮。

他低声对米卡说: “记住,我们只拿两只东西:烤鸡、木柴,如果可以的话,咱们也可以顺点食物回去。

“事情干完,咱们就不要逗留!立马跑回底层住处去。明白了不?”

米卡重重点头,眼眶发热,却努力把泪憋回去,雪夜太冷,眼泪会结冰,会暴露温度。

随后二人便随便在街道找了一个角落,等待着夜晚来临。

到了晚上,他们如约而至来到了那座宅府周围,由于一个入口厨房外的阳台被里面牢牢锁住,他们只能从下方的排水铁栅进去。

排水铁栅管道里漆黑、狭窄,铁壁带着潮冷,像一条被遗弃的蛇腹。吉哈诺在前,米卡在后,膝盖与手肘磨得生疼,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终于,前方出现格栅缝隙——厨房昏黄的光线透进来,像一口遥远的井。

吉哈诺用断剑刃撬开格栅,轻身跃下,回身接住米卡。

灶台上,烤鸡金黄,油脂在脆皮上凝成闪亮的小珠;木箱里,枣木柴堆积如山;篮中,奶酪、蜜果、红酒排列得如同阅兵。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吞咽口水——却不敢先尝。

吉哈诺抽出预先准备的麻布,将烤鸡包好,米卡则把木柴、奶酪、面包依次塞进背囊。

动作迅速、安静,只剩心跳与铜风车叶轻撞的“哒哒”声。

背囊即将装满,米卡忽然瞥见灶台角落——

一个巴掌大的水晶风车玩具,叶片镶着细金丝,显然是宅邸主人昔日送给亲人的小物件。

米卡眼睛一亮:这就是他打算要送给吉哈诺的“圣诞礼物”!

他伸手去拿,却忽略底座与灶壁间的细铁链——

“叮!”金属碰撞,清脆刺耳,在寂静厨房炸开。

吉哈诺猛地回头,低喝:“松手!”

可已经迟了——铁链牵动藏在壁内的铜铃,铃声大作,响彻走廊。

能够单独为这个小物件搞一个报警装置,足以说明像这样的礼物是多么的贵重。

“到底是谁!!谁允许你碰这东西的?”脚步与怒吼同时逼近。

“轰!”

厨房门被猛地踹开,一个高大身影闯入——来人正是这个豪宅的主人。

他身穿暗红睡袍,披头散发,手里提着一把沉甸甸的柴刀,刀刃在圣诞灯火下泛着冷光。

“两个小贼,敢动我的东西?真的是找死了!”他怒吼,目光锁定米卡,身形如熊扑来。

米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僵在原地,背囊太重,挪不动步。

那房主人一把抓住孩子后领,柴刀高举,直劈而下——

“噗!”没有犹豫,没有喊叫,只有金属刺破血肉的闷响。

只是遇害的并不是米卡,千钧一发,吉哈诺已欺身而至,他左手擒住侯爵持刀的腕部,借力一拧,柴刀偏斜;右手风车短剑顺势而出,剑刃对准对方脖颈。

短剑贯穿脖颈,血柱喷溅,落在水晶风车上,像淋上一层红色涂鸦。

那房主人双眼暴睁,喉中发出“咯咯”血泡,手却无力地松开米卡。

吉哈诺拔剑,尸体轰然倒地,暗红迅速在地板蔓延,漫过两人的鞋底。

血腥味与烤鸡香味混杂,令人作呕。

而此刻窗外,庆祝圣诞节日的窗外,礼花引线终于燃尽——

“轰!”第一声礼花升空,炸开银白火雨。

这是行动信号,也是撤退号角。

吉哈诺一把抱起仍在发抖的米卡,将那只染血的水晶风车塞进背囊最底层,又用桌布裹住剩余食物。

他踹开通阳台风窗,冷风灌入,吹得铜风车叶“哒哒”狂转,像在为这场杀戮伴奏。

“目的已经达到了!走!”

吉哈诺挟着小弟,纵身跃出窗外,顺着来到这里的道路返回,消失在礼花光芒与黑夜交错的阴影里。

身后,豪宅钟声大作,守卫呼喊此起彼伏,却再追不上那两个小贼的身影。

…………………………

“吉哈诺大哥!这简直就是个大丰收,不是吗”

两人刚回到底层住处,背囊“咚”地落地,烤鸡、木材、水晶风车……堆成一座“小山”,把半个砖拱室都映得金黄。

看了烤鸡金黄的色泽和迷人的香味,米卡眼睛放光,小手伸向烤鸡,却在指尖碰到油腻的瞬间停住——

他想起溅在鸡皮上的暗红,想起那房主人脖颈被刺穿时的“噗”声,想起吉哈诺背脊在那一刻的僵硬。

米卡回头,声音轻得几乎被火炉里木柴烧焦的噼啪声声盖住:“大哥……你没事吧?”

此刻的吉阿诺蜷缩在角落里,背对火光,肩膀剧烈起伏。

他右手仍握着那把风车短剑——剑身血迹已干,凝成黑褐色条纹,铜风车叶被血粘住,不再旋转。

意识到自己刚才杀了人,胃里像被塞进一块烧红的铁,他弯下腰,干呕却只吐出酸水,泪水混着冷汗,顺着下巴滴在地板上,与剑刃滴落的血融为一体。

他曾幻想的骑士决斗——荣耀、守护、公主递来的丝带——全部碎在那一条人命里。

现实给了他第一条人命,也第一次把“理想”与“杀戮”硬生生钉在一起。

米卡怯生生走近,小手抓住吉哈诺的衣角,轻轻摇晃:“大哥……你别哭。是你救了我啊……没有你,我就被砍成两截了。”

他踮脚,试图去擦吉哈诺脸上的泪,却越擦越湿。

米卡突然转身,把那只烤鸡从袋子里拖出来,扯下了一块鸡腿,递到吉哈诺嘴边:“你吃!吃了……就有力气哭,也有力气笑!”

油汁顺着米卡的手指滴在地上,与血迹混成一圈暗红的光环,像一面小小的旗,插在两人脚边。

吉哈诺缓缓蹲下,接过那块鸡胸,却迟迟放不进嘴里。

“米卡,记住——”他的声音仍带着哽咽,却逐渐清晰:“今天的火鸡,是血换来的。以后,我们要用更少的人命,换更多的火鸡,这是……我对自己的圣诞誓言。”

米卡似懂非懂,却重重点头,咬下一口鸡腿,油汁沾满嘴角,像戴上一圈金色胡子。

吉哈诺把染血的风车短剑横放在桌子上,用布条慢慢擦拭。

血渍被烤干、被刮落,铜叶终于重新松动——“哒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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