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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水汽轻抚面颊,流水声与细微到几乎不可能听见的皮肤的摩擦声不断刺激着我的神经——生平第一次与一个女生共同待在同一间浴室里。如果说不害怕的话那是假的,我现在超级害怕的。
没错,不是兴奋而是害怕……或者说是恐惧吧,都一样。这样的恐惧没有来由,我只是单纯的感受到了与另一个生物同时存在于同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的压迫感而已——这就是我的恐惧症……或者说只是单纯的害怕别人在我身边而已吧,那就是人类恐惧症了。不过到也没有严重到这种程度。
“你有在看吗~”
白兔女士用充满挑逗性的语气质问我,它应该知道我已经用布蒙上眼睛了才对。白兔女士的手偶已经摘下来了,可是楚黎还是会这样说话,看来白兔女士的本体并非是那个奇形怪状的的手偶,而是楚黎本人。
“最好是没有在看啦,不然……可能用手铐勒死你也不一定哦~”
还是白兔女士。不知道为什么我唯独害怕白兔女士,如果是楚黎的话我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每当那个诡异的手偶举到我面前,并且白兔女士开始说话,我都会发自心底地想「如果从来都没有碰到过她们就好了」。
我摇头否认白兔女士的疑问后将防备心提的更高了一些。洗澡的时间持续了半小时左右,期间不知道是洗头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的右手被带进去了几次,不过好在什么都没有碰到,否则我就没命写下这些东西了——白兔女士真的会勒死我。
“有浴巾吗,或者说你也可以感激地将衣服脱下来给我擦拭身体,不过……那样的话楚黎应该会觉得很恶心吧~”
我用左手将提前准备好的浴巾递了过去,白兔女士在接过浴巾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碰到了我的手——它可能真的想找个借口勒死我?!
浑身打了个冷颤后,我又听到了布料擦拭身体的声音和细微的呼吸声。
“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感谢你啦……楚黎终于不用再过之前那样的漂泊流浪生活了。”
这次没有奇怪的尾音,但是我能认出来这是白兔女士的声音。
“虽然你快要死了就是了……”
白兔女士突然跳进我的视野里,它一把扯下了我蒙眼的布。
“呜哇啊啊——咳咳咳……咳——”
一不小心叫出了声,结果疼痛感又如同风暴席卷了我的大脑……糟透了。
“看啊看啊,我有好好围起浴巾哦~”
它抓着我的耳朵硬是将我的头摆正。
“如果现在不看的话,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哦~”
这种机会我才不需要啊……等等,或许是需要的。总觉得我写的女角色都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或许可以靠这次机会——
我缓缓睁开眼睛,首先吸引我视线的是在冷光下闪烁着的白发,这种白色和我所见过的都不太一样——如果是染过的,不会有这种真实感,如果是天生的,那这未免也生得太完美了,让人不免怀疑她是否真的存在。
在白发之下的是泛着粉红色的皮肤,直到现在我才开始思考一个问题那便是为什么她的身上有那么多的伤口。那些都不是新伤,实际上全部都是旧伤,仅仅在皮肤上留下了很浅的痕迹。不知为何一瞬间我的心中产生了“想要摸摸看”的想法,但是在恐惧与理性的控制之下最终我没有伸出手。
“怎么样,楚黎很美对吧~?”
我点了点头,白兔女士也是一脸骄傲地点了点头。在那之后我找了一身尺寸合适的衣服并且铺好了地铺。因为手铐的缘故,她的左臂没法穿衣服,所以我将衣服的左半边整个剪开,又缝了几枚纽扣。不要小瞧独居男性的动手能力啊。至于她之前的那身衣服……因为太像是破布,所以我在征得同意后就人道毁灭掉了,实际上就是扔掉了。
在这期间同我对话的一直都是白兔女士,楚黎本人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秋霁,你睡了吗?”
白兔女士晃了手铐。
“呜……”
我用喉咙发出怪声以表示自己还没有睡,嗓子不像是之前那么疼了,但也还不是可以自由说话的程度。
“如果明天早晨醒来我们没有见到你的话……那还真是个糟糕的鬼故事呢。”
“……嗯。”
我反而觉得你们突然消失会比较自然——一切都是我的梦,只要一觉醒来我就会在陌生的病房里醒来,身上插满各种不知道做什么的管子。没办法的啊,因为我快要死掉了。说起来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偏头痛。
“晚安。”
这句话似乎是楚黎说的。
不管怎么说,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死之前能做这么精彩的梦也算是值了。
说来也奇怪,那天夜里,我确实梦见了很久之前发生的事——天空中绽放满了巨大的发光的缤纷的花朵,空气中有一些细微的刺鼻的烟味,耳边不断萦绕着爆炸的声音。
我是在海边看烟火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那时候的事都完全忘记了。
当我开始细细思考的时候,梦醒了——这好像是五年以前的事,那天晚上我似乎是被雷劈中了,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海边了。
我翻个身打算继续睡,可是右臂却无法动弹。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啊……是楚黎,不对,是白兔女士来着。
“早安,秋霁。”
这回是楚黎了。
“什么啊……原来不是梦。”
我随口抱怨道……可以说话了!
“明明都和人家一起洗过澡了,却还希望是梦吗~”
白兔女士一边用做作的声调说话,一边扭来扭去。什么叫一起洗过澡啊……这种令人误会的话要是被别人听见,我身为人类的人生也就到此结束了吧。
“总之……早上好。”
起床后我进行了细密的洗漱工作,实不相瞒我有一点洁癖,但并不严重。这期间我们都没有说话,真的非常感谢。
和人对话是一件麻烦的恐怖的事,如果是在公共场合之下与别人说话,我一般都会在脑中重复「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一边敷衍那个不顾别人的感受随便和别人搭话的人。
可是和楚黎说话的时候不会有这样的感觉,我们只是很自然地说话而已,就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的朋友——倒不如说如果我们真的是很久以前就认识的朋友就好了,那样的话我的人生应该还要更有趣一些吧。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嗯……大概有吧。”
“什么叫大概有吧,态度真差哦~”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与白兔女士说话时便会清楚的感觉到那种……恐惧感。这种恐惧感没有来由,我只是平等的恐惧着大多数人罢了。
“我还要准备早饭……”
“嗯……那就算了吧~”
呼,松了一口气。如果她继续说下去我可能就会因为心脏骤停直接过去了,真要命。明明和楚黎是同一个身体,为什么我会对白兔女士感到恐惧呢……是因为昨晚的事吗?
想到这里,楚黎包裹着浴巾的模样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这样的画面如果能用文字表现出来就好了。
我一边准备早饭,一边在脑中过滤有用的事——该怎么将真相说出来白兔女士才不会杀了我呢?
或者说它真的会杀了我吗?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我身旁的楚黎,一瞬间她变成了白兔女士。
嘿嘿,我真傻……竟然会对它有可能杀了我这件事产生怀疑——它绝对会杀了我啊!
好可怕,讲真的超级可怕!
“可以翻面了吧……?”
白兔女士退散了,呼。
“你喜欢吃半生的吗?”
“…不知道,会好吃吗?”
楚黎看着锅里晶莹的正在冒着热气的煎蛋,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
“蛋黄浓稠的口感很棒的,但是这不是无菌蛋所以还是算了吧。会拉肚子的。”
楚黎似懂没懂地点了点头,她似乎是没有做过饭。说起来她到底有多大?
从我的角度来看,可能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应该要更大一点吧,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这样想。
不过……如果问的话肯定也是白兔女士来回答吧,那就太糟糕了,如果它将“擅自问女孩子实际年龄,罪大恶极”这样的理由杀了我……那就更糟糕了。
“你刚刚在想什么没有礼貌的东西对吧~”
白兔女士用胳膊肘戳了戳我的肋下,我叹了口气,将煎好的鸡蛋铲进了碟子。
它一边发出“哦~哦~”的怪声,一边悄悄地靠近——更靠近我。
“那么那么,秋霁先生你在想什么呢~?”
“呜……我在想——”
我顿了顿。
“白兔女士为什么会长一只大象鼻子呢?”
希望这样可以糊弄过去。楚黎听到我问出这个问题后,兴奋地将白兔女士伸向我的眼前。
“你想要知道吗!”
其实我没什么兴趣的——只不过她都兴奋成这样了,突然打断她的话大概会让她觉得扫兴吧……
“可以告诉我吗……?”
“其实啊——”
在这之后一个小时,我似乎是看了一部很长但是毫无内容的电影,总结一下就是——某天,在路上闲逛的楚黎捡到了一只兔子手偶,可惜鼻子的部分漏棉了,于是她随手撕下了旁边大象玩偶的鼻子缝了上去。这就是白兔女士的由来。我还是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楚黎能够认真地给大象手偶道歉……
各方面来说都很奇怪呢,但是只要不细想的话,嗯……还是好怪呢!
“但是白兔女士真的很可爱,在我心中是仅次于海蟑螂的第二可爱!”
海蟑螂……那玩意儿是节肢动物来着,不管是名字还是长相都让我觉得恶心。她的审美真是……诡异。
“说实话我觉得自己有点吓人呢~”
白兔女士——手偶——装模作样地用那对短手摸了摸自己硕大的下巴。看来它倒是有自知之明。
“而且拿我和海蟑螂比是要闹哪样~?”
对对,多说她几句。
“分明是蚰蜒更加可爱啊!”
“嗯嗯……哈?”
蚰蜒……蚰蜒是…呜哇,草鞋底吗,那种传说中会钻进人耳朵里的有好几十条超级长的腿的虫子。不过和海蟑螂相比我更愿意和蚰蜒共处一室……个鬼啊!
“你觉得呢?”
楚黎看着我,似乎是在征求我的意见——什么节肢动物选美大赛啊!
“白兔女士就好……白兔女士已经相当可爱了。”
我害怕她们真的带我去抓蚰蜒和海蟑螂,一想到我的屋子里可能地板上都是海蟑螂,床底下都是蚰蜒,呜哇……地狱吗?!
“告白吗~”
白兔女士将手偶凑到我面前,同时本人也在手偶后面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如同公式一般的坏笑。
“呜……”
好可怕。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在食堂排队时突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跳出来了一个你不太熟的人,对方突然很热情的和你搭话,而你则是手里端着碟子,嘴里叼着筷子狼狈地冲对方挥手示意自己看到了后光速开溜。
这种尴尬不同于裸奔被人看见那种极端尴尬,但也不是随口就可以代过的普通尴尬……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举这个例子,我现在只是希望白兔女士能尽可能离我远点!不过面前的白兔女士是怎样也不可能离我远点的,毕竟它和我之间可是有手铐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养一只普通的动物,比如长着象鼻子的象或者是没有象鼻子的兔子……之类的动物吧。”
为了逃离这段没有营养的对话,我站起身来。
“还有…我要开始工作了,接下来可以安静一点吗?”
实际上昨晚我已经给公司发了辞职邮件,理由是脑癌。不知道是哪个正在加班的倒霉孩子回我说是有时间亲自去公司一趟,真是麻烦。我说是要工作,其实只是想要去书房里看书而已,自杀不成功的话就只能看书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找一套盔甲出去行侠仗义,但是游侠骑士这一套在现代是行不通的,肯定没走几步就被警察逮捕了。如果是叫我去河边当纤夫到还可以考虑……这附近也没有那么宽的河就是了*。(*:此处分别指《堂吉诃德》与《悉达多》)
楚黎歪了歪头,白发顺着肩膀滑到领口。说起来她现在穿的是我的衬衫,还真是合适。原本那身衣服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和破布没什么两样了……她就是每天都穿着那样的衣服在大街上走的吗?
“什么工作,你明明看不到任何人,为什么还要工作?”
楚黎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就是这幅理所当然……搞得我有点头大。为什么不是去怀疑自己看不见,而是去相信别人都消失了呢,这种想法未免也太自我中心了吧?
“楚黎……有件事,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我突然想要将真相告诉她。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一方面我害怕她知道真相后会接受不了,带着我一起自尽。另一方面我实在是对她这种……态度,而感到不满。
“什么?”
“其实啊……不是别人消失了,就是…那个你知道吗,电影啊,小说啊之类的里面会写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消失了吗?”
白兔女士突然打断了我的话。手偶面无表情,但是本人则露出了冰冷刺骨的微笑,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但是也…”
“请不要含含糊糊的!”
砰——
白兔女士呵斥了我一声后用力挥起左手砸向墙壁,一声闷响顺着空气传进了我的耳朵,最终刺进了我的大脑。它站起身来,将白兔女士手偶举到我面前。
“回答我啊,这不是你自己要说的吗——”
声音没有起伏,没有感情,纵使它离我很近,但我甚至无法感受到气息,只有不断的刺骨的冰冷从四面八方袭来。
“……对不起。”
我最终漏出了这句话,但是它的态度并没有转变。同样的,尽管我漏出了这句话,但是我也没打算就这样窝囊地糊弄过去。
“对不起……但是,你刚刚说的就是真相。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只有你,只有楚黎而已。”
我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中间有几次还破音了,但是无妨。
“是吗……也就是说,昨天晚上你也不是在和假想中的朋友对话,而是在和真人对话吗……”
“嗯,对方是巡警……”
“也就是说,人到处都有,只是我看不到对方……对方也看不到我咯?”
“是的……”
我就像是被审讯的犯人,或者是做错事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谈话的小学生,既狼狈无助,又无比恐惧。在这之后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白兔女士用右手托住下巴,左手上的白兔女士手偶则是举到了自己的眼前,她们难不成是在对话吗?
我的右手由于手铐的缘故被吊在半空中,手腕已经被磨红,似乎快要破了。
“你是认真的吗?”
白兔女士用认真的眼神向我发出疑问。
“嗯……是真的。”
在得到确定的回复之后,白兔女士露出了笑容。
“呀~我还以为全世界的人类都消失掉了呢,没想到消失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啊,哈!哈!哈!真是有够……有够…”
白兔女士的声音静止了,它抽噎着,断断续续的抱怨声从嘴边流出。
“这算什么……凭什么会这样啊…?”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事…”
“为什么偏偏是我,偏偏是我从一开始就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为什么……”
它…她瘫坐在地板上,一边低声咒骂着什么一边抽泣。我分不清楚黎和白兔女士到底是谁在说话,或许两个人都在说,或许不是。此刻的我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比较好,只是半蹲在楚黎的身边,希望她的情绪能够自己变好起来。
那是不可能的吧……可是我根本不会安慰别人,好麻烦…可以自己调节一下吗?
“噗……哈哈哈,你以为我会有这样的反应对吧?!”
楚黎猛地抬起头,她一幅「整蛊成功!」的模样,兴奋地看着我。
“怎么样,我的演技。”
“嗯……好…”
我站起身,径直朝书房走去。
“不要忽视我啊喂!”
什么东西啊……完全看不懂她在想什么,就好像是正在看《罪与罚》紧接着又翻开一本《父与子》两本书混在一起看一样,令人毫无头绪——说起来就是因为我这么看所以才会毫无头绪啊!
呜,我在说什么呢……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哈喽哈喽,难不成你是在梦游吗~”
“呜……至少给我点反应啊,这样我根本不知道整蛊有没有成功啊真是的。”
我停下身子,望向楚黎,或者说是正在地上打滚的白兔女士——它真的在地上打滚,天哪……
“我刚刚是认真的,你就没有一点反应吗?”
右手腕被手铐勒得很疼,似乎已经磨去了一层皮肤。白兔女士听到我说的话后缓缓站起身,等到完全挺直身体时已经是楚黎了。
“我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性,曾经有一段时间也用这样的借口放荡自己,自甘堕落。可是最后我没有死掉,纵使在这个空无一人的世界里,纵使是这样的我,还是活下来了。那么一切都无所谓了吧,别人消失还是自己消失,这种事情在我看来根本无所谓,反正我也只是「被世界抛弃了」而已。其实我也不想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除我以外都消失了……”
楚黎摘下了左手上的白兔女士手偶,套在右手上,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白兔女士,我完全不明白这样的意义是什么。直到她将白兔女士放到我脸前——它开口了。
“但是在我看来,所有人就是消失了。人们抛弃了我们,将我们丢弃在这个空无一人的世界中。但是正因为他们抛弃的是我,我反而觉得开心,因为再也不用和无聊透顶的人类待在一起了。我们已经独自一人旅行很久了,就是为了找到与我一样被世界抛弃的人,找到我们的同类。你本该是我们的同类才对,可是我对你……有些失望。”
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说实话我现在脑袋超级痛,各方面的。
“啊……好,所以我现在可以去看书了吗,求你了。”
既然她自己不在乎这样的事……那也就无所谓了吧——我将她上面那些话总结为对现状毫不在乎。世界上最蠢的两件事就是逼良为娼和劝娼从良,把她弄得不开心到时候受罪的是我自己。一想到刚刚白兔女士那个眼神我就浑身颤抖,太可怕了……
楚黎走在我身前,她率先走进了卧室,我跟在她身后——看来她已经发现我的宝库在哪里了。书房和卧室之间有一堵墙,墙上当然有门,这些都是废话。我真正想说的是我的藏书,还挺多的,具体没有数过,可能有个千八百本吧。实际上并不算多……好吧其实挺多的。大部分都是小说,可能会占个95%,剩下的就是工具书之类的,比方说《故事》和《江户川乱步的推理写作课》。
楚黎的情绪并没有被刚刚发生的事所影响,她进入书房之后就一直在左看右看,拿起《红龙》翻了几页又放下,转而又看起了两三本书以外的《银河铁道之夜》。我干脆地坐到自己的已经有些不太稳的木椅子上,继续读拉曼却绅士的奇遇。
“这些书你都看过了吗?”
楚黎凑到我身旁轻声发问——细弱的气息吹过我的耳畔,弄得我有点不太自在。
“我是看完一本才会买下一本的人……”
毕竟经济条件有限,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不吃饭也想要省下钱来买书。可是人不能不吃饭,于是就只好从别的方面克扣自己了,类似于家具或者其他什么的。
话说回来……如果我死了,这些书怎么办呢。
话又说回来……我的原稿哪里去了。为了避免你忘记我说的原稿是什么,我要提醒你一下——就是我准备自我了断时放在长椅上的那份原稿。
我花了一年时间写好,半年时间修改的作品。其实那东西丢不丢无所谓的,毕竟我还有电子稿……只是我还在上面写了我的家庭住址和个人信息,防止别人认不出我是谁。如果那本原稿被坏人捡到的话就麻烦了。
一定要去找找……算了好麻烦,好麻烦所以算了。
就这样,我一直在书桌前坐到了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