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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回到自己所在的那层之后发现已经熄灯了。我蹑手蹑脚地走回病房,楚黎中途与我分开,她似乎是找到了某间没有人的病房并且已经在那里住下了。
我缓缓推开自己病房的门,发现老人还没有睡,他好像是在等我。
“哟,真慢啊小伙子。”
“打扰了……”
“没事儿。我叫护士给你留了汤,趁热喝吧……哈哈哈,瞧我这脑子,肯定都凉了,要不明早热热再喝吧?”
“没事……正好我也饿了。”
看到汤之后我的身体才反应过来,向大脑发出了“饿死了饿死了!”的命令。我坐到床上,疲惫感从腰椎开始生长到我的全身,我端起汤一饮而尽——是烧得很浓稠的大米粥,还残留些余温。喝过粥后困意便卷上心头,我草草伸了个懒腰便睡下了。
在我失去意识彻底陷入梦乡之前,我听到了脚步声,迷迷糊糊之间睁开眼睛,发现老人将一只纸折的鸟放到了我的床头柜上——粗略能看出是只鸟,但是具体是什么鸟我就说不出了。谁知道呢,或许是只乌鸦也说不定,不过大概不会有人给病友送乌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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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是个每晚都会做梦的人,但我确实经常做梦。这晚我又梦见了海边,阳光明媚的海边。天空被巨大的积雨云塞满,就连地平线都看不到了;海并非是蓝色,而是透明的,我能够一眼看清海底的景象。于是我缓慢地向海底前进。
尽管水是透明的,但是它客观存在,水平面逐渐高过我的下巴后我便无法呼吸了。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我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回到岸上,可是周围的景色突然变成了泳池,我沉向泳池的底部,然后我醒了。
好像是因为睡觉的姿势有些别扭,我没法呼吸导致的。
我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每当我在陌生的环境醒来时,心里就止不住的失落,这种失落往往要等到我有事可做的时候才会消失,于是我从床头柜上摸来了昨天楚黎带给我的书。
“哟,这么早就起了啊。”
我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是谁在说话,早晨刚醒大脑还没有完全运转起来。总之我看向老人,本打算如果不看书的话聊聊天也是极好的,不过直到我看向他才发现——他并不是在和我说话。实际上他看向了旁边空空如也的那张床,背对着我在说一些有的没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人老了,还患了大病,精神上支撑不住也是正常的。我翻开《酒国》看了起来。
“你姑娘最近挺忙啊。”
“……啊就是,现在的年轻人啊。”
“我家?我家里……嗐,我家就我一个了,啥时候我也走了,也就算是玩儿完了。”
他说完这些话后便沉默了下来,我恍惚间还能听到老人落寞的叹息声。
“哟,你醒了啊?”
老人似乎是又开始了新的对话,原本我没打算去看他,但是我真的很好奇当我和楚黎说话时别人的眼中是怎么看的,于是我缓缓将视线投向了老人——他正看着我。“难不成是在和我说话吗?”我抱着这样的想法指了指自己,老人苦笑了一下。
“你看到了啊。其实我也知道旁边的床上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就是忍不住想和他说话。你知道吧,就是习惯之类的。”
“嗯,我懂……”
其实我不是很懂,但是为了让对话进行下去我选择了顺着他的话。如果我的预测没有错的话,接下来老人就要开始吐苦水了。
“唉呀,老子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也只不过是赚够了给自己送终的钱罢了。”
没有出乎我的意料。读太多的故事就是会这样,老是不自觉地去找一些客观存在的规律,在预测正确后沾沾自喜,却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与现实世界共情的能力,只是沉没于自己所创造出的狭窄空间中无法脱身。为了让对话进行下去,我只能抛出自己的疑问。
“孩子呢?”
老人沉默了一会。我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和家里人关系不好,或者是家人没有时间来看他,仅此而已;但是,事实情况不是如此,关于这件事的真相我还是过了一阵子才明了的。总之,他只是摇头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在那之后,他就掀开被子准备离开病房了。
“人老了总想找点话说,把刚刚发生的忘了吧。”
我没有回答他,注视着老人走出病房后,我还是选择翻开了书。薄光落到书页上,看不太清,但是也差不多足够了。在那之后一个小时,病房外的脚步声逐渐杂乱了起来,光也亮了起来,书也看不下去了;这时候我才注意到那只纸折的鸟,虽然看上去有些粗糙,但是莫名的让人喜欢。
“什么啊,你怎么醒得那么早?”
楚黎的嘴里叼着一根牙签,头发散乱,一幅不良少女来找茬的既视感。
“你不也是吗……话说现在几点了?”
“我每天早晨都是6: 45起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现在的话大概……七点多了吧,早餐时间。”
“你早就吃过早饭了吧?”
“没办法,毕竟没有人会给我送饭嘛。”
实际上刚看到楚黎的时候我有些紧张,害怕她会因为昨晚发生的事从而和我保持距离——美其名曰给受伤的人留一点距离实际上只是嫌麻烦不想靠近——但是她没有,就好像是昨晚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不由得安心了下来。
“虽然没人看得到你,不过还是把头发梳下吧。”
“你很在意吗?”
“……我无所谓。”
“那就这样好了,梳头发还挺麻烦的。”
她干脆地坐到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拿起昨天那本教授开锁的书看了起来,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喜欢看科普类书籍……不过大概也会有人沉迷于科普类书籍而无法深入小说,谁知道呢。
不久后某位护士推来了我的早饭——米粥、水煮蛋和清炒的芹菜。不知道是因为我太饿了还是因为确实味道不错,给我提供的分量一点不剩全部吃光了。
“张大爷今天又出去散步了啊?”
护士望着我隔壁床小声地说道。原来这个大爷姓张啊,话说他都瘦成那个样子了还有余力出去散步吗,人体果真很奇妙。*我将餐具收拾好之后放回了保温壶中。据护士所说这个保温壶是姐准备的,本打算等我术后的恢复期用,结果我直接睡过去了整个恢复期,人体果真是太奇妙了。
“能麻烦你回头给张大爷说一声,让他好好吃早饭吗,我还有其他病人的餐要送……”
护士耐心等了一会儿后无法再等下去了,于是如此对我说道。我点头答应之后她便离开了。看来医院最近很忙啊,医务人员真是辛苦。
饭后我实在是无事可做,便又开始看书了。过了不一会张大爷就回来了。
“张大爷,你跑哪儿去了早饭不都吃。”
大爷瞥了我一眼,随后露出了掺杂着些表演成分的生气表情。
“那丫头,我都给她说过多少回儿了别叫我大爷,多显老啊。你小子也听着,以后甭叫我大爷,叫我张哥!”
虽然他让我叫他张哥,不过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不,是各种地方都很奇怪。我决定在独白中叫他张老,张哥什么的实在无法开口。总之在那之后他吃完了饭便开始补觉,我和楚黎则是看书;我本来想要问张老为什么要送我一只折纸鸟,但是没有找到时机,于是时间就这样来到了上午十点。一位“客人”的到来摧毁了这令人留恋的短暂宁静。
我们跳过过程直接进入结果好了,被送到病房的是个刚刚摆脱了生命危险的少年。根据我偷听到的信息推断,他大概是出了车祸,全身都被绷带缠了起来。来了医院才发现每天都有这么多人会来医院,我一直以为医院的生意很冷清,看来情况并非如此。
自从少年进入病房后,门外就一直有吵闹的声音,再三纠结下我还是决定不要出去凑热闹来的好。张老似乎不怕引火上身,之前就出门了,等他回来之后直接问他发生什么好了。
就在门外吵闹的时候,少年已经醒了。他缓缓坐起身子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我的身上。我本来以为他要问“这里是哪里?”或者“你是谁?”之类的蠢问题,没想到他只是露出了充满歉意的表情向我道歉——
“抱歉,吵到您了。”
他话的令我感到意外,按理来说手术醒来第一反应不应该是给人道歉……我不喜欢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那副样子让我有些反感。在我正思考着该怎么回应他时,张老走进来了。他一边走嘴里一边嘟囔着什么。
“怎么了?”
“这两口子真过分啊!简直太过分了!”
在那之后五分钟,张老用气愤的夹杂着方言脏字的普通话给我讲述了外面正在发生的事。其实并不难理解,且听我给各位解释一遍——少年的名字叫做问九,是高考生。今早在上学的路上为了救一个横穿马路的小孩而被车撞了,在那之后被送到了医院。问九的父母与被救孩子的父母正在门外理论,不过理论的并非是问九的安全而是赔偿金之类的。这也不难理解,或许真的是家境的问题,不过问九的母亲一直在说高考的事,时不时还骂他两句,似乎是不满于其无法参加今年的高考。
感觉是件麻烦事,况且也并不有趣,我没有出去凑热闹真是个正确的选择。张老见我没有多大反应,转头去安慰问九了。不过话说回来,问九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啊。
短暂的安静过后,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来者是问九的父母。
“爸,妈……”
“你还有脸叫我们爸妈!我们的脸都要被你丢干净了!”
“你说说你,你今年要是没参加高考,咱们那些亲戚怎么看我们啊,啊?!就关顾着逞能,能死你了!”
“想救人想当英雄是吧,没人拦你,有本事你照样能去学校啊!”
他们的声音大的吓人,我没法不去听。不过这话说的也太过分了,原来真的有人会这样对孩子说话啊,我一直以为这样的情节只出现在三流小说里。
在场的几人中都没人说话,张老本来想上去说几句的,可是被我用眼神拦下来了……我只是觉得如果现在凑上去的话,事情会变得更麻烦而已,并不是我冷血。更何况别人家的事就让别人家来解决,外人插手未免稍微有些多余了。于是场面就这样僵持了下来,这期间问九有几次张开了嘴,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的病人需要静养。”
这时我的主治医生就好像是天降神兵一般走了进来,他是个相当高而且面相也不太和蔼的人,再加上问九的父母自知理亏,也就离开了。可是他们在离开之前说了句让我很不舒服的话——
“你别想让我们替你交一分钱住院费!”
真是过分的父母。按理来说医疗费应该已经由那个横穿马路的小孩的家属交过了才对,可是还是说这样的话……无非就是仗着自己控制了孩子的经济命脉而为所欲为罢了。他们根本没把问九看做自己的孩子,而是可以随意控制、辱骂的玩偶。我讨厌这样的人。
问九在他们走后也还是保持着凝重的表情,张老上去安慰他,可是他只是一味地道歉,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错误。
“怎么了,从刚刚开始你就在东张西望的?”
楚黎合上书,她的表情有些微妙,就像是在憋笑一样。
“我才想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这幅表情。”
我用那边的两人听不到的声音悄悄和楚黎说话。楚黎的表情又转变为了顺心事发生时特有的舒心表情。简单的来说就是她在笑,笑得挺开心的。
“我已经学会了哦,打开手铐的方法。什么啊,早知道这么简单我就不需要硬生生把大拇指掰脱臼了。”
她晃了晃还在发肿的右手——所以她其实是硬生生将大拇指掰脱臼的吗,光是听着就已经开始疼了。还有肿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该不会是没有完全复位吧?!那得赶紧去看医生才行……啊,这家伙根本没法看医生。
“你的大拇指……真的没问题吗?”
“我有好好复位,但是还是很痛。好麻烦啊,干脆切掉好了。”
“不要切掉啊!”
由于情绪激动,声音不小心放大了几分贝,问九和张老都看了过来。
“额……自言自语而已,请不要在意。”
“房间里还有别人吗?”
“嗯,还有另外两个人。”
楚黎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下,紧接着摊了摊手摆出一副“真拿这种情况没办法啊~”的姿态。
“你已经能正常和别人相处了吗,稍微有点可怕呢。”
“什么意思?”
楚黎思索了一下,尽管看上去不太情愿,但最后还是开口了。
“很怪啊。明明前不久都还是一副和世人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现在却突然能和别人正常说话了。简直就像是回光返照……不,倒不如说是突发恶疾,总觉得很恐怖。”
“真过分啊……”
楚黎没有理我,自顾自地去抽屉里翻东西了。话说回来,这床头柜里还真是什么都有,异次元百宝袋吗?她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卡纸,裁开后卷成了圆筒,表情亮了一下。
我看着楚黎的侧脸,总觉得自己的心态有些不对劲,但是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我却说不出来。直到她将目光移向还挂在我手腕上的手铐,我才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我很害怕。害怕如果我也摘下了手铐,那自己和楚黎之间的联系便就此消失了。尽管我知道这样的事或许不会发生,但是我却无法阻止自己朝这方面去想
“你看,只需要将纸卷成筒,然后……”
“那个啊……我想了想,果然还是不要解开手铐了吧?”
我打断了楚黎的话。她大概是要向我解释开手铐的原理,可是我对此完全没有兴趣。楚黎听到我的话之后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后也只是摊了摊手,将纸筒放回了床头柜中。
“作为参考,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总感觉解开了手铐的话,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还是不解开来得好。”
连我自己都觉得现在的我坦诚的有点吓人了,可是我也不想——没有必要再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想法了。我命不久矣,如果这时候再去想一些有的没的,死的时候恐怕也不能安心闭上眼睛吧。
“别把自己说得像是要被遗弃的小狗似的啊,连我都觉得可怜了。”
我摇头否认,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我不知道到底要去否认什么。我只是再次躺下,看着楚黎带着奇怪的笑容默默翻书,陷入了沉睡;再次醒来时,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了。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人本来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回却有些失落……我已经习惯了热闹的环境了吗?
如果我的思想那么容易就被改变了,那么前二十多年的我又算是什么呢。我不喜欢去思考这样的问题,因为我既不愿意去否认之前的自己又不愿意去评判现在的自己,这样的思考只会陷入僵局。
为了让大脑从牛角尖里钻回来,我决定出去走走。上午我听说医院的附近有一处陵园,我想要去那里逛逛。
去陵园并不是突发奇想,实际上我很久以前就向往过这种公墓。老家的坟大多是在树林里的,而且没有碑,想要分辨只能靠熟人,所以过了两三代便会出现一些不知道姓名的坟堆。我认为这是对逝者的不尊重,但是想要说服长辈至少在坟前立块碑又难如上青天,最后不了了之。
如果所有人都埋在公墓里,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所以公墓是个好东西。我一边这样想一边就已经进入了陵园内。和电视小说里所呈现的不同,这一处陵园可以说是相当荒凉,园内插满了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的墓碑,这些墓碑并不朝着一个方向而是东南西北都有。我一下子就理解为什么有人不喜欢被埋在陵园里了。
初冬的空气有些冷,在陵园里不知为何更是如此,我只是逛了一部分便无法忍受,准备打道回府了。在我朝着出口前进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张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总不能是在给自己寻一块风水宝地吧?
我想要上去和他搭话,这种想法产生后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竟然在主动和别人搭话。看样子楚黎是对的,真的有点吓人。
“张老?”
“嗯?……嘁,什么张老,叫我大哥!”
我靠近过去后发现张老只是站在一尊墓碑之前,在那墓碑的左侧还有个空位……大概是为了张老准备的。那也就是说这里埋葬的是张老的家人吗?
“你来干嘛的?”
张老首先引起了话题,不过对于这个问题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来陵园除了祭拜和选家以外就没有别的选项了吧?可是我既不是来祭拜也不是来选家的,硬要说的话也就只有路过比较贴切;可是我也不是真的路过而是有计划地来逛逛。哦对了,我就只是来陵园里逛逛而已的嘛。在我神经大条地将来此的目的告诉张老后,他露出了多重不同的疑惑交织在的表情。
“正常人谁会来陵园里逛,也不怕晦气。”
“我比较喜欢这种开阔的地方。”
墓碑并不高,尽管放眼望去地表甚是崎岖,但是将视线向上抬的话勉强能看到地平线;我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地平线了,城市里的居民楼办公楼连成一片,像是高墙一般将视线全部挡住了。有的人无法想象人类会筑起高墙将自己关在里面,但实际上人类已经在做并且趋近完成了。
我将视线拉回身边,端详起了面前大概有不到一米高的墓碑,上面写的字我看不太清,或者说上面刻的是不是字还有待商榷。张老发觉到我正在看他家人的墓碑,便又说起话来了。
“这是我妻子的墓,后面迁进来的;当年迁坟的时候这周围还没有那么多的墓,只能说最近几年死的人变多了。”
“为什么要迁来这里?”
“……因为我想离她近点。你大哥我确诊癌症是五年以前的事,第一年我不能每天都看到我妻子难受了一年,后来才知道医院附近就有公墓,也就迁到这里来了。”
他说着说着,表情变得伤感了起来。我想起他之前没有正面回答我孩子的问题,于是为了转移话题我又提起了。谁知道一听到孩子两字,他的眼角下垂的更厉害了。张老抚摸着墓碑,似有万般柔情,我从来没见过有人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我妻子是产后大出血走的,我还记得她走之前给我说要照顾好孩子;谁知道……她走之后几个月,岳平——我儿子也染了黄疸,夭折了。我当时没有钱,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骨灰盒都是跟亲戚借钱买的,就只凑了一个……这母子俩就安置在一个盒里下葬了——所以这个碑,是给我妻子和儿子立的。”
张老说完后将脸背了过去,呼吸有些急促。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陪他一直在墓前站着,直到他决定回去我才同他一起回去。在回医院的路上,张老提起了问九。
“这孩子也是可怜,摊上这么对父母。”
“别人家的事,也不好多管——张老你也别管了,别给自己惹麻烦。”
“你这是什么话?我一个要死的人了还怕麻烦?我就是怕死之前没法处理好这孩子的事……才和你说的。你还年轻,好好治疗还能活挺久——你还能帮那个孩子。”
“我已经自顾不暇了。而且我不喜欢那小孩。”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单纯的一看到他就浑身不自在。”
“嚯,现在的年轻人啊……”
在那之后我们的对话就停止了,直到我们漫步到医院门口为止。张老在门口停下后,猛地喘了几口大气,紧接着便昏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