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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撬锁？”
“嗯……如果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毕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问九那小子的态度实在不能说好，要不是之前张老拜托过我，我也不是很想管他……可是，多少有些放不下心来。如果楚黎不愿意的话，就只能去找别人了，毕竟撬锁也不是什么正经事。我本来已经做好了楚黎会拒绝我的心理建设，可是没想到楚黎很兴奋。她直接从上衣口袋中抓出了一把曲别针。
“你只需要告诉我是哪里的锁，剩下的事就不需要你管了。”
“哪里来的曲别针？”
“医生办公室里拿的。不过不用担心，已经经过允许了！好了好了，是哪里的锁！”
似乎只要有锁开，楚黎就会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中浮现出了楚黎带着奇怪的面具挨家挨户开锁，在门的内侧留下“楚师傅专业开锁”几个字的画面。快点忘掉！
楚黎和我一起来到了问九的病房门前。
“任务目标就是这里吗？”
“嗯……话说任务目标是怎么回事？”
楚黎将曲别针拉直，凑到锁前劳作了起来。我本来是打算看看到底是怎么开锁的，可是凑到门前却发现问九死死盯着我，着实是吓了我一跳。太阳没有之前那么耀眼，我现在可以完美地看到问九的表情了。
“我这就要进去咯。”
“……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这就要进去了哦。”
他再次放弃与我对话，将头别到了另一个方向去。不过无所谓，再过一会他就算不想面对我，我也会强迫他面对我的。楚黎凑在锁面前捣鼓了一小会儿，看她的表情，似乎是游刃有余。随着“咔”的一声，锁开了。
“呀，开锁真有意思呢。剩下的你想做什么就做好了，我要去寻找一下颗需要由我来解开的锁了。午饭时候见。”
楚黎将锁挂在门把手上后就离开了。她还要找别的锁吗，不会惹出什么乱子吧……不，就算惹出什么乱子来也不会被察觉就是了，况且楚黎也不是什么不靠谱的人，不需要担心。与其去担心楚黎，倒不如多想想问九该怎么“修正”。
我推开门，问九瞪大眼睛从长过头的刘海下死死盯着我，真可怕。
“你怎么进来的……？”
“我坦白了，其实我有超能力，可以让所有的锁乖乖打开。”
“……如果你是来问早晨的事的话…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的，我已经听腻了。”
“……”
我站到问九身前，他便将头转向右侧，声音也小的可怜。
“要不是张老，我才懒得理你呢。”
听到我提张老，问九的身体震颤了一下。他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呼吸声比刚刚急促了许多。看样子张老是“有效”的，所以……抱歉了，张老。
“那个老头子，直到躺进重症监护室之前都对你念念不忘啊。”
“什么……你要多关心问九，你要多照顾他。这种话，我听着就烦。”
“明明自己都快死了，还是念叨着别人。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才落到连个给自己烧纸的人都没有的田地。”
“啊啊，真是太可悲了。”
“喂，你难道不觉得那种老头很可悲——”
“闭嘴！”
问九打断了我的话，他几乎要站起来掐我的脖子了。
“像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评价张老！”
“你们这些人渣，败类！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
他最终没有跳起来掐我脖子，反而是自顾自哭了起来。不是大哭，甚至连抽噎的声音都没有，他一直在深呼吸，把声音降到最小。这样的哭声，真是过分压抑了。
“什么啊……你原来会生气啊。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只会说对不起呢。”
我坐到他的床上，不过我们是背靠背，根本看不到对方。
他就一直这么深呼吸，想要借此把情绪压制下去。我也喜欢这样做，因为我知道哭会刺激身体分泌各种各样的东西，以此来稳定情绪，想要负面情绪一直存在的话，就只能强迫自己不哭。但是就像是得了一场大病，不吃药想要靠身体自愈，是很困难的。负面情绪就像是这样。所以，该哭的时候就要爽快的哭出来——至少能给自己一些廉价的平静。只不过，这家伙似乎不适合“哭泣疗法”。
“张老很关心你啊…至少这个世界上曾经有过关心你的人，还没有烂完不是吗。”
“可是……唯一好的人…………也已经死了啊……！”
“……你认为死亡就是结束了吗。”
“……啊，是啊…”
“是吗。可是我认为……死对于死去的人来说才是结束，对于我们这样尚且活着的人来说——反而是又一重磨难的开始。死去的人无法创造新的回忆，如果我们这样承载着回忆的人消失，那么死去的人就彻底从世界上被抹除了。我们无形中背负上了必须要将有限的回忆永远保留在世界上这样沉重的任务，过段阵子我就会死，如果你在这之前，或者是在这之后接着就死掉的话……张老就不再存在过了。”
问九已经停止了深呼吸，他沉默了一阵才又缓缓开口——
“……说到底还是劝我活下去…”
“不……我可不是来劝你活下去的，我只是觉得张老就这么消失的话很可怜罢了。而且……活下去很累的，想要轻松一点的话就不要选择活下去了。要和我一起去死吗，反正还有几个月我大概就要死了。”
“反正还有几个月就死了，为什么不现在就去死。”
“你这家伙，说话出乎意料的伤人啊……你以为我没打算了结自己过吗？”
“那你怎么还活着。”
“因为我害怕啊。头脑一点点失去意识，耳边响着奇怪的声音，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抓不住救命稻草的绝望……要不是绳子不结实，我肯定早就没命了。”
“就因为这啊…真没用……”
“是啊，我很没用。可是这样的我，如今也还活着，甚至是找到了活着的理由；尽管每天过得还是差不多，但是……只要理由还在，我就想要多活一天。”
我说完话之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这中间我还感觉到了好几次割裂感，应该是网络上的文章起效果了。话说回来，似乎在我睡着的时候是感觉不到割裂感的，不会打扰我睡觉真是太好了。
“我也想要啊……活着的理由。”
问九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天还蓝的很，天边还堆着几朵巨大的积雨云。
“再试一次高考如何。这次不为了任何人，权当是为了自己。”
我想，他之前做的一切，要么是被那对父母逼迫的，要么是努力想要讨好那对父母吧……谁知道呢。
“……高考…吗。”
问九握紧了拳头，重重地打向自己的脸，紧接着他又看向我——
“话说在前头…我果然还是不喜欢你。”
“嘁，我对你这小子也没有一点好感……”
“不过……”问九打断了我的话，“谢谢你。”
他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很快又别过脸，望向窗外去了。
在那之后，我离开了病房，并且将锁顺走了。该怎么处理呢……找个垃圾桶扔掉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