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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对了，我现在已经能够看到车了哦。”
在书店门口，楚黎在我和问九身后如此说到。
“……秋霁，你算计我！”
问九一路撑着拐杖走走停停，整个人几乎已经要累瘫了。我本来是为了迁就楚黎，毕竟在我的印象中她看不到车，所以坐车的话她恐怕不太好接受……所以才悄悄对问九说，统一口信，走路过来！我真的不知道她已经能看到车了！
我看着问九，他的后背几乎已经被汗水浸湿了，眉毛上也都是晶莹剔透的汗珠……一股负罪感直冲我的脑干。
“这……唉，好吧，确实是我的错啊……要不今天你买的书全部由我来付款如何？”
“呵，亏你还有点良心……不过这点运动量还是洒洒水而已，别小瞧我了！”
问九放下狠话后，径直朝店里走去。我看向楚黎，她双手合十在问九背后悄悄地向他道了个歉。
“我还以为这也算在复健里面呢。”
“到一半就该反应过来了吧？”
“差不多啦，不过久违和你出门……想多走点路。只好苦一苦问九了。”
楚黎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前倾一脸愉悦地观察着我的表情。我捂住下半张脸，快步走进了书店，隐约还能听见楚黎在我身后小声地发出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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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店内开了暖气，气温相较外面要高不少，不过也不是燥热，硬要说的话是非常舒适的温度。我在大厅环视了一圈书店一层，和大型书店的一层没有什么区别，比较空旷，更多的是宣传方面的物件。问九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走到导购牌哪里，上下扫了一眼，问九大概是在第三层，教辅资料专卖。
楚黎看了一眼，也走开了，她肯定去第二层的技术书籍区。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分头行动了。
我随便找了个可以坐着看书的地方，随手抽了一本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书，默默看了下去。看了不知道多久，大概有……两三个小时，我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小声呼叫的声音。我起身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没有素质，走到小道上却正好撞到了问九。呀……这家伙就是那个没有素质的吧，想都不想要想可以确定就是他了。死刑！
“你干嘛呢，这里是书店，你能不能小声点啊？”
“嘘！别说话……”
他反倒是教训起我来了。
“刚刚我在找参考书，一直有人偷偷跟在我身后……跟了我一路。不对劲，帮我躲躲！”
“……真的假的？我看看去，你别急。”
我从书架后探出头向外看，果然发现不远处的书架后站着一个人……一米六多高，中等身材。因为带着口罩和眼镜所以看不清脸。各种意义上都是个怪人啊。
“我说，你没招惹什么人吧？”
“绝对没有……”
“呜哇，他靠近过来了……！”
黑影向我所在的方向持续移动，速度不快但是看得出来脚步非常轻，犹如幽灵一般。想要逃的话，不可能的，我们两个人老弱病残占了三个，对方如此有把握竟敢跟踪，已经说明实力不弱。现在的话……
“问九，这附近有人吗？”
“没有……我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看到。”
也就是说叫救命的话是没有用的。我站起身，看向问九——
“我数到三，你就冲出去，去找人，随便谁都行……我去拖住他。”
“怎么能这样……你打得过对面那个人吗？”
“打不过吧，不过既然他的目标是你，如果你主动迎上去的话，不就反而达到他的目的了吗？”
问九还在犹豫。
“一，二……”
“慢着……！”
“三……！”
我右脚踏出一步，正准备迎面冲上去拦下那个人，谁知道身后突然也传来了动静。
“你们俩这是在……？”
是楚黎的声音，她手里拿着两本大部头的科普读物，从我们两人身后的走廊走来了。我指向前方的走道，本打算向楚黎求援，但是当我回头时却发现……黑影消失了。难不成真的是幽灵吗？
我拉起倒在一旁的问九，向楚黎解释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你们两个，难不成共用的是一个人的智商吗？”
“没办法，情况紧急，只好放弃思考了。”我说到。
“确实。”问九一只手托着下巴，点了点头。
“唉……这世界上哪来的幽灵啊，你们要是害怕的话就待在这里吧，我过去看看。”
楚黎将书递给我，向前方走去。我实在放心不下，又将书递给问九，跟到楚黎身后。问九则是又将书放在一旁空着的书柜上，撑起拐杖跟在我和楚黎的身后……怎么有种小鸭子找妈妈的既视感？！
我们三人就这样缓慢地移动到了黑影消失的地方——女性卫生间。
“……厕所里的花子？”
问九率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是很明显，花子是地缚灵，是不可以出厕所的，所以很明显不是花子。
“是楚人美吧？”
“楚人美是谁？”
“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看“山村老尸”了吗？”
“什么啊……”
“你们两个安静一点好不好，唉……你们在这里待着吧，我进去看看。”
楚黎转身训了我们两个，紧接着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向女卫生间走去。话说回来，如果里面的人没有和楚黎建立联系的话，楚黎不就看不到她了吗？
又或者说，如果那个人确实没有和楚黎建立起联系，从刚刚开始我和问九都没有向四周看，楚黎就算看了也看不到……也就是说，那个人……此刻——我感到一阵凉意从脚底直冲到天灵盖，转身看去……除了问九以外，没有任何人。
就在我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以为只是自己吓自己的时候，卫生间内却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这声尖叫并非是楚黎的，也就是说……是刚刚那个可疑人物的尖叫声！
在我想通的一刹那，卫生间内冲出一人，径直躲到问九身后。
“幽灵，卫生间里有幽灵！”
而认为卫生间里存在幽灵的那个人，正是我们刚刚认为是幽灵的那个人。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件事要从问九发生车祸开始讲起。
你们大概也许还记得，问九出车祸是为了救人——救一个横穿马路的小孩，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这是张老打听来的错误信息。我接下来要讲的，才是这个故事的真实情况。
那天的早晨，一辆空载的卡车正行驶在马路上，由于近几天的高强度驾驶，司机的精神状态欠佳，他在等红绿灯时睡着了。睡着了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司机在睡着之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脚并非踩在刹车上，而是油门上。
睡着之后腿失去控制，就这么缓缓踩下了油门，而正在过马路的人中，一人是问九，另一人就是刚刚的可疑人——苏叶。
问九发觉到大卡车正全速驶向自己和苏叶，便也没来得及多想，直接推开了苏叶。好在卡车司机及时醒来，踩下了刹车，但速度不可能降得如此快，刹过的卡车还是撞到了问九，将其撞到了数十米开外的绿化带中，问九这才勉强保住了性命。
总之就是这样，后来问九被送进了医院抢救，而苏叶则没什么大碍。她提出，希望能见一见自己的救命恩人问九，但是被问九的父母断然拒绝了。苏叶的父母知道苏叶的想法后，便提出希望能够以支付全部的医疗费用为条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见一见她的救命恩人。可是还是被拒绝了。
就在一个月以前，苏叶得知了问九与父母断绝关系的消息，便偷偷溜进医院见问九一面，在病房外看到正在努力学习备考的问九，苏叶却不敢上前打扰了，只好悻悻离去。到家后，苏叶的父母知道了这件事，便买下了离医院最近的大楼，用最快的速度将其改建成了图书馆，以便问九能够随时取书。为了回收成本，将原本的图书馆修改为了书店，并且有长期运营的打算……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相信你看到这里也会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买下一栋楼？改建书店？我在看什么？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的反应……问九那边的故事风格和我这边的完全不符合啊？搞什么啊！
可是没办法……生活中就是有很多离谱的事，很多很多……将我的故事写成小说，一定会被读者骂的吧，看到这里，你应该也已经骂了不止一次了吧。真的非常抱歉……
总之，解开误会之后，我就和楚黎离开了。至于问九…他被苏叶留下了，说是有很多话想说；我们没有尊重问九的意见，将他的拐杖也一起带走了。
话说，从松下一口气后头就一直在痛，真是糟糕。
“不过……那孩子的出现还真是出乎意料呢。”
楚黎抱着苏叶作为赔礼而送给她的书。苏叶也在网上看到了有关楚黎的事，但是没有看全，所以她眼中的楚黎是模糊的人影，只能感觉出来似乎有一个人在这里。刚刚她看完了全部的故事，也便能完全看到楚黎了。
“简直就像是机械降神一样，真是突兀…”
我们两人边走边聊，从问九聊到了我姐，从我姐又聊到了夏岩桐。没有目的地走着，没有重点地聊着，可是我却觉得很开心。我想要一直这样下去，可是当我产生这样想法的时候，心头猛地颤抖了一下。我到底还能活多久呢……
我们漫步到了公园，找了个姑且算是干净的长椅坐下。因为是冬天，公园里既没有鸟鸣也没有鲜花，宛若风中残烛，没有多少生命力。我看着结成冰的人造胡，冰面映出灰蒙蒙的天空，就像是前不久我照镜子时，看到的自己的眼白一般。
“话说……秋霁，今年回家过年吗？”
楚黎冷不丁问了我这个问题，我猜是姐姐让她问的。
“过年吗……让爸妈看到我这幅样子，稍微有点不忍心啊。”
“但是这也是你能过的最后一个年了不是吗，不回去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况且……你爸妈应该也想见你一面吧。”
楚黎说的有道理，但是…
“……我再想想吧。”
“明天之前告诉我答案哦。”
楚黎莞尔一笑，站起身走到湖边。她从地上摸索出一块石子，用力砸向冰面。
“冰还没有结的很厚，要是有人随便踩上去就不好了。”
“嗯……是啊。”
在那之后我们两个又去了别的地方，楚黎看上去很开心。
如果接下来也一直待在医院的话……我大概很难看到这幅表情了吧。我想一直看着楚黎……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死之前尽量的和楚黎待在一起。如果一直治疗，反而缩短了和楚黎在一起的时间，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的钱差不多也快花完了。
所以，我暗自下了个决定——是时候该出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