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一道黑色的身影正在街上快速奔跑,速度之快超出常理,街上的人们只是感觉有一阵风从他们身边吹过。所幸今晚人不算太多,并未引起太大的混乱。
今晚非常安静,所以君海能清楚的听到风的呼啸,还有自己躁动的心跳,这些都让他焦躁不安。
他很想知道君月现在在哪,在干什么,会怀着怎样的心情。他现在迫切的想要见到君月,想看到他依旧可以像往常一样挂着甜甜的笑容,而不是会因为他的失约而失望,因为他而破坏掉她的美好。
就这样带着乱糟糟的思绪,君海一路狂奔。哪怕在他自己都没注意没一会就来到了君月校门口,他也觉得那是一段异常漫长煎熬的时间。
来不及喘口气,君海的眼睛就开始急切地寻找君月的身影了。
“找到了。”
君海看到君月此时还在校门口,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不过,在灯光下的君月正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中抽泣着,身躯微微颤抖着。就像走丢的猫咪,卸下了平时的美丽,只剩下脆弱。
看见这一幕的君海呼吸瞬间一窒,心脏像是被铁拳重重砸了一下。最终,他最不想见到的场景还是发生了:君月在哭泣,仅仅只是因为他。
麻木的内心驱使着他慢慢地走近君月,走的越近,君月那副哭泣的样子也愈发让他心痛。自责就像藤曼一样慢慢裹住了他,从脚踝到驱赶,最后掐住他的脖颈。
他现在很想上前抱住君月,安抚他。可脸上与身体传来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自己现在身上的肮脏,所以,他不能去拥抱她。
于是,在灯光的边缘,君海停下了脚步,紧紧了帽子,只能用因为饱受挣扎的痛苦而沙哑的嗓子轻轻呼唤君月的名字,“君月,我来了。”
听到这声呼唤,君月的身躯停止了抽泣,抬起头,用因为泪水而模糊的双眼看向声音的来源。当看到那个模糊身影的时候,君月眼中又开始滴下泪水,因为久蹲而发麻的双腿所以君月只能扶着墙站起来。
“君海哥哥。”
君月的呼唤让君海身上的藤曼再次收紧,呼吸变得愈发困难,内疚不断刺激着痛苦的诞生。
他看着君月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看着她伸过来的双臂,他又闻到君月身上那熟悉的气息,双手要控制不住得抱住君月。
可最终君海只能轻轻接住君月,然后,温柔得拒绝了她的请求。
灯光下,君月的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泪水再次从盈满眼眶。
“君海哥哥,为什么?”君月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身体微微颤抖,努力让眼泪不落下来,而声音也为此颤抖着。
帽子下的君海想回避君月的目光,她的视线就像是长满倒刺的鞭子,不断抽打在君海的心脏上,自责、内疚,让君海想说出实情。
可是,他不能让君月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让君月知道,将她牵扯进来。
所以,他只能忽视因为心疼而产生的悲鸣,借助黑暗躲避着君月的眼睛,那双想要知道原因的眼睛,那双注定会被辜负的眼睛。
“对不起,我来晚了。”黑暗中的君海尽量让自己平静,让自己忽视真正让君月伤心的原因,可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他的紧张。
君月的坚持似乎到了最后一刻,她捂住自己的嘴巴,让因为流泪而发出的呜咽消失在手掌中。而眼泪不断划过手掌,就像不知何时会停下的夏雨。
君海似乎尝到了她眼泪的苦涩,他想伸手,像小时候一样抱住哭泣的君月,最后慢慢安慰她,让她平静下来。可身体的伤痛,拉住了抬起的手臂,扯住了前进的脚步。
他就这样,看着君月哭泣。看着一朵娇嫩的花朵,在灯光下,变得和月光一样凄凉。
“君海哥哥。”不知过了多久,君月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全部的力气止住了眼泪,沙哑的嗓音也因此添上几分虚弱。
君月擦了擦眼泪,嘴角扯出一个脆弱的笑容,“我还记得,小时候,每当我哭的时候,你都会抱住我的。“
君月看着黑暗中的君海,看着那个沉默的身影,“那个时候,君海哥哥真的很温暖,就像太阳一样,我真的感觉一切的委屈都不重要了,我只想,再体验一下那样的拥抱。“
君海身体变得僵硬,这是一场对他的处刑,他只能沉默着接受,这是他伤害君月应得的结果。
“只是没想到,今天君海哥哥会拒绝我。”君月的语气变得轻快,只不过尾音的颤抖诉说着一切的伪装,“不过,我们都长大了,确实,不能向小时候一样了。”
君月的眼泪再次缓缓滴下,只不过这次的她,笑容如花,“其实小时候分别之后,我一直想着君海哥哥,所以一直为了君海哥哥努力。所以我才会转学来到这里,找借口可以每天都跟你呆在一起。”
君月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我本以为,君海哥哥会喜欢这样的我。“
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流过君月的脸庞,冲刷着君海内心,“我真的只是想告诉君海哥哥我变了,我变得优秀了,变得可以跟君海哥哥站在一起了,我只是想多跟君海哥哥呆在一起。“
君月的声音愈发破碎,眼泪不断落下。终于,沉默的裁决进入了尾声,最后的审判即将下达。
君月的眼泪一颗颗落下,不断划过她洁白的脸颊,划过勉强维持的笑容。而最后,君月将脸上的泪水用力一抹,用更加灿烂的笑容对君海说道,“君海哥哥,一直以来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说完,少女离开了灯光,跑过君海,融入深沉的夜色之中。
君海沉默着,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看客,看着自己用无声的利刃伤害着君月。
他抬头看着月亮,脸上的疼痛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疼痛,仿佛,他与君月的联系也已经切断了。
在君月走后,君海的思维也变得混沌,当他再次清醒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平时与君月道别的地方。
他看着君月家里的灯光,像是达成某种使命一样,他揪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对不起。”他看着灯光,像是忏悔的信徒,忏悔自己企图用自己身上的污泥去污染无上的圣光。
最后,信徒关上了门扉,看着圣光依旧纯洁,他放心的回到自己漆黑房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