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所以没多久君海就出院了。
回到家的君海,看见的是乱糟糟的屋子,酒瓶垃圾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饭菜腐烂的味道。看到这一幕,君海并没有多少惊讶,毕竟所谓的父亲一直都是这样。
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君海有些累了,于是没了收拾屋子的心情,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打开短信,里面除了商家的推送,就只有一条母亲提醒他明天要去的饭店地址,其他人并没有联系过他,住院的时候也没人探望过他。
想到这,君海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君月,在自己醒后,以前一直来探望自己的君月也再也没找过自己,只是每天都会收到她送的一些水果。
君海不由觉得,或许这样才是他们之间应该有的联系方式吧。自己终究是那个走不到阳光下的人,不能让自己的阴影,肮脏了君月洁白的世界。就这样保持距离,之后形同陌路。
君海用手臂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但很快便平息下来,化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傍晚的太阳并没有存在多长时间,如约而至的黑夜吞噬了君海。
刚到中午,君海便赶到了今天要去的饭店。今天就是在这里给飞机头道歉。
君海吐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沉闷的心情轻松一点,虽然这个场景实在没有可以让人轻松的地方。
进入包厢,只见母亲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已经坐在里面,君海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男人看到君海,眼睛微微眯起,点了点头算是君海的招呼,表情从始至终都很冷漠。
君海的母亲招呼君海坐在她的旁边:“他们等会就来了,你等会就好好道歉,他们愿意只是请一顿饭道个歉就愿意解决这件事情已经很难得了。”
君海点点头,眼神有些放空得看着前方。
在大概一小时后,陌生男人在看了第三次表之后,飞机头他们一家终于来到了包间。
此时飞机头脸上还有着纱布,眼角还有些青紫,不过比起最开始那副血肉模糊的样子已经好很多了。
而在他身边的应该就是他的父母,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在君海他们对面坐下。
此时此时男人站了起来,刚刚还一脸冷漠的表情瞬间变成笑容,笑呵呵得说,“你们愿意来真的太好了,孩子年纪小,犯了错,你们能够原谅他真的是对他最大的恩赐了。”说着将菜单推了过去,“今天我请客,你们随便点,就当给你们赔不是了。”
而飞机头的爸爸没有接过菜单,只是伸手止住了菜单向他们这边推过来的势头。男人见状,笑容凝固了一下,但很快又变得自然,“没事,那这样,就先让君海给你们道歉,毕竟今天就是为了这个的嘛。”说完,对着君海使着眼色。
君海也看了男人对他有些不善的表情,站了起来。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三人,君海感觉有些恍惚。他想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愤怒,是不是应该感觉委屈,因为明明受伤的是我自己才对,而现在却要自己道歉。
可是,为什么,屈辱,愤怒,委屈,为什么这些感情自己一点都没有!
“对不起,这次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殴打你们的儿子,希望你们可以原谅我。“
君海将头深深埋下,像是藏起来自己麻木的表情。
飞机头的父亲这时也说了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饭我们就不吃了,这次事情就这么算了,不要再有以后。“
说完,像是逃跑一样,三人迅速离开了包间,就连想要送一步的陌生男人都没来得及下座位。
男人看着他们三人离开,一屁股坐了下来,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松了松领带,转头看向君海的母亲,又看了看眼神呆滞还站着的君海,眉头皱起,“人都走了还站着干嘛。“
听到这句话,君海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坐了下来,只是表情依旧呆滞。
男人看着君海这个样子,似乎有些不耐烦,看着君海的母亲,“现在该你了。“
君海的母亲这时也抬起头来,松开了一直被她死死掐住的手指。
她也转过头来看向男人,看到他用眼神示意自己,深深突出一口气,转身面向君海,“君海,妈妈跟你说个事。”
君海的妈妈看着君海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麻木,冷漠的脸,但是她还是看到了这层皮肤被忽视的错误。她捂着嘴,眼眶泛红,起身离开了包间。
男人看着君海妈妈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在君海略显疑惑的目光下,男人点了根烟,吸了一口,靠着椅子将烟缓缓吐出。
“你知道我是谁吗。“
君海点点头,他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母亲的再婚对象。
“跟你爸离婚之后,她就跟着我了。“男人又吸了一口烟,像是在酝酿着什么,”你之后被判给了你的父亲,按理来说今天这件事情应该让你爸来。
“结果那人直接找不见了,真是个怂包。“男人恶狠狠的骂了句,烟只剩下半截了,”所以今天这件事情只能找你妈来解决。“
“可是最近我们过的也不好,工作莫名其妙的被针对,甚至还有一些不知道哪来的混混在我们家游荡,经常半夜砸我们家玻璃,还一直抓不到人。”男人又吸了一口所剩不多的烟,“所以我们已经尽最大可能来帮你了,但是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我们不可能再帮你第二次,我们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男人将烟在烟灰缸摁灭,看着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的君海。
“这些话你妈狠不下心来对你说,那就由我来说。以后别再来联系你妈了,也别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你也过好自己的生活。“
说完,男人起身离开。
房间的烟味还在没有消散,就像君海脑海中还回荡着男人的话语。
他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
良久,一阵叹息传来。
“原来,自己终究是不被需要吗?“像是如释重负,君海睁开了眼睛,他茫然得扫视着周围。
烟味也已经散去,他试着站起身来,但身体像是脱力了一样,他没有站稳,跌回了椅子上。
他晃了晃脑袋,不知为了突然笑了一下,之后继续挣扎着爬起,扶着墙壁,走出了包间。
像是花了很长时间,君海挪到了门口,原本的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沉,一朵两朵的雪花接连不断的落下。
君海就这样,走进了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