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挥洒着自己最后的热与光亮,虽然强烈,但依旧无法摆脱自己即将沉入地底的命运。
被夕阳照射着的断罪城,家家户户开始稀稀拉拉的点起了灯,这座坐落于悬崖之上的城市,整体是一个月牙形,南高北低环山崖而建,易守难攻。
都市区顺着城市的中轴线自上而下,各类基础基建一应俱全,整体城市建筑多以石制与木制结构为主,商业区一片闹事之境,叫卖声,车马声,谈话声,不绝于耳。
而在那不起眼的城门附件的烧烤店内,炽热的火焰在屋内的锅炉内狂飙着,烈焰的热量席卷着每一串被烤的红里透油的肉串。迷人的香味不时吸引着来往的旅者目光。
以往的店主,给每一位食客的感觉,都是波澜不惊,似乎店主大叔经历过了太多,但今天店主大叔的神情,确是别人从不多见的惊奇之色。
“难道,你是,莉莉雅吗?”
大叔眼睛圆睁,眉头拧成一团,脸上表情呆滞,一开口,那充斥着不敢相信的声音就自然而然的吐露了出来,他不由得身体微微前倾来更为仔细观察眼前的团子,以符合自己的猜测。
这位大叔,好像是认识曾经的莉莉雅吧,而不是认识现在的咱。
“抱歉,咱应该不是你口中的那个莉莉雅,应该是大叔你认错人了吧。”
白色团子的话语极为轻描淡写,兜帽下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浮动。
但她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一只手打算掀起自己的兜帽以自证,而垂在下面的另一只手已经在偷偷的凝聚着法阵,邪灾的力量刹那间就勾画完毕。
幸亏昨天有雅提丝的指点,莉莉雅才明白人类的催动法术的法阵和魔族的法阵其实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只是使用的介质的不同罢了。
一者是魔力,一者是邪灾,二者对立,用不相容。
【低价-伪装术】
掀下的兜帽之下,一对犄角已经被莉莉雅隐藏了起来,甚至发色都被从纯银色转樱改为了纯樱色,当然,那对血色的眸子,也抹上了一抹浓黑。
“确实,,,虽然声音很像,个子差不多,露出那节发色也相差无几,但客人您和莉莉雅确实有不少的差距。”
大叔嘴巴微张,眼神茫然,仿佛被雷声给震住了一般,兜帽下的人,和自己的想象中的莉莉雅出入还是不小,他本以为是莉莉雅回来了,看来还是自己太敏感了。
经过这一番对话,店长简直和丢了魂一样,原本娴熟的手法,都变得迟钝了许多。
他从炉中中拉出一条烤肉后,举起的刀,都迟钝了许多,但下刀后的力度和速度,并没有怎么减弱。
只是迟疑了吗?
“小姐,您的烤肉。”
大叔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缓缓的递出了手里的两串烤肉。
“三枚银币应该够了吧。”
接过烤肉的莉莉雅淡淡的笑了一下,给人的感觉就宛如是天使下凡般的笑容,纯真而质朴。
“三枚多了,两枚其实就行了。”
大叔露出了些许不解的神色,但憨厚老实的他,只从少女的手中接过了两枚银币。
他的心里其实也在犯着嘀咕,明明面前的招牌上写的是一银币一串,为何面前的少女还是给了三枚买了2串?
“第三枚呢,其实是想让大叔你说说,你口中的那个莉莉雅的故事,第三枚银币只是咱付您的一点小费罢了。”
那饶有兴致的表情还未褪去,莉莉雅就先有滋有味的咬了一口这烤的恰到好处的烤串,细腻的口感和柔软的肉质,让白团子偷偷叫绝。
“不用不用,有人愿意听我这个老家伙唠叨两句,我还不胜感激呢,完全不用为此付钱,那就太过了。”
大叔的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之余,一只手尴尬的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好像是在努力的回想着什么。
很快,店长大叔就进入了状态,他双手抱胸,一脸的沉思,眼神在空中游离,仿佛遥望着茫茫的远方,就像在寻找答案一般,神色若有所思。
“那是一个,,雨夜。”
憋了半天的大叔,眉毛都快凝成了一股绳,最终缓缓的把这几个字缓缓的说了出来。
“当时,魔王还是一个龙种,但他的政策劳民伤财,自身也荒yin无度,因此,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四处都有反抗的声音,而我的这个小店地处比较偏远嘛,距离魔城也太过遥远,就没受到太过严重的波及,这里也就成为了逃难者的家乡。”
一开口,大叔的话茬,就如同泄洪的水坝一般,湍流不止。他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在莉莉雅的身上,而是在向着街外望着,似乎他的眼中,故事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当时莉莉雅,也在逃难者的队伍中吧,她和她稍稍年长的姐姐,在那个雨夜逃到了我的店里避雨,当时看她们甚至只能相互拥取暖,二人都瘦的皮包骨头,但身边却没有一个大人,太过可怜,我出于善意,就送了她们一些食物和毛毯,还让她们住在了我的店里。”
说到这,大叔欣慰的笑了一下,笑容很诚挚,很真诚,似乎很庆幸自己当初做出了那样的决定,而不是和别的店主一样,把两姐妹赶进那个雨夜。
毕竟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没人敢确保这些街上形形色色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做过什么,许多人都不愿给自己惹来麻烦,更别说在雨夜里收留来历不明的人。
“她们两姐妹都是善良的孩子,勤劳肯干,用劳动换取报酬,不收我的工钱,只为了报答我的帮助,主动在店铺内打起下手,给我这个死气沉沉的店铺带来了一丝新生的味道,她俩甚至一度手艺比我还好,我这个没有妻子,没有孩子的人,当初真的把她俩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大叔讲到没有妻子和孩子的时候,腔调萎蔫了几分,应该是有一段不想被提起的历史吧,但讲到把她俩当作自己孩子的时候,感激的语气却渗入了其中,应该,莉莉雅姐妹也在那个时刻拯救了他吧。
“然后呢?”
莉莉雅静静的坐在一旁,小口的扯下了一块肉,神情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忧伤与不解。
这里的一切,总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但她自己也说不上来这股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自己又不是莉莉雅,自己只是恰巧占据了这具身体罢了,对这里熟悉的应该是原主人才对。
“她们姐妹俩真的很勤奋,其中的莉莉雅和你一样,总是叫我大叔,我明明说过自己的名字不止一次,但她还是这样叫,估计是故意逗我笑的吧。”
柔情的语调从他的嘴里缓缓吐出,腔调里,不止何时,点上了轻轻的哭腔,眼角此刻也闪起了难以被察觉到的点点泪光,他那慈祥的目光顺着那眉间的温情扫去,即使店里那对姐妹花的身影已然不在,但他貌似真的再次看见了那对姐妹还在这店铺里工作。
好像,还陪在他的身边。
“但,她们还是走了,听姐姐雅提丝说,她们会踏上她们的旅途,现在,我也不知道她们身处何方,混乱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新上任的魔王好像是黑山羊的族类,应该和那对姐妹是同一种族吧,现在我就希望她们此刻能平安无事吧。”
言闭,莉莉雅紧皱着眉头,眸光下视,心里感觉酸酸的,她好像被触动到了什么。
“大叔,你的烤肉很不错,我这两天还会再来的。”
听完大叔的故事,莉莉雅就像是逃跑一样,不愿回头的离开了那个店铺,留下了一番客套的话语,店主愣了愣,微微一笑,能有人听他倾述这些东西,已经很不容易了。
白色团子再次漫步在那喧哗的街道上,她的内心,此刻在经历焦灼的考验。
因为教廷那口口声声对魔族的描述,与她所感受到的,大相径庭。魔族根本不像他们描述的那样狡诈,邪恶,他们也有自己的家庭,也一样有自己乐于助人,真诚,正义。
人类,魔族,没什么不同。
她原本幻想着,宫殿内的魔族对她态度好,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罢了,在普罗大众之间,魔族一定是肮胀的,但事实狠狠的打了她的脸。
她的剑,砍的从来都是邪恶之人,但,她现在,她的剑,还会指向这些魔族的大众吗?
这些年来,自己砍的到底都是什么?
太阳,渐渐落下,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团子宛如丢了魂一样,漫无目的在街上晃荡,偌大的城镇里,什么地方有什么设施,她好像都清楚,但她为什么清楚,或者说,应该是自己这副身体清楚罢了,但她不清楚罢了。
那她到底是谁?
晃荡了几圈,莉莉雅似乎没什么地方可去,街道上开着的店铺也越来越少,她该何去何从?
当莉莉雅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这烤肉的店铺前,迷茫的目光往里一睹,大叔还呆呆的坐在自己的炉子前,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大叔,今天晚上,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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