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缇娜有了新衣服后,她就完全舍不得脱下了,她一直小心翼翼的穿着那套衣服,就算是睡觉的时候也要挂在床头,自己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距离少女来到茨沃涅克已经有将近一周时间,她开始学习文字,能读懂一些幼儿早教读物了,她也慢慢记住了大部分商品和价格,不再需要一有客人就要叫奥古斯特帮忙。
今天的天空没有放晴,正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店里没有什么客人,铜色的乐器静静在货架上沉睡,缇娜合上了手里的书,抬头望着天空。
雨水更能让她有一种离开乌萨斯的实感,当她抬头,看不见太阳的时候,从天空上飘落的不再是白的刺眼的雪花,而是湿润的雨水。
叶莲娜姐姐那里,是不是也在下雪呢?如果能有什么方法联系到就好了,可是游击队一直在前进,从未停下脚步。缇娜低下头,看着自己穿着小皮鞋的双脚,它们已经不再是裹着兽皮的粗犷模样。她会停留多久呢?缇娜也不清楚,她已经有些舍不得离开了。但这里不是终点,她本就是想要找到真正能让感染者们快快乐乐生活的地方,脚下的村镇并不能满足这份条件,感染者依旧会受人歧视,依旧被人或明或暗的躲避着,厌恶着。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令人难受的事情,缇娜继续看着雨水落下,然后回忆着当时在游击队的生活。
缇娜出发的日子是将近一个月前,那天正好就下着雪,雪不大,雪花稀疏的飘落,就如眼前的雨一般。她坐在帐篷口上,看着远方。叶莲娜姐姐走到她身边坐下,问她是不是很好奇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缇娜的回答是肯定。
这片大地上是不是都是这样的冻土?还是什么其他的景色呢?
缇娜很好奇,她有听说过有些地方都热的不用穿衣服。
可是热……是什么感觉呢?
叶莲娜回答她说不知道。
也是,毕竟叶莲娜姐姐身上很冰,比冰块还要冰。
坐在边上的盾卫说,热就是凑近火堆的感觉。
可是缇娜想象不出来。
于是缇娜下定决心,要去这片大地上看看,而且,还要找到传说的能接受感染者的地方,然后把游击队的大家都带过去。
后来,在一个没有下雪的夜里,缇娜背上行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摸着黑离开了游击队的营地。
缇娜自以为没有人注意到,可是帐篷里的一双双眼睛都默默地注视着她,为她送行。
后来的几天,叶莲娜无时不刻不在念叨着缇娜,那晚也是她差点就冲出去拦住缇娜,可是最后被博卓卡斯替拦住了。
缇娜要走的决心,其实每个人都知道,都看在眼里,所以真正当她离开的时候,没人阻拦,叶莲娜也只是太过担心。
缇娜离开后,叶莲娜一连好几天都没怎么说话,每天一闲下来,也就是盯着缇娜离开的方向看。
那里是卡西米尔,一个曾被乌萨斯进攻十次的国家。缇娜会被如何对待,是当做乌萨斯的间谍,还是在路上就被纠察队抓住?这是叶莲娜最担心的问题,虽然她也知道,掌握了源石技艺的缇娜不会那么轻易的受伤,甚至不完全依靠源石技艺,缇娜也有着游击队战士们教授的防身术,配合上部分的源石技艺,也能做到从纠察队眼皮下逃走这样的事情。
可是叶莲娜就是那么放不下心。
轻轻叹了口气,叶莲娜回到帐篷里,雪地上再次变得寂静,只有数顶帐篷屹立在风雪中。
雨下了一整天,没有停歇。
窗户已经被雨水沾满,窗外的景色也因为雨水变得模糊不清,淡淡的水雾弥漫在街道上。
缇娜和奥古斯特一起收拾好了店面,回到二楼自己的小房间里。
房间里亮着灯,比外边明亮不少,暖暖的黄色灯光洒满了房间,缇娜捧着书,看了几行又合上。
不知为什么,她现在没有什么兴趣继续读下去。
再次看向窗外,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即使是那些零零散散的行人也都打着雨伞。
可是缇娜能看的见,有一个人没有打伞,在街道上缓缓走着。
推开窗户露出一条小缝,缇娜看见窗外的那个人身上还穿着破烂的骑士甲胄,雨水不断地浇在身上,可是他却完全没有反应,只是一步步失魂落魄的走着。
缇娜想了想,拿上伞走下楼去,外边的地面上全是雨水,没走几步鞋里就进了水,但是缇娜没有在意,而是走到了那落魄的人身边,把半边伞让给了他。
那人的头盔面罩没有合上,只是因为一直低着头才没有看清样貌,当缇娜来到他身边时才看清,这也不过是一个面色有些憔悴的中年人。
“你……为什么?”骑士问眼前的少女。
“因为你没有撑伞,我想是不是你忘带了,所以……”缇娜有些好奇的目光看着骑士,回答了他的话。
“……谢谢。”骑士回过头去,继续低着头走路,用疲惫不堪的声音道谢。
“你没事吧,先生?要不要我送你去……家?还是别的地方?”缇娜对于骑士的冷淡并不反感,回想起来,她一开始进入游击队的时候,除了叶莲娜姐姐,对其他人也是这么爱答不理的态度。
早知道应该先去道个歉再走的。缇娜不由得有些后悔。
“啊……你,还是别跟着吧。”骑士摇摇手拒绝了。
“可是一直淋雨对身体也不好啊。”缇娜还是很坚定的要跟着,她加快脚步跟在骑士身边,抬手将伞高高举起,遮住了骑士的身体。
“你没必要这么关心我……”骑士微微叹息着:“我只是一个落败的骑士,我已经被放弃了,不值得。”
“落败了?那再回去把对手打赢就好了啊,这样子伤身体才不可能打赢对面呢。”缇娜并不知道所谓的骑士竞技是什么,也不知道失去了支持的骑士会迎来何种结局,她只是将最近刚刚读过的一本关于骑士精神的童话书里的内容代入了现实里。
“……”骑士沉默了下来,他才意识到身边的只是一个女孩,一个孩子,不是大公司的员工,她也不会因为什么原因去和他这个竞技骑士扯上关系……她,应该只是看他淋雨来送伞的,仅仅如此。
“那……麻烦你把我送到前面拐角的酒吧里吧,谢谢了。”骑士的声音柔和了一些,虽然他的样貌看上去狼狈不堪,但他还是面朝缇娜,行了一个骑士礼。
“嗯,快点走吧,要是在冻原上湿透了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呢。”缇娜看到骑士愿意接受自己的伞后,也笑了笑,乘着骑士没注意,缇娜手一翻,一只黑色丝线编织的小鸟就飞进自己那打开一条缝的窗户里,然后变成了一段留言浮在墙上。
骑士想了想,他从少女手上拿过了伞柄,这个女孩还不到自己胸口,让她撑伞属实是难为她了。
雨依旧在下着,少女与骑士一起向着雨幕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