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曼，我失败了。”
独臂青年拉开椅子坐下，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艾萨克先生…您是说？”
“啊…如你所想。还有，这就是不敬神明的代价。”
艾萨克抓了抓空荡荡的袖子，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那…那我们……”
“别害怕，我还有最后的底牌。”
“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
莱曼领主激动地语无伦次，他眼中带着喜悦的光芒。
“领主大人，我很好奇，教会的那些人都去哪了？”
“他们都去围攻奥斯维拉那家伙了！那个家伙一直是王室的走狗！哼！不过他撑不了多久了…很快就会死在我们的手上！”
“这么说…这里现在没有强者守护了？”
艾萨克用仅存的那只手撑着头，漫不经心地问。
“是啊，现在这里全都指望您的魔兽守护了！”
“这样啊…”
艾萨克笑了，笑得很灿烂。
……
“嗯，这样阵法就完成了，我会激活它让我们的城池受到保护，让魔兽去城外的战场拼杀。”
艾萨克手里拿着神秘的卷轴，指挥着莱曼手下的士兵帮他绘制一个覆盖了全城的大阵。
“那可真是太好了。”
莱曼看着忙碌的士兵心里也升起了一股豪迈之气，仿佛他已经成功击溃教会和王国的联合军坐拥南部大片土地了。
“报告领主大人！黑棺已经按照吩咐移动到了指定位置。”
“嗯，好，你先下去吧。”
莱曼的手在身前颤了颤，然后他转身看向一旁正在沉思的艾萨克。
“艾萨克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我想没有了，您可以去休息一下了，领主大人。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去完成吧。”
“啊…好！好！好！”
莱曼激动地连说了三遍，带着他对美好未来的幻想走进了宅邸。艾萨克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轻蔑地眼神，然后换上了灿烂的笑容走向阵法的另一处核心。
漫长的咏唱结束了。
从艾萨克的脚下开始，繁复的紫色纹路在城镇的青石板路上亮起，像一朵朵盛开的鸢尾花。他的肉身在飞速衰老，然后腐败，最后他脱下了皮囊，灵魂站立在法阵的中央，感受着来自地脉的充沛魔力。
“我能做到…”
“我会超越所有人…”
“史书上将留下我的名字…”
他以灵魂的姿态站立在城镇的街道上，再也感受不到来自人间的风和烟火气，纹路在野蛮的生长着，在不断地蔓延侵蚀着。
离这里最近的人们最先发出了惨叫。
他们的血肉化作了黑棺内那具遗骸的养分，灵魂被法阵化作魔力汇聚到遗骸体内镶嵌的晶核与矿石之中。
有人开始意识到不对了。
人们在咒骂着，在哭喊着，他们想要逃离这座城市，却被紫色的纹路夺去了一切。
“你们终将化作尘埃…”
“何不为我做出一点小小的贡献呢？”
艾萨克伸出手，一朵精致的莲花在他掌心缓缓绽放。
【灵魂的力量…可惜我不能再研究下去了……】
……
躺在床上的莱曼刚刚享受完情人的服务，他所有的野心和欲望都得到了宣泄，他当然看得到女人在听到他的未来时眼里的那份敷衍。
【等我打进王都她就会知到我是如何重拾家族的荣耀！我是何等的伟大！】
“领主呢？领主大人！领主大人！”
门外传来了卫兵惊慌失措的声音，莱曼皱了皱眉，穿好袍子走了出去。
“领主大人！艾萨克的法阵在献祭全城！您快跑吧！”
“什么！？”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沉重，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重重倒在了地上，耳边亲信的呼唤声渐渐远去。
……
没有人逃离。
法阵的伸展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将整个城市吞没。
紫色的光芒让整座城市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当中，因为城内确实没有一个活人了。
“所有的养分都供给到了它的身上，所有的灵魂都化作魔力流淌在它的血肉当中。”
“现在是最后的祭品。”
“将我的灵魂与最伟大的人造生命融合！”
“我将成为…人造的神！”
艾萨克的灵魂沿着法阵进入了黑棺内，附着在了怪物的体内。随着他的进入，怪物的心象世界被慢慢开辟出来。
耳边是各种怨恨的声音，死者的灵魂化作魔力流淌在它的身体中，自然也将无数执念映射在心象世界内。
艾萨克走在紫黑色的世界里。
“或许需要一点灯火？”
他这样想着，点燃了那些不愿散去的执念。
就这样走啊走，他在思考为什么自己不能主动离开这片荒芜的世界。
直到那个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好久不见啊，德鲁斯。”
艾萨克微笑着打招呼，就像见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友那样亲切。
“啊，是有段时日没见了。你还好吗？”
德鲁斯也同样回以和善的笑容。
“我想我过的不太好，如你所见，我彻底失去了一条胳膊。”
艾萨克向他的朋友展示了左侧的缺失，露出了无奈而悲伤的神色。
“我想也是，一个能亲手杀死自己好兄弟的人，神明怎么会让他过得好呢？”
德鲁斯的讥讽让艾萨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想用同样尖酸刻薄的话去攻击德鲁斯，喉咙却像压了一块巨石一样说不出话。
两人沉默了很久。
“德鲁斯，我失败了。但是我即将成功。”
艾萨克重新调整了心态，他对着他的好兄弟伸出了仅存的右臂。
“狮鹰的晶核，长角象的晶核，蛇尾豹的晶核，烈焰石，水月矿石，雷鸟的晶核……”
他絮絮叨叨地描述着自己用了多少好东西，全然忽略了老友。
“最后，再加上我的灵魂为主导。一城人的血肉与灵魂，这个世界上除了魔王恐怕没人能阻止我。”
“但你没找到死生石对吗？”
艾萨克恼怒地看着德鲁斯。
“没有死生石就是不完整的，它会被来自远古的力量所摧毁。”
“你！”
艾萨克本想发火，却又慢慢冷静了下来。
“你说的对，德鲁斯。但是现在还有谁能驾驭得了来自远古的强大力量呢？除了北方的那位大人，我将所向披靡。”
说罢，他带着悲伤看向了德鲁斯。
“请允许我，再剥夺一次你的生命吧，我的兄弟。”
“你还真是让我感到恶心。”
两道灵魂在心象世界内展开了激烈的争夺，德鲁斯在交战中渐渐占据了上风。
“艾萨克，你可别忘了这是谁的身体。”
“别这么说，我亲爱的德鲁斯，你死后可比你活着的时候勇敢多了。”
灵魂之间的战争往往是一场意志的较量。
原本占据上风的德鲁斯在撑过了某个临界点后气势突然萎靡起来。
“乖乖让出主导权吧，德鲁斯，这样下去对我们都不好。”
“不，不可能，彻底让出主导权我将彻底消散！”
“不如这样，我们各占一部分如何？我们一起成为这具身体的掌控者，毕竟我收集这些材料也废了很大的力气，请你也体谅一下我，好吗？”
德鲁斯显然被这个提议打动了，但是他仍然没有彻底下定决心。
艾萨克要紧牙关（或许灵魂已经无法咬紧），增强了厮杀的力度，德鲁斯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击溃了。
“艾萨克，不错的提议，让我们一起控制这具身体吧。”
“当然，我的好兄弟。”
艾萨克率先停止了进攻，后退一小步后向德鲁斯伸出了手，德鲁斯稍作犹豫后就握住了。
感受到两人正在交融的灵魂，艾萨克再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德鲁斯，你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不！你在做什么！艾萨克！”
“哈哈哈，乖乖成为我的养料吧！”
“艾萨克！我绝不让你好过！”
“什么！？不！德鲁斯！别这样！我刚才在和你开玩笑！”
“一起消散吧！艾萨克！”
德鲁斯灵魂带着他最后的执念燃起的火焰点燃了艾萨克，从此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被点燃灵魂的艾萨克顾不得隐患，疯狂吞吃着活祭留下的执念，依靠这种原始而邪恶的方式延缓着死亡。
最终他战胜了灵魂之火带来的伤害，所有活祭留下的执念都被他吸收到了自己的体内。
然后他就疯了。
剩下了唯一完整灵魂的怪物从黑棺中醒来，无法抑制的力量让它的身躯膨胀。它茫然地望着这个世界，想不起自己究竟是谁。
脑海中时刻缠绕着近万人的执念。
不完整的术式。
艾萨克只有偶尔一阵能压制住那些执念，但那点时间不足以完成什么壮举。
它带着近万人的本能和执念离开了莱曼城，走入草原的怀抱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