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应该叫你红锦姐姐好呢还是叫你苏红锦小姐好呢?”
陈黎拆开信封,苏玲语的声音便从开口中轻柔地传出,刚醒来的苏红锦本来还想对陈黎做出抗议,可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她又不由自主地侧耳倾听。
明明两人的距离是世界上最近的,但彼此却从来没有交流过任何一次。
“这是我拜托陈医生写给你的信,如果可以的话烦请听完……好吗?”
小心又笨拙的语气通过信封再现,就像苏玲语本人贴着苏红锦的耳朵喃喃细语。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
“我总是被动地接受你的好意,不能当面好好地感谢你,也不能帮上你什么,真是对不起呀。”
苏红锦微张着小嘴,仿佛看到了红着小脸一字一句地撰写着信的羞怯少女。
在昏黄的灯光下,和自己一样的脸上满是温柔与认真,每一个笔划都塞满了丰沛的感情。
甚至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她打的喷嚏和捂着围巾的动作都在眼前重现。
“这是玲语在去孤儿院前一个晚上吃饭的时候写的,你当时应该在完全沉睡当中,没有这段记忆,所以我通过一些手段让玲语说的话能够更好地传达给你。”
陈黎轻轻地将信纸从信封中又抽出来一点,更多的话都纷至沓来。
“我一直隐约知道有人一直在默默地保护我,要不是陈医生,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叫苏红锦,真是非常抱歉。”
“如、如果可以的话请向我提出要求让我赎罪吧!请原谅我万分失礼的行为!(〃>_<;〃)”
苏红锦小手紧捏着裙角,低垂着头,小声嗔怒道:“对我道歉什么啊,笨蛋。”
“别轻易地对别人道歉啊,这样没有了我以后你活该被人欺负!”
“还有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对不起呀,红锦姐姐。”
正在写信时的玲语突然双手合十,不好意思地憨笑。
苏红锦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但眼前出现的玲语的杏眼却没有和自己对上,依旧自顾自地写着信。
“我要继续说了哦,红锦姐姐,你一直以来都替无能的我解决了好多事情吧?”
“那些我没有勇气面对的,没有办法面对的事情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红锦听到这里嘴角上扬,捂着嘴轻笑一声,可下一句又让精致的瓜子脸染上愠怒。
“要是没有你,我可能就遇不到陈医生了。”
“啧。”陈黎莫名其妙地遭了苏红锦嗔怒的白眼。
“我感觉呢,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如果不是为了我……还是很抱歉啊,红锦姐姐。”
“打工的时候丢了一个茶杯被店长骂的时候、饿得晕过去的时候,被上一任房东赶出去的时候、被舍友联名写信赶出去的时候。”
“这些全部全部都是你帮我解决的吧?谢谢你!”
苏红锦为了守护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家人独自面对了社会底层无数的阴暗面。
苏玲语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被残酷的社会给磨平棱角,都是因为苏红锦用自己脆弱的身体包裹着她炙热的心。
虽然嘴上不承认,但苏红锦确实毫无保留地爱着苏玲语。
“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的,有陈医生在,你不用太担心我。”
为什么非得提到这个臭大叔?!
苏红锦抬起脚想要踢一下陈黎的膝盖,但脚刚伸出去的失重感立马让她浑身发软地缩了回来。
“玲语,你早晚败在男人身上!”苏红锦不甘心地撇撇嘴。
陈黎继续抽出信纸。
“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我希望你能永远陪着我。”
“好吗?”
“这个身体是我的也是你的,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睡几天,请你和陈医生出去好好玩一下,陈医生是个很好的人,他一定会同意的。”
“还有务必考虑游乐园,那里一定很好玩吧?以后有机会的话真希望能听你讲一讲呢!”
“最后啊……”
苏玲语拿着钢笔的手不断抬起再落下,最后莞尔一笑,画了一只小猫在信的最后。
“祝你天天开心!”
苏红锦眼前的画面开始消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开始破碎成无数的光影碎片。
伸出的手中就如同水中捞月一般空无一物。
“簌簌。”
陈黎的手轻轻摸在苏红锦的头上。
“有些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遇到困惑的、不顺心的事情你可以对我、对亲近的人大声地说出来。”
“要表达想法也没有必要为其粉饰上荆棘般的外壳。”
“话中带刺和言不由衷是你保护自己的武器,但现在有我在你的身边,你也可以试着信任一下玲语,你不再是孤身一人。”
陈黎的大手想撸猫一样,从小脑袋的顶端一路摸到后脑勺,和煦的热量让苏红锦不由自主地眯着眼。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玲语会喜欢上陈黎了。
“你是个温柔的孩子,不用太过戒备他人,如果有谁欺骗你的话,我会帮你解决的。”
陈黎打了一个响指。
旋即两人的所处的空中出现了第一次见面时所处的心理咨询室。
淡橘色的墙壁,简约的办公桌,永不枯萎的百合花瓶,轻松闲适的氛围。
同时又能透过墙壁清楚地看到外界发生的一切。
苏红锦在高空中一直瑟瑟发抖的身躯终于放松下来。
陈黎没有停止动作,继续大手一挥。
烟火随着他挥动的手臂绕着天空不断盛开。
红、橙、黄、绿、蓝、靛、紫,无数的色彩在空中混合浸染,引得在摩天轮下的人们一阵阵欢呼。
陈黎转过身来:“这是玲语送给你的礼物,至少今天是完完全全是属于你的一天。”
“喜欢吗?”
苏红锦默不作声,一阵小碎步逼近到陈黎身旁,踮起脚尖,蓦然张开手臂牢牢地锁着陈黎的腰。
陈黎低下头只能看到一颗自己揉习惯了的小脑袋。
“这应该算违反了约法三章了吧?”陈黎出声提醒道。
“吵死了,臭大叔,你能不能在这种时候安静一点。”苏红锦不满地嘟囔道,将自己羞红一片的瓜子脸埋到陈黎的胸膛,“快点抱住我啊,大笨蛋。”
“至少今天,让那些什么条条框框的东西见鬼去吧!”
陈黎笑出声,也张开臂膀回应着苏红锦。
两团软弹滑腻的触感在自己的胸口磨蹭着,手中瞬间腾起青春曼妙的曲线。
如瀑的发丝缠绕着陈黎的手臂,使劲靠上来的小裙子亲吻着陈黎的西装裤,苏红锦就像一只家养的小仓鼠汲取着陈黎的热量。
“你给我听好了,大叔。”委委屈屈的嗓音闷闷传来。
“嗯,我听着。”
“你们两个都是无可救药的大笨蛋!为什么都对我这么温柔啊?!你们要都是骗我的该多好!就不能让我毫无眷恋地离开吗?”
“这当然不行,至少我和玲语是不会放走你的。”陈黎铿锵有力道。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啊……”苏红锦的手缠绕得更紧了一些。
“你们这样会让我控制不住想撒娇的……”
“你说什么?”
“是你听错了!”
“嗯。”
“我说啊,如果、是如果哦!我变得贪婪一点的话大叔你还会喜欢我吗?”
“这个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是个好孩子,所以贪婪一点也没有关系。”
“那如果我变得很贪心很贪心呢?”
“那我会小小地惩罚你一下。”
“哼!”苏红锦鼓起腮,狠狠地跺脚跺在陈黎的脚上,“你刚才控制我在空中乱飞的事情我还没有骂你呢!”
“还有这种时候你就不能惯着我一下吗?大叔!”
“这是一个成熟大叔的矜持。”
苏红锦被噎着说不出话来,一直叫陈黎大叔的结果是竟然被反将一军。
高高耸起的呆毛愤愤地扎在陈黎的下巴画着圈。
陈黎突然感觉到胸口处传来温热的感觉,下意识地想要松开手臂,却被苏红锦勾着脖子拉了回来。
“再让我靠一会,大叔,这种小要求我贪心一点也没有关系吧?”声音不复往常的凛然,尾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当然。”
良久,陈黎的胸襟被完全浸湿,苏红锦猛地推开陈黎背过身去,用手臂拭去脸上的泪珠。
“我们回家吃饭吧?”陈黎轻声道。
“又是三明治?大叔你不会只会做这个吧?”
“咳咳,以后我会学点新的花样。”
“嘛啊,今天就勉为其难地吃一天你的三明治吧。”
“你应该没有吃过才对啊?”
“我在记忆里面和玲语一起吃的也算,笨蛋~”
苏红锦转过身,百褶裙旋转飘起,双手背着俯低身子,笑颜如花。
日历上划去十七天,苏红锦的消失目前无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