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大人，请问这群人类您打算怎么处理？”
一个吸血鬼将领穿着精致的战斗制服，与马裤相衔接的腰部还别着把刀。这把刀从远处望去，通体环绕着暗黑色的魔能，这还是藏在刀鞘内的情况下。
在她身边的，是个两臂交叉放在胸前的暗紫发女子，她瞧了眼战俘们——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坐在地上，仿佛已经被抽尽了生命之力——手指触碰了下自己微抬的脸蛋。
“可可鲁斯，这些人类俘虏先投到俘虏营去吧。把他们的编制打乱，对他们进行简单的训练，然后和咱们上次俘虏的那群魔族，混编成若干个师，等到时候差不多了——”
她打了个哈欠，“——就开拔到底层防戍。”
“但是据说现在底下缺劳工缺的很……”
“那就直接开到底下去，毕竟，如果让他们晓得了，跑过来索要，那可真是不好了。”公爵玩弄着折扇。
公爵的原意，是把这些人类拉去自家矿场和农场当免费劳动力，尽量多使用些时日，再交给底下防御虫族的劳工部门。但是想想，让那些部门过来催促，或者让内鬼去举报自己非法使用俘虏——那毕竟也是公家财产——为自己创造财富，虽然罚不会罚，但身为贵族，名誉败坏总是不好的。
听完命令，可可鲁斯便传令军队将这些俘虏押走了。俘虏走的时候，她们忽然注意到，有个小巧的身影穿着罕见的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袖珍型款式的军装，衣服上还沾满了尘土和血渍，混在这群被卸了甲的士兵里面。
“人类真是丧尽天良，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派过来作战——”公爵大人用折扇掩饰着吃惊，“可以想见，人类社会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人类在打内战吗？”
“根据情报，人类社会相当和平——您要问那个孩子吗？”
“不必了，”克里斯提娜——公爵大人闭了下眼睛，那张苍白的漂亮脸蛋依然没有从折扇里露出来，“想必又是个顶替至亲从军的感人故事吧，我可不想再挥霍我的眼泪啦。说起来，近段时间咱领地好像又出现灾害了——”
可可鲁斯连忙应答。
“公爵大人不必担心，关于您在灾害之后露面的事宜，国相想必已经帮您制定好啦。”
“唉，想来我们的帝国就是悲壮的国家，不稳定的混沌能量制造那么多的灾害，再加上周遭的外敌不断侵犯——”克里斯提娜的眼眶有些湿润了，“你说我露面时候应该怎么表现，才能表现出对于平民们是同情的，但又不是别扭的呢？”
可可鲁斯知道公爵在担心什么。此前就有年轻的血族贵族在类似场合不合时宜的笑，被认为是极不道德的，还被其他吸血鬼贵族们趁机找借口收拾了。对于容易感到焦虑的血族来说，这时候忧心自己的表现是否得体再正常不过。
“这个国相……”
“唔，说起来，我对国相也是颇有意见的呢。”克里斯提娜似乎还沉浸在刚才回忆往事的悲伤里，无法自拔，“之前他指定的规划里，那些细节可真的是太矫揉造作啦。你可要知道，血族和血族之间的情感，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真挚的呢——”
可可鲁斯情不自禁的点点头，克里斯提娜向来待人真诚。
“还有啦，他推荐的魔族领的辣椒水，还有别的什么，这些物品虽然稀奇，但是对血族的容貌，可是有危害的呢。”
可可鲁斯认同的点点头，她歪着脑袋，细心思考着对策。
“对啦，我们要不要注意——”克里斯提娜打断了可可鲁斯的思考，“——那两个脱逃了的人类，他们可是摸清了沿途以来的结构呢，可能还会再入寇吧。”
可可鲁斯点了点头。伊格诺拉和梅毅思是通过传送媒介瞬移走的，只留下失去作用的废弃媒介在地上。
“公爵大人，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加强之前那个通道的防备力量。我感觉，”可可鲁斯的眼神里多了些忧虑，“这只是人类联邦和吸血鬼帝国即将开展的长期战争的序幕。”
克里斯提娜看起来也挺忧虑的。
“斯蒂亚维拉公爵一直率领主力部队与虫族作战，卡莉芙丽娜公爵的军队也抽调不过来，这里能够用来抵抗人类入寇的，恐怕只有咱们手头的军队，还有近幾的若干小侯国可能提供的些许兵力，再加上女皇的军队，唔——”
“公爵大人，”可可鲁斯看起来有些愠怒，“肯定又是那群低劣的虫族写信招诱人类，让人类来牵制血族！”
“那不正好嘛，正好把这群人类送过去给他们鉴赏鉴赏，尤其是那个可怜的孩子——唉，真是可怜呐——让他们了解了解，人类是多么靠不住的盟友。自身都躺在医院里，动都动弹不得了，还能帮他们对付谁呢？”
克里斯提娜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浅浅的笑容，但很快又消失了。
“那些虫族的势力扩张的怎么样了？”
这是克里斯提娜关心的，也是整个吸血鬼帝国的贵族关心的话题。相比于老对手人类和魔族来说，这群虫子才是最让人——啊不，是最令血族讨厌的。
人类目前当然还不讨厌这群虫子啦。毕竟，这群虫子和人类暂时，还是可笑的朋友关系呢！
可可鲁斯也没有明确的答案，她能够告诉克里斯提娜的，只有对于虫族扩张的某些推测。根据可可鲁斯描述，虫族应该已经占领了血族领地下若干层的地盘。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那么多武装起来的魔族难民被迫使冲到血族领，然后被羁押在俘虏营里。但是如此说来，虫族肯定经历了大规模向上的移动，可是他们为什么突然扩张起来了呢？
“依臣愚见，可能是虫族领地下层的混沌所致。”
可可鲁斯所说的虫族领地以下的混沌，正是飘荡着死魂灵的地域再往下去看似什么也没有的、却始终被诡异的声音所充斥的混沌之地，那里没有任何生命气息。所谓的混沌，据估计应该是没有任何意识的无序力量。
“根据在虫族领地的线人所述，虫族的居住地区确实有不断向上层移动的趋势。而且，原先虫族所居住的，靠近那团混沌的地区，现在已经被陆续遗弃掉了。”
这让克里斯提娜忽然想起了，可能是从虫族地区传过来的关于混沌的歌谣：
“它们裹挟着岩浆和不可名状的恐怖物质，
将所经手的一切物质都化为灰烬。”
想必那些虫族曾经安居乐业的生存乐园，现在已经变成了炼狱景象，从而逼出了虫族向上扩张的野心。
这不禁让克里斯提娜叹息和抱怨，“这些倒人胃口的东西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啊！”
“噫，还有那群吃饱了撑的人类，他们凭什么跑过来打仗？他们写的宣战理由又是什么呢？”
可可鲁斯思考了一会，记忆力超群的她很快就在记忆里检索到了与人类联邦的外交文书，“那些人类是要报复此前战败的耻辱，以及索要暗森林地区。”
此前战败的耻辱，还有……暗森林？
“是那块没人口没资源土地又富含毒物的破森林吗？”克里斯提娜想着那些人类的面孔，回味着此前人类代表说过的话，“那是吸血鬼在地表唯一的领土，可不能赏赐给人类！人类可不会因为你割自己的肉给他们吃，就会记得你的好处。他们只会索取更多——最多派遣使者告诉人类，战争期间被俘虏的人类可以悉数遣返，但是人类必须放弃所有无理要求，并停止对吸血鬼的攻击！”
可可鲁斯情不自禁的点点头。
克里斯提娜对人类和吸血鬼之间关系的相关论述、口号背的可是丝毫不差。之前女皇陛下在问对人类和吸血鬼之间局势的分析时，克里斯提娜的智囊写的稿子，可以说是所有吸血鬼之间数一数二的，而她的背诵能力也是超群。
哪里像斯蒂亚维拉公爵那样，尽管自身才能卓著，也善于任用军事型血族才子，但在回答人类与吸血鬼之间关系的时候，结结巴巴的，结果只能被调过去对付虫族。
去对付那群无论是活物，还是尸体，都极其恶心的物种。
而且吸血鬼和虫族之间的边界，因为复杂的地下构造，错综复杂，犬牙交错，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有冲突——
——这里需要备注一下，由于在地下生存，血族、魔族、虫族之类的并没有地面上那样的时间概念。它们所能根据的，是地底下能量的波动频率。直到侵入了人类的地盘，再加上各种各样的计时设备传入地下的这些王国，吸血鬼的时间才逐步与人类的计量方式，换算起来。
——而人类和吸血鬼的边界上，几乎只有对峙，以及总是人类方受损的小打小闹。而克里斯提娜公爵，也因此得以在和平的环境里，消磨了许多的时光。
“只是，现在越来越动荡不安了啊。”
末了，克里斯提娜公爵添上了这么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