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斯庇娅走出学生公寓时与一个手里捧着书的女生擦肩而过。
只来得及瞥一眼小半张白皙的侧脸。
浑身书卷里泡出来的气质，文静、端雅，眉眼温润，肌肤在阳光下白而透明，每一处线条都像是经过了细细的描绘。当然，或许最引入注目的是，她那双剪影着秋水，荡漾着波光的墨色眼眸。
她比乌斯庇娅矮了一点点，但她那出挑的气质却并未因此而被压下去。
乌斯庇娅颦了颦眉，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学院内并未有这样一位疏离而又矜贵的女生。
——是转校生吗？
她想。
.
“扑通……”
“扑通……”
爱蜜莉可的手按在胸前，挤压许久的心跳在逼仄的空间格外刺耳。
终于，乌斯庇娅终于离开了。
然而，高强度紧张后，只是小小的松懈，压抑许久的恐惧、害怕、悲伤……一瞬间倾巢而出，衍出难以平静的泪水，无法言喻的委屈。
爱蜜莉可的脑袋蹭了蹭湿答答的膝盖后，就深深了埋进了两膝之间，然后，一瞬间，双肩耸动，微红的眼眶土棚瓦解，泪水像是决堤的大坝一样汹涌出来。
这是她来到这个学院的第七个月，回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年。
她还没来得及从曾经的创伤走出，便被迫面对全然的无妄之灾。
恍若很久、很久之前的昨天记忆也卷土重来。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乌斯庇娅中午带她去第四学区吃饭，下午的时候看了一场电影，中途她出去了一下，回来后就有些不对劲了。
几个月以来，爱蜜莉可已经习惯了她的阴晴不定，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她的情绪变化，所以明明有很多次可以开口的机会，她却选择不闻不问。
看完电影后，不到六点，散场的时候乌斯庇娅抓住了她的手，又冰又凉，直刺骨髓，有那么一刻爱蜜莉可觉得自己难以呼吸。于是，爱蜜莉可借着捋头发的动作缓缓抽出了手。
乌斯庇娅盯着她，神色阴沉，语调和语音也如同阴云般晦涩难懂，“去我的寝室吧？”
爱蜜莉可下意识的拒绝道：“不了，我想要回自己的寝室。”
“怎么？”乌斯庇娅重又牵起了爱蜜莉可的手：“怕我吃了你？”
女孩低着头没有回答，可她却笑着继续说：“晚上我下厨，来尝一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其实那时候，爱蜜莉可已经有些些许微妙的预感，可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换句话说，命中注定的事，无处可逃。
七点左右，两人去第四学区的大型超市内买菜，之前爱蜜莉可听艾拉说，她的这位姐姐十全十美，什么事都会做，见她一板一眼挑菜的模样，爱蜜莉可才知道，艾拉不是在骗人。
不久后，乌斯庇娅带着爱蜜莉可来到了一栋华丽的公寓前。
.
乌斯庇娅的寝室很大，黑白主调，简约又素净，很符合她一贯的风格。
爱蜜莉可在水池前帮忙洗菜，小心的听着身后的动静。
她打开了橱柜，往外拿了些碗筷，随后是塑料袋劈啪作响的声音，最后是冰箱开关的声音。
“小爱……”房间内沉默了一会儿，她的声音突然响起。
“嗯？”女孩下意识的应道。
“过来帮我系一下围裙。”
“哦，好……”
女孩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走过去帮她系身后的裙带。
在女孩过去的一瞬，忽然间，她转身抱住了女孩。这很轻的一个拥抱，只维持了几秒便被爱蜜莉可挣脱出来。
女孩眨了眨眼后，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望着神色不定的乌斯庇娅，许久，女孩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乌斯庇娅笑了笑，笑得风轻云淡，爱蜜莉可望着这笑心里觉得有些不安，仿佛仿佛下楼的时候踏空了一级似的。
“你出去吧，”她平静的说：“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爱蜜莉可一时有些分不清她话语里暗藏的危险，可她没有多问，只是老老实实的走出了厨房。在餐桌旁，她一边看着沉闷、艰涩的窗外，一边安静的回忆自己与乌斯庇娅在一起的这几个月。
刚开始女人总是忍不住和她亲近，在发现女孩的抵触后，就一直保持着一种匪夷所思的距离：比要好的朋友要近一些，比疏远的情人要远一些。
她们两人就这样每周见一次面，吃一顿饭，看电影，或者是女孩去学生会坐一下午。
其实除了用那件事换取她们的关系确认外，乌斯庇娅从未做过任何为难她的事情。可爱蜜莉可也知道，那一天大概早晚都回来，只是没想到会这样突然罢了。
十几分钟后，乌斯庇娅端了两个盘子出来，放在了餐桌两边，餐盘被用银质的餐盖所笼罩，看不到里面的食物是什么。
她为女孩拉出了椅子，像绅士那样的请她入座，随后从酒柜里拿出一瓶上好的红酒和两个水晶玻璃杯。
片刻，她将倒了红酒的杯子放在她的面前。
“干杯。”乌斯庇娅走到了餐桌的另一旁，坐下后，隔着头顶昏暗的灯光冲她举杯：“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所以，乌斯庇娅等了好半天也没有等到女孩的回答。
或许是为了缓解尴尬，也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爱蜜莉可低头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小口红酒。
“饿了吗？”女人端着盛满了红酒的玻璃杯，从位置上起身，迈着优雅的步伐，再次走到她面前。
“没……”爱蜜莉可摇着头说道。
“那好。”女人侧身依在餐桌，就着半坐的姿势，伸手钳住了女孩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我们先聊一聊吧？”她继续说：“用餐这种事，等会再说。”
这样近的距离，也让爱蜜莉可清晰的看到了她眼里的异色……瞬间，屋里的气氛紧张了起来。
犹豫片刻后，爱蜜莉可问道：“你是在生气吗？”
“呵呵……”
在灯光的阴影里面，女人缓缓的咧开嘴唇笑了，几分破碎，几分阴郁的笑容就像从地狱深处盛开的彼岸花那样，诡异、艳艳，充满压抑。
“你说呢？”
爱蜜莉可不清楚她生气的来源，但她知道，一定和自己有关。
“我听说你和她还有联系……”乌斯庇娅玩弄着爱蜜莉可下颌的软肉，眼睛里带着一丝玩味，但更多的却是震慑，低沉的语气也带上一丝危险的意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答应过我了的吧？嗯，小爱？”
“谁？”爱蜜莉可下意识的问道。
“你是在装傻吗？”乌斯庇娅略微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丝压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