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琳娜与莱特,在世俗眼中是极为相称的。
斯图亚特家与塔帕里克同样都是卡莱多帝国举重若轻的顶流贵族。
梅琳娜自然是百年难遇的魔法天才——在法师的圣地学院看来,这个天赋超然的贵族小姐完全有着成为半神这个尘世力量体系终点的资格。
而莱特并不比她逊色,根据教廷的说法,女神对于莱特的恩宠堪称前所未闻——其他神眷者只有到达圣域并通过极为虔诚的祈祷才有机会得到女神的短暂注视,而莱特只要在阳光所及之地呼唤女神的名字就可以随时得到祂的回应。
这意味着只要莱特成就圣域,他在圣光魔法一途就已经到达了终点——在圣光魔法的体系中,圣域已然是力量层面的终点,在此之上的修行主要在于获取神术的使用权限,而以女神对莱特的垂青,大概会无条件的给予他所有神术的使用权限。
在超凡层面,两个人都有着抵达各自领域终点的可能。
因此,这样无论家世还是未来成就都极为契合的璧人被其他人所看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这一切在梅琳娜宣告天赋陨落后成为了虚妄——即使家世仍旧匹配,注定成就圣域的莱特跟未来大概率只能是低阶法师的梅琳娜之间的鸿沟已然无法用世俗的权势填补。
因此莱特的父亲奥恩公爵会产生退婚的想法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况且,他所考虑还远不止此——
“莱特啊,成就圣域之后你的寿命至少也延长到五百年以上,而梅琳娜那孩子,即便你用最高阶的圣光魔法维持她的生命最多只能达到一百五十岁,难不成你未来人生的三分之二都打算在丧妻之痛中渡过吗?”
奥恩公爵坐在书桌前目光威严的凝视着莱特,食指富有频率的敲击着由上好木料制成的桌面。
“谁会因为那家伙悲痛啊!”
一听到自己会因为梅林而悲痛这种话,莱特差点气的蹦起来——那个坏心眼的女人也配?
“既然你并没有那么喜欢她,那为什么要来质疑我的决定呢?”
身体微微前倾,奥恩公爵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审视的意味。
因为这是梅琳娜那混蛋为了完成系统任务所耍的手段啊!
莱特敢打赌梅琳娜现在绝对安然无恙,说不定还在家里偷偷的庆祝着胜利,一想到梅琳娜那张得意洋洋的俏脸莱特就莫名火大。
可恶啊!为什么圣光魔法体系中就没有实力倒退这种设定啊。
本来自己也想假装实力受损来着,但是在查阅资料后才知道以治疗和辅助为主的圣光魔法在修行过程中极为安全,只有因为修行者自身的渎神之举才会被处以暂时剥夺力量这样的惩罚。
于是离开书房后的莱特径直跑到宅邸里阳光最为灿烂的花园,随后在心里不断地叫嚷着笨蛋女神伊莉丝来进行极为罪恶的渎神之举。
女神也没有辜负莱特的期待,很快就做出了热烈的回应——语气非常亲昵的让莱特多骂点自己爱听,甚至还提议要不要降下神念化身让莱特进行更加过分的亵渎。
被吓得不轻的莱特当场就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会主动联络这个变态女神。
回到现在,眼前奥恩公爵的提问是莱特绝对无法避免的。
无法说出梅琳娜与系统存在的莱特必须从其他角度给出足以说服奥恩公爵的理由。
“父亲,您曾教导过我——帕塔里克是沃金平原上最为凛冽的北风,不会贪恋盛夏的繁荣而温驯,亦不会畏惧寒冬的严酷而停歇,对吧?”
“所以?”
“如果我们因为梅琳娜的事情主动退婚的话,这种见风使舵的作风绝对会被其他贵族看轻的吧!”
莱特激动的大声讲述着自己在面见奥恩公爵前思索得到的理由。
“难得你还会考虑塔帕里克家的声誉——我一直以为你这孩子只会闯祸呢。”
“我平时哪有闯祸啊!不对,现在不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总之为了塔帕里克的名声,退婚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认可的。”
莱特生气的否认了奥恩公爵对于自己的污蔑,然后清晰的表达了自己作为塔帕里克家第三少爷想要守护家族荣誉的高洁意志。
可惜的是莱特少爷这番大义凛然的发言并没有赢得奥恩公爵的赞赏。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莱特一会,然后声音平静的开口:“按照你的意思,是我在践踏塔帕里克的名声?”
“我可没这么说。”
莱特撇了撇嘴将头扭向了一旁。
“退婚这件事是由斯图亚特当代家主威廉公爵主动找我商议的。”
“诶?那就让他们主动发起退婚啊!这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莱特瞬间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原来这件事是梅琳娜家族主动提出的啊,那就好办了啊。
“不,这件事必须由我们作为发起者。”
“凭什么啊?这难道不是他们的想法吗?”
莱特的表情显得极为困惑。
“莱特,如果由斯图尔特家主动提出退婚的话,你认为其他贵族会怎么看待斯图亚特家呢?”
“唔...其他贵族——大概会觉得斯图尔特家善于审时度势,能够当机立断的做出最符合形势的正确决策,是值得结交的贵族豪杰?”
短暂的思考后,莱特有些迟疑的作答——虽然他认为自己的逻辑毫无破绽,但总觉得奥恩公爵想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
不知为何,奥恩公爵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白痴一样。
“莱特!”
“啊?”
奥恩公爵的语调骤然变得极为严厉,他原本已经放松的身体再次绷紧,双手十指交叉放于鼻下。
这样像是审讯犯人般严肃的态势给予了莱特莫大的压迫感,他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身体也微微发抖。
奥恩公爵虽然个性有些刻板,但并不是一个暴君般西幻苛责他人的存在。
事实上在莱特的记忆里奥恩公爵连发火的次数都非常少,即使自己因为想要抢先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做了一些在其他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奥恩公爵从未因此这些事责怪过自己,而是默默地替自己进行善后。
所以,在奥恩公爵认真起来的时候,即使是平日里极为骄纵的莱特也会收敛起自己的言行耐心听从他的教诲。
“如果这次退婚由斯图亚特家主动退婚的话,那么无论实际情况如何,在外人看来这都是斯图亚特家对于塔帕里克家的挑衅。”
“对于你来说,这也将成为你永远的污点。”
“这种事我才不在乎呢!”
莱特小声的反驳道。
“但有的是人在乎——并且伴随着你的逐步成长在乎的人会越来越多,比如说将你视为未来圣子的教廷。”
“到时候,斯图亚特家会陷入何种处境莱特你应该能够想明白的吧。”
奥恩公爵像是陈述真理般语气坚定。
“诚然,我们现在发起退婚的话,塔帕里克家将会被人冠以赴炎附势的恶名。”
“但是,这只是暂时的,随着你实力的提升,在成就圣域乃至更高层次时,这些诋毁只会在世人敬畏的目光中烟消云散。”
“而那个时候,坦然接受我们退婚的斯图亚特家才会赢得你口中擅于审时度势的名声。”
“正是看清了这一点,威廉公爵才会来找我商量这件事,并且提出由我们来主动退婚。”
“你明白了吗?”
“那,不退婚就不可以吗?或者等一段时间,比如说两个月后再去退婚。”
良久的沉默后,无法反驳的莱特用干涩的声音提问道。
既然自己注定无法取胜,那追求无人获胜的平局也是勉强能接受的结果——总之能让梅琳娜吃瘪就行。
至于一直期待着两人完成任务的系统,谁管它啊!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惩罚。
“你希望斯图亚特家,或者说梅琳娜那孩子在火上烤更久一段时间吗?”
奥恩公爵眯着眼意味深长的反问道,随后像是厌倦了一样,并没有给予莱特再次开口的机会。
“这件事的讨论就此为止,奥维妮娅,带莱特去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准备跟我们一起去斯图亚特宅邸。”
“遵从您的意志。”
在听到公爵的命令后,不知何时来到书房的女仆小姐恭谨的回复道,
接着不顾莱特微弱的反抗,强行将他拦腰抱起离开了奥恩公爵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