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怀中依偎着那宛若精致玉磬一般脆弱的公主,一向粗糙惯了的慕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手到底应该放在哪里。
表情异常的纠结。
如果把手落在慕容染的身上的话,那可就是属于僭越行为的大不敬,不仅是对公主殿下身份的不敬重和轻蔑,更是有着想要犯上作乱的意义……
但……
感受着苍发少女那落在自己脖颈处略显炙热的呼吸,心脏跳的有些闷疼。
“好阿绣……只有你是喜欢我的对么?”
慕容染早早的停止了抽泣,脸颊上那显得这娇小人儿更为憔悴的泪痕也是被那贴心的小影卫小心翼翼的擦拭了个干净。
她双臂环抱着慕绣的脖颈,这次并没有自称本宫。
而少女独有的嗓音如同人鱼的歌声一般充满了诱惑。
那略带哭腔的声音更是让人无法控制的产生想要怜爱这娇俏病弱女孩的冲动。
慕绣沉默着,悬在半空中的手掌微微颤抖着,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想法,因为长时间厮杀而变得有些粗糙的手掌轻轻的拍打着慕容染的后背。
或许是出于私心?又或许是单纯的认为这么说对于公主殿下更加有利?
又或许是,彻底无法掩盖住对于皇城里那些见风使舵、忘恩负义、甚至对于那个对谁都很温柔的殿下落井下石的家伙的厌烦恨意。
“嗯……慕绣喜欢公主殿下……”
她带着沙哑的声音回复了小公主的提问,脑海中想象出了慕容染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那,阿绣有多喜欢我?”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尽管慕容染十分清楚对方对于自己的忠心宛若通天柱一般坚固,但内心中的不安却是驱使着她一遍一遍的去询问。
再一次次询问后得到不变的答复,因此而得到短暂的安心。
“殿下倘若想要登帝,慕绣愿成为殿下手中最为锋利的刀刃为殿下的道路扫清一切阻碍。”
小影卫的表情并没有变化,就像是帮助慕容染成为慕国唯一女帝不过就是弹指小事一般。
那怕对方现在仅仅只是个毫无实权、空有一个镇国公主名号的女孩……
坐在慕绣的怀中,尽管对于这个直脑筋的家伙会有什么样的回答有一定的猜测,但是这一本正经的保证最终还是让她没有忍住笑意。
笑意直达眼底。
有些用力的将自己的身体从趴挂在对方身上的状态悄悄抬起,兴许是凑的太近了?或者怀中温软的少女那双深邃的眸子有些羞涩的偏移了些许。
“你是愚痴么?”
“你怕是不知道如果我真的要当这个皇帝,我身边会有多少不怀好意的家伙出手……难道你不怕受伤、不怕死?”
慕容染浅浅的笑着,尽管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勾起的嘴角,但语句中的愉快却是掩盖不了的。
慕绣搂着那失而复得的公主殿下,感受着对方腰肢的纤细与已经能够隔着衣料摸出轮廓的椎骨,表情虽说并未褪去羞涩,可终归是无比的认真。
“怕。”
“但是更怕没有保护好殿下。”
“更怕殿下因为那群混蛋过得不好,最怕……没有陪着殿下走到最后。”
从小到大都被慕容染评价为憨笨的少女,声音有些独特,那双乌黑的眸中泛着点点星光与希翼,就好像是已经透过面前凝视着自己的公主殿下看到了远处的未来。
白发金妆,于高墙宣告天下吾为帝尔等为臣。
而自己则持着剑刃侧立于她的身后,看着凤凰花的盛开。
也许是被突然能说会道的慕绣感动到了?又或许只是单纯的被风沙迷了眼……
原本就被哭的带上微红的眼眶不自觉的又红了些许。
“胡诌什么!你这可是对父王母后的大不敬,你信不信我告诉他们让他们砍了你的头?”
语气加重,尽管她很清楚对方的话完全是出自真心,但这种话倘若是在没有人的时候说也就罢了。
但现在可不仅仅是两个人在。
正在驾车的车夫,他可不一定听到这种话以后能够忍得住保密。
“……”
“是属下僭越了,属下愿接受严惩、免日后妄言。”
能够将慕容染从敌营中硬生生挖出来的慕绣怎么可能是个蠢的?看着自家殿下突然回首严生呵斥的瞬间,突然就懊悔自己的冲动行事。
这个车夫虽然说是自己带来的,但是终究不是影卫阁那群只听高层命令行事、并且绝不多言的影卫。
自己一时没有注意分寸的言论如果通过这外人传到陛下的耳朵里……
倘若只是自己被处理掉也还好,但……大概率也要牵连到殿下……
下意识低下头,话已出口,如同泼出去的水一般,收不回,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弥补,那怕车厢外正在驾车的车夫没有听到自己二人的对话也要做好万全之备。
“乖……”
就在思考着到底怎么补救才算自然的时候,一只手轻轻的扶上了慕绣的头顶。
娇小的女孩眉目含笑,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
“阿绣……”
“如果你想要本宫夺嫡登帝,那本宫定当满足我的好阿绣……”
语调异常轻柔,贴近耳边的微语仅二人听得清楚。
只不过慕容染并没有将话说全。
哪怕是已经有了一世的记忆,哪怕已经很清楚自己的父王母后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哪怕很清楚那对曾经无比宠爱自己的慈父良母面对自己的灵堂时那毫无忧伤的眼神……
但天下哪个孩子能够那么轻易地对自己的父母彻底死心?
终究还是在心底抱有了些许的期待。
‘上一世是因为自己没有回来’这种侥幸心理影响着女孩不过十几岁的心理,只不过这种侥幸最终只会成为击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着父王母后的脸庞,公主殿下的笑容愈发冷淡。
那个突然出现的贱种倘若知道了自己回来会不会大惊失色?
那副该死的嘴角是不是到时候就维持不住了?
真是好奇。
而自己的父皇母后……如果发现了那个贱种的惺惺作假,会不会记起自己的好?
失去的东西,哪怕是我不要的也不可以有别人染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