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阴冷,苍发少女嘴角簇着难以言表的弧度。
像是在笑,却又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更加像是愤怒与怨恨。
“容悦还在休息,要是想见朕的话明天早朝结束去御书房等候吧?”
苍白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指节处透着骨骼撑出的颜色,看着已经落闸的宫门,最终慕容染还是没有忍住内心中那滔天的怒火,笑出了声。
一旁的持械少女低着头默不作声,她在思索要不要就趁着现在天色已晚溜进宫内。
反正以自己的身手,哪怕是真的没有得手也是能够稳稳的从宫里逃出来的……
在慕容染注意不到的角度里,慕绣握着剑鞘的手微微的颤抖着。
“呵……呵呵…”
兴许是刚刚笑的时候过于动怒牵扯到了本就衰弱的身躯,一股腥甜的味道顺着喉头涌进了口腔。
虚弱的冷呵着,慕容染仰着头闭上了眼睛,眼底那浓郁的失望被眼睑覆盖。
这不是对于自己那对趋利避害的父母的失望,而是对自己的失望、对自己那明明猜的到对方会怎么选择却还在侥幸着期待微乎其微可能性的失望。
有些费力的将口中涌上的血液咽了下去,大红的衣袍将本就憔悴的少女衬得更加纤弱。
车夫坐在车辕上有些无语的掏了掏耳朵,看着那被一副大门隔绝在宫外的少女,本就不富裕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
‘反正看起来这个所谓的公主也是被皇上讨厌,那自己稍微的讹一点酒钱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大胆的念头在心底酝酿发酵。
“殿下……”
“外面风越大,您身体不好,要不就先回府吧?”
有些心疼的将因为慕容染有些幅度过大的动作变得有些松懈的大氅重新裹了裹,小影卫看着那捂着眼睛笑得有些瘆人的少女,眼睛有些发酸。
她靠的很近,很清楚的能够看到慕容染那手掌边缘滑落的水滴。
“殿下,雪都化在手上了。”
夕阳还未完全落下,宫门前被踩的有些凌乱的雪地也被晕上了云朵的色彩,一更三点的锣鼓声在京城中回荡。
慕绣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裹在了低下头垂着手失魂落魄的少女身上。
苦笑着。
却没有说什么安抚的话。
是啊,世界上哪里会有小孩真的能够和父母一刀两断?更何况在那个冒牌郡主出现之前,殿下得到的一切可以说是完全可以称之为仅次于帝王的规格。
“殿下,雪里冷,回车厢里暖一暖身子吧?”
一字不提回府,却整句话都透露着想要自己的公主殿下离开这个伤心地的期盼。
慕容染沉默着,站在雪地里的她感受着脸颊上的水渍,尽管虚弱的身体向她不断的发出警告、哪怕这冬日的寒已经打透了大氅和单薄的外套钻进了衣袍,但她却是很难挪动自己的脚步。
就像是生根在了雪地中。
车夫咂了咂嘴,看着这两个拄在雪地里的人,最终还是没耐心的扬起鞭子。
马匹拉着车,不过片刻便只剩下了模糊的斑点。
“阿绣……”
“你知道么……我以为我都能接受了……”
这一世,哪怕在那令人牙酸的腐毒汤里都没有落下一滴眼泪的少女无声的哭泣着。
她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接受这一切,就算是那两个曾经叫着自己小玲琅的阿爹阿娘不要自己了她也能够无动于衷。
可,泪止不住,腿也在眷恋曾经的温暖。
也懒得在乎什么公主的礼仪身份,看着身边同样也是遍体鳞伤的小影卫,她眼眶红肿的厉害。
冬日的风刺骨的冷,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似乎被这如同剃刀一般的风吹的四分五裂。
“阿绣……阿绣……”
“好阿绣……我真的以为!我真的,真的以为我可以做得到不在意啊……”
扑在慕绣的怀中,也不管自己的泪水会不会沁湿对方单薄的服饰,一路上都在努力维持着冷淡的公主殿下如同一个普通的小孩一般哭嚎着。
就像是京城里那些被父母抛弃无家可归的孩童们一样。
少女的身体颤抖着,每一声抽泣都如同是在慕绣的身上剔下一片无形的肉片。
少女环抱着自己的影卫,嘴里一遍又一遍低沉的念着慕绣的名字。
而已经将杀意按耐住的少女则是一遍一遍不知疲倦的回应着那小兽哭嚎一般的声音。
……
当慕容染睁开了眼睛的时候,大红色的床帐让她有些迷茫的愣了神。
空落落的内心让已经被迫习惯了早起的她第一次起了想要赖床的念头。
至于自己身上为什么只剩下亵衣亵裤,大概率是自己贴心的小影卫的杰作吧……
裹了裹被子,尽管闷的有些喘不上气,但身体的寒冷却是让她很难将暖和的被褥掀开松松气。
纤细的手抓着被沿,娇小的身躯从平躺变成了侧卧。
安静的卧房让她有些慌乱的……
深吸了一口气,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喊出了那个名字。
“阿绣……”
声音异常的沙哑,不过慕容染却是松了口气,甚至还想着‘原来不是毒发作了才会这么疼’。
用来隔绝寝床与客桌的屏风上应声浮现了一道人影。
“殿下,早膳已经备好了……”
“属下这就进来服侍您洗漱?”
慕绣有些忐忑不安。
排练了一整晚晨练的流程,又如同记功法剑招一般死记硬背下了一整套发髻的编织方法,饶是习武之人也有些撑不住的头晕脑胀。
她不得不佩服那些精通服饰配置胭脂水粉发饰奢品的女子们。
这么多繁杂的东西都能够分的清楚,也是真的了不起。
“阿绣,我要喝水……”
少女的声音虚弱不堪,但终究还是有着活气。
守在屏风外的人儿微微的松了口气。
看了看桌上已经变得有些发凉的糖水,眉头微皱。
碗内的水面上浮起圈圈涟漪,呼吸之间便重新变得温热了起来。
少女的眉目间终于是染上了满意的色彩。
但倘若这一幕落到其他武者眼里,必定会气的对方破口大骂。
他人视若珍宝、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绝对不会动用的内力就这么被用来当成移动灶炉?真的是暴殄天物!
不过可惜的是,别人是别人,而慕绣永远只是镇国公主慕容染的慕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