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轮椅上，慕容染仰着头张开嘴巴享受着某人的投喂，一双眼睛虽说还是有些红肿的感觉，但终归还是比起昨天晚上临睡前时好了不少。
倒是不枉慕绣偷偷去偷了隔壁丞相府膳房准备的鸡蛋来给她敷眼睛。
不对，那应该叫买，毕竟自己可是在膳房的炉灶上放了两个铜板才走的。
至于饭菜……
那当然是借了点临街李太傅的银子买的。
虽然说借的多了点，但是能让自家殿下吃的好喝的好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那太傅多多少少和殿下有些血缘上的关系，再怎么样也都算是叔叔请侄儿吃饭了不是么？
将手中的筷子轻轻的撂在筷枕上。
动作轻柔的捧起还有些烫手的瓷碗，轻轻的沿着碗缘刮起一勺桃花羹，仔细的吹了吹，再三确保并不会烫到慕容染的舌头与嘴唇后，瓷制的勺子递到了少女的嘴边。
“殿下，来，张嘴再来尝尝这家的桃花羹味道变没变？”
慕绣那张平日里瘫的像是面部受损了一般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
“噗……”
慕容染最终还是没忍住，不小心的笑出了声。
虽然说很是轻微，但还是轻易的落入了慕绣的耳中。
张了张嘴巴，在短暂的犹豫过后她选择了忘记说啥。
“好阿绣，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笑起来好丑啊～”
慕绣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殿下，您不在的时候属下怎么可能笑得出来啊……”
……
早膳很快就结束了。
尽管阿绣买来的点心与菜肴再怎么美味，已经被南疆蛮夷饿出一副小鸟胃的少女却已经是感觉再也吃不下了。
小口小口的抿着自家阿绣亲自熬制的糖水，好不容易找到的冷漠表情也是如同糖块一般融化在了这温热的水中。
但是少女的嘴馋终究还是让她无法将目光从一旁茶几上摆放的糕点上挪开。
是杏仁酥，从小时候开始自己就最喜欢吃的点心。
也是自己唯一会做的点心。
当时父王和母后还很在乎自己，每当自己拿着亲自做出来的杏仁酥找他们撒娇的时候，他们总会一边训斥自己自降身份一边不停的将那酥脆的糕点放入口中。
笑得很开心，也真诚。
“阿绣，这杏仁酥是你做的嘛？”
将糖水碗轻轻的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她拿起一块糕点仔细的观察着。
淡淡的奶香混杂着杏仁的香气，烤制的有些开裂的表皮上点缀着切成片的杏仁与一小撮芝麻，看起来倒是增加了几分美感。
小腹胀胀的，但看着身旁局促不安站立的少女，她笑了笑。
檀口微张，伴着酥脆的咔嚓声，一股奶香毫不遮掩的直冲鼻腔，伴随着淡淡的杏仁香气，一股隐晦的香草味弥漫在整个口腔之中。
虽说弥留许久，却在味道上没有丝毫喧宾夺主的意味。
小小的打了个嗝，慕容染捂住嘴巴的小模样倒是恢复了那从前镇国公主的几分天真。
“殿下，水……”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下咽有些困难，慕绣十分贴心的递上了一杯清茶。
虽说苦涩，但对于解开浓厚的奶香的腻终究还是有着不小的用处。
“笨，牛乳放的太多了……而且砂糖也过分了，好甜啊……”
有些不满意的皱了皱眉毛，嘴里面抱怨着慕绣手艺有多么的差劲，说的那一旁偷偷练了许久的少女彻底的红了脸。
但……
一口又一口。
虽然说每次咬下的部分并不算大，可是以慕容染一口酥一口茶的速度倒是让手中大小快要赶上她小半个拳头大小的杏仁酥消失的极快。
舔了舔手指上的残渣，她对着某人笑了笑。
“你手艺怎么会这么差？难道之前我教你做杏仁酥的时候你没有好好听嘛？”
明明是带着点责怪的语气，可不知道为什么，慕绣竟然听出了些许的眷恋？
“属下自从被调掉回影卫阁后便很少再做糕点，技艺生疏，望殿下恕罪。”
慕容染歪了歪头，嘴巴微张像是要说些什么一般。
“嗝～”
小公主十分煞风景的打了个饱嗝。
随着嗝声飘走的还有她脑袋里面刚刚想好的、想要对慕绣说的话。
“……”
“啊……那，就罚你每日都给我做杏仁酥吧。”
“一直做到我满意为止。”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慕绣愣住了。
身旁的景色似乎在一瞬间变化了个翻天覆地，空荡荡的房间中仿佛又出现了那些被发卖掉的‘家人’们……
自己的小姐坐在高椅上，脸颊肉嘟嘟软软的，一双眸子充斥着明亮、没有一丝阴霾隐藏其中。
明明可以无比娇蛮，但却愿意对着她们这些下人展露笑颜。
那时候，似乎她也是这么说的。
慕容染看着突然目光变得有些呆滞的小影卫，有些疑惑的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手指。
看这个情况估计又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吧？
作为孤魂野鬼跟了慕绣那么久，她早早的就对自己这个可爱的影卫的行为了如指掌。
如果用民间不文雅的说法，那应该就是‘她撅起屁股，我就知道她要拉什么屎。’吧？
“我……一定做到阿染满意为止……”
儿时的称呼从慕绣的口中说出，惹得慕容染一阵发笑。
不过这个笑却仅仅只是苦笑罢了。
与自己熟悉的人都知道，自己的爹娘总是唤自己的字玲琅，但他们不知道的却是倘若房间中只有他们一家时，那父王母后便会呼唤自己的小名，阿染……
现在，父王母后不会再叫这个名字了。
能够对自己唤出阿染的家人兴许也就只剩下眼前这个耳尖红红的少女了。
“咳……咳咳……”
笑得有些过于放肆，本就不是很好的身体用咳嗽警告着它的主人。
慕容染用手掩着唇，一双眸子弯如明月。
“好好好，那阿绣可要多加努力了，毕竟本宫的嘴巴以前可是尝遍了世间美味，刁的很嘞～”
瞥了一眼手心并不算多的殷红，她毫不在意的抹了抹唇，血染红了**色的唇，颜色颇为妖艳，更是衬得那张苍白的脸蛋更加的白皙。
“阿绣，家中的老人你都知道去了哪里么？”
她有些随意的将手掌在大红的氅上擦了擦，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去都找回来再添些新人吧。”
“人太少的话倒是显得我这镇国公主府像是真的没落了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