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男人挺拔的身材走进门内,锐利的眼神看向客厅。
“欢迎回来......舅舅。”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飘了过来,金色长发的小女孩穿着朴素的长裙,踱着步子,走到黑特洛身边,浅浅的鞠了一躬。
“劳巴尔...”
黑特洛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起来。
他的外甥女——劳巴尔,默默地脱下了他蓝色的西装,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衣架上——待到夜晚,她还要再把这件西装从头到尾熨一遍。
小女孩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看一眼她的舅舅。
唉。
黑特洛的眼神有重新尖锐起来。
“饭好了吗?”
“嗯,这就去盛。”
劳巴尔点了点头,还是踱着步子,踮起脚尖,拿小小的饭铲子一铲一铲的往一个碗里添饭。
石料做的桌子上,放着三个碗。
“我回来了——”
钥匙打开门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她打扮的非常时尚,即使是素颜也不减丝毫风采,一颦一笑都能勾人心神。
不过,在玄关处看到了那个坐在餐桌前的挺拔身影,女人便张着嘴,说不出话了。
手上的提包,也应声落地。
“回来了啊。”
黑特洛笑了笑,不以为然,端过来劳巴尔递给他的饭。
“来,吃饭吧,布劳恩。”
“啊......”
女人——布劳恩颤抖着身体,但她努力不让黑特洛看出来,她脱下高跟鞋,却忘了换拖鞋;她想走出看起来优美的步伐,但只是平平无奇的,最后坐在了黑特洛的对面。
黑特洛身旁坐着的劳巴尔,担心的看着她。
“好了,吃饭吧。”
吃的是什么饭呢?
除了米饭之外,就是杂草沙拉。
注意,不是杂菜沙拉,是杂菜沙拉,是真的草。
草,还是草。
黑特洛的手里有一个高脚杯,那里面的液体布劳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那股土腥味让她的脸色苍白无比。
此时此刻,她想要吐出来。
“怎么,不饿吗?”
黑特洛美美的喝着不明正体的液体,大口咀嚼的杂草沙拉,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劳巴尔和布劳恩。
“啊...啊...”
布劳恩说不出话,勉为其难的用叉子叉起一口杂菜沙拉,然后吞下去。
唔!
杂草的汁水有一股极为诡异的味道,这味道布劳恩枯竭的词汇库是无法形容起来的。
她大口的咀嚼着米饭,但实际上没吃多少。
在黑特洛看不见的碗底,有一层薄薄的青汁。
“哦,对了。”
黑特洛突然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用筷子指了指劳巴尔。
“那道菜,你做了吧,怎么没端上来?”
“抱歉,看您饿了,着急盛饭,结果......”
“没关系。”
黑特洛温柔的摸着劳巴尔的头。
“我已经等不及了,快端上来罢。”
“好的。”
劳巴尔浅浅的鞠了一躬,小跑着把剩下的一道菜端了过来。
这是!
布劳恩手上的碗终于是掉到了地上,她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大一个盘子。
一只蒸熟的狗子,连毛都没剃,就这么简单的“我为鱼肉”了。
而黑特洛,只是眉头一皱,他似乎是对地板被弄脏了感到不爽。
“我、我吃饱了。”
光着脚,在木地板上跑出咚咚的声音,布劳恩回到了她的房间。
“......”
黑特洛远远的看着禁闭的房门,眼神变得冰冷,随后,接着扒拉碗中的杂草沙拉。
“您不吃吗?”
劳巴尔毕恭毕敬的问黑特洛。
“不了。”
黑特洛回答道。
“我不吃肉。”
“哦。”
劳巴尔点点头,皱了下眉头,颤颤巍巍的把叉子伸向狗子。
唔!
唉。
没调过味的狗子,哪能说得上好吃呢?
“啜,啜啜......”
布劳恩蜷曲着双腿,小声的啜泣着。她不敢大声,恐惊天上人。
人们为什么会爱戴这样的“总理大臣”?难道他们爱的是权力,怕的是威权吗?
布劳恩感觉糟透了,从那一天开始,自己就做着永无止境的噩梦。
是的,总理大臣的情妇,这是一个充满了焦虑、秘密和屈辱的角色。
她想起,在一次晚宴上,黑特洛在她的身边坐了三个小时,却不允许她跟他讲话;在所有人起身离开餐桌前,他往她的手里塞了一个装了钱的信封。
那,便是二人认识的开始。
当时的他,气质是如此神秘,眼神中充满了自信。
布劳恩恨死那时的自己了。
确立了这不光彩的关系后,黑特洛逐渐变本加厉。他禁止布劳恩晒日光浴、跳舞和聚会,他总是无礼的忽视布劳恩,他慢慢的不允许布劳恩在公众场合出现,她不得不看着黑特洛给别的女人买花。
而今天,她失去了自己刚刚得到的“新朋友”。
我,究竟算是什么呢?
布劳恩自怨自艾。
是啊,她都不算是黑特洛的老婆。
她才是。
布劳恩想起了那个怜悯的看着自己的,穿着朴素的金发女孩。
她和我同病相怜啊。
今天,他知道我出去了,今后会怎么对我呢?
我只有一个愿望,让我生很重的病,至少一周不要让我再知道他的消息。
为什么在我身上什么都没发生?为什么我必须忍受这一切?
要是我从来没遇到过他就好了。
我很绝望。
现在我又要买安眠药了,这样我就可以进入半昏迷的状态,然后就可以不再想这么多了。
当他说喜欢我的时候,他只是在那一刻这么想。他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不就此终结呢?
为什么魔鬼不来把我带走?跟魔鬼在一起肯定比呆在这好。
布劳恩小声的呜咽着,蜷曲着背脊,紧紧的抱着被子。
明明口中念念有词,但呼吸却逐渐平稳了下来。
她,睡了过去。
“吃完了?”
黑特洛放下碗筷,似乎杂草沙拉令他十分满意。
“......嗯。”
劳巴尔微微的点了点头,准备开始收拾餐桌,她小小的身体还没有站起来,便被黑特洛拦住了。
“收拾餐桌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我有些累了。”
“......嗯。”
劳巴尔低着头,轻声答应了一下。
可黑特洛看不见劳巴尔刘海之下,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慌张的眼神。
可她还是一动不动。
“来。”
黑特洛抱起了劳巴尔。
啊,黑特洛。
啊,啊,啊。
你啊,和那群堆叠着的肉块,根本的区别到底在何处呢?
其中的一块,暂时的堆叠到了另一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