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又是一场春雨,莅临此间,然而它所携带的清香却裹挟着一股异常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喂,我说……就不处理一下么?”
看着眼前仿佛无事发生,还随意摆弄尸首的少女,我忍不住开口。
“还记得我刚才的话吧?腐烂的躯体可是为你而生的!”她笑着对我说,“所以得物尽其用才是啊,比如,他还可以暂时当当你的‘玩具’?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话语间,她只是不断地抚摸着陆源沾满鲜血的头颅。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害怕,也不觉得恶心呢?这显然很奇怪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怎么?害怕了吗?咋一动不动的在那儿呆愣着?”说话时她仍目不转睛地看着陆源,分不清这话是对他说的还是对我说的。
沉默良久,方才发生的一切才犹如潮水般侵入脑海,我的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
我强忍着难受别过身,朝厕所跑去,可原本还勉强可以忍受的我在看见镜中的自己后,便彻底开始反胃了。
“呕~咳咳……咳……”
不行,刚刚那些……是什么!?我……我刚才又在做什么!?我疯了吗?一定是疯了吧?
永恒的幸福,那到底是什么意义不明的东西?因为我许下了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便要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
话说为什么,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合乎常理,那么的不可理喻,却总有一道声音在对我说:就这样一直听从神明的安排吧,让一切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吧,你要的不是“永恒的幸福”吗?接下来你就会得到答案……
“是因为受不了这种场面,才被恶心到了吧?正常,正常。”也不知何时她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过来,在我的身后轻声细语地说着,“唉,你说得对,还是应该把这肮脏的‘现场’处理一下,不然时间久了也挺难受的。”
“等等,那陆源呢?”
“早跟你说了……你的了呗。”
说完后,她只是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背,就回去把陆源脱进了卧室,再从厕所拿出各种清洁用品去打扫了。她全然不顾接下来的我会怎么样,像是专门为了我而腾出艳丽的“玩具”才故意这么做的。
缓缓从厕所走出,脑袋一阵天旋地转,莫名的沉重压在我的头颅。大概是今天受到了太大的刺激吧,我……就这样莫名昏了过去。
————
彻底的黑,笼罩了视野,也不知是夜里几时了。
身上那黏稠的血液已然干了,但弥漫的血腥仍未消减。我撑起沉重到仿佛不是自己了的身躯,艰难地爬起。
干掉的血液将我的头发稀稀拉拉结成了几坨,惹得人好不心烦。
看到镜中自己点缀满鲜血的“神明”的容貌,我又一次干呕了起来。
“呕~咳!”
只是这一次,我再没吐出任何东西了。
走到客厅,如果不是自己现在这幅模样,那焕然一新的场景让我差点怀疑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神明她……打扫得也太干净了吧?
不过也好,至少不用再看到那恶心的场面了。
而我也……真的累了,我需要休息,不想再接触任何糟糕透顶的事物了。睡一觉,在睡梦中抛弃一切不顺吧。
如果做得到的话……
然而这间卧室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准确来说,应该是7/8位?
看着在卧室里的无头尸,这次我的内心居然又突然没有了波澜,我悄悄地拿起方才放进口袋里的手机,拍了几张照。
奇怪,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余光瞥过一旁的柴刀,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了脑海。
!
像是扩散的欲望一般,颤抖的双手与血肉翩翩起舞,像是对死亡的歌颂一般,刻下的划痕分明是无数的赞美。
纷纷飘落了啊,飘落了啊,
这分离的……血肉……?
!
我明显感受到脸上温热液体的滑动,分不清那是眼泪还是血液。
而面前拿着的手机和颤抖的双手无不在告诉我刚刚我到底做了什么。手机里的那个视频——分明是我在肢解陆源!到最后陆源已经失去了四肢,少量的内脏裸露在外。
不对不对不对,我刚刚做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
我退出视频,看到还有几行字写在便签里:哈哈哈,真是太令人兴奋了,都掉眼泪了呢~
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难道,我已经疯掉了吗?不,或许其实我早就疯掉了吧,只是那所有,所有的惨不忍睹的记忆都被我封存了罢。
哈哈……
算了,懒得管这些乱七糟八的了。
转身走出充满异味的卧室,心想这样狼狈的自己至少也得去洗个澡吧,可正当我找好了衣物,准备去厕所洗澡时,里面却突然多了一个人,她没有关门,白嫩的胴体一览无余,仿佛是刻意留给我看的。
“你为什么不关门?”
“反正咱都是女的,关不关有什么所谓?”
“但我接受不了……”
本来我想帮她把门带过去就离开的,可正当我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时,她却一瞬间就把我拉了进去,并关上了门,看了我几眼后就突然开始解掉我的衣衫。
见我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她像是戏谑一样对我说道:“怎么?你还害羞吗?这不就和你完全一样的身躯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来,要不咱一起洗?”
氤氲的雾气缭绕,我也应该落入了朦胧。
静静地配合着神明,也静静地欣赏着她……果然,我们是不一样的呢。
覆盖在我身上的,那纵横相间又蜿蜒的伤疤大概是为了衬托神明洁白如雪又曼妙的身躯而存在的吧。唯一的瑕疵,也只是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肚子,不过……神明也会吃胖的么?
而我那被一次次抚摸过的伤痕累累的躯干,在堕入深渊后仍旧不断呼唤我名,似要将我唤醒。
那深彻的痛楚,正尝试将我从失忆的泥沼中挽救出来。
“喂?喂!?又发什么呆呢?难不成你还想要我来帮你洗澡?”
回归神来,才发现“善解人衣”的神明早已将我的衣衫褪去,正拍打着涣散的我的脸颊。
想也没想,我便脱口而出了:“也不是不行……”但下一秒,我才反应过来,回到了她的问题,“只是刚刚想起了一些事情啦,比如来馨和陆源他们的事情,到时候……”
话还没说完,她便打断了我:“哎呀!早跟你说了,我自有安排,担心这些干什么呢?”接着,她便打开花洒,一边从头到脚给我洗着澡,一边说着,“你呀,拿刀捅了来馨吗?”
“捅了……”
“怎么捅的?”
“就这样直接捅的……”
我听到她很不愉悦啧了一声,便又小声地自言自语着,“切,便宜她了。”
“什么?”
“没什么……话说,关于这件事,你知道为什么警察没有找上门吗?”
对啊,为什么没有警察的消息,之前还很担心来着,现在没有来反倒觉得有点奇怪了。
“是神明在眷顾你哟~知道警察为什么不大力调查么?有两点,首先,来馨被发现时,是由树枝贯穿了身躯的,估计那早就把你捅她的伤疤给掩盖完了吧?其次呢,咱这的警方似乎有些慵懒,是不屑于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她稍微顿了顿,“或许就因为是这样吧,那些警方就草率的将这起事件判定为自杀,并不再追究了,毕竟最近这样“某某自尽”的案件也不少嘛,他们或许早就习以为常了呢。”
话语间,不知为何隐约透露出她阴阳怪气的讽刺,大概她是有些瞧不起那些不作为的警察吧?
“那陆源呢?没有调查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先前就是个留守儿童,双亲不在身边,如今他成年了便也早就开始一个人独居了。”
“他身边的朋友没发现异常么?迟早有一天会发现的吧?”
“那又如何?反正调查后他多半会为来馨背锅吧?至少来馨死之前和他是在一起的。”
这是她对自己的自信,也是对警察的自信。
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
缕缕清香扑面而来,实在沁人心脾,洗完澡后的舒畅,三言两语无法表达,仿佛自己的心灵都得到了净化。不过,净化其实不可能啦,因为估计我和神明都很肮脏呢。
“所以陆源……”
“唉唉唉,你就这么关心陆源么?怎么,玩了肢解还不够么?那你还想要怎样?”坐在陆源尸体所在卧室的床上,她如是说。
“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死无全尸,死无对证,下落不明,就对了呗。”
她一如既往地轻描淡写道,而我也早已习以为常,不再有任何惊讶。
沉默片刻,她又接着说,“你是不是觉得,他还有利用价值?”
“对……”
出乎我的意料,我竟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说出了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
“这样子……还不够,为了达到目的,其实,可以多录些视频吧?”
诶?我在说什么啊?为什么会下意识说这种话?我到底怎么了啊?好奇怪好奇怪……
“我们的想法似乎是一样的呢,那么,就请你亲自来吧?我相信你能比我做得更好。”尽管她微笑着,看上去似那飘摇的花儿般娇艳,但她的双眸却泛着幽幽的光,如同那凶猛的夜行动物,在暗中谋划什么。
而我,对她从来都是百依百顺,无论她提出的任何事都按着她的步伐走,一切都像是在为了她而服从。
如此一来,她的确有些神明的样子了,而我恐怕在失去记忆前也早就心甘情愿了吧?
想着,也无神地行动着,我再次拿起了方才的手机,来到陆源身边,录起了视频……
无数个仇恨的灵魂在欢呼,无数个爱之欲望在到达高潮后粉碎,是我相信的欢愉,还是他人相信的欢愉,沾满了鲜血?残缺的心脏里被填满了分崩离析的情感,为我的所作所为提供至高无上的“愉悦”。
那早已被埋藏的记忆又逐渐蔓延渗入脑海,撕裂我的双眼。
有关陆源的记忆与情感,渐渐开始涌现。
我总算知道那神奇的激动感与满足感,源自何方。
陆源,我亲爱的爱人,我果然只是过客呢,只能从你的身边匆匆而过,我果然只是一出上好的喜剧呢,只有他人满怀恶意的评头论足。
尽管一直处在看不见的边缘,我也总是那么想得到你,可是为什么,你可以接受同为双胞胎的我姐姐而不接受我,又为什么总是这样去沾花惹草,甚至最后连我姐姐也抛弃了呢,果然是因为我们这样肮脏的家会带来不幸吧?
不过这没关系,我不管陆源到底背弃了多少女孩,也不管陆源到底爱上过多少女孩,我只是想要你,做我最无可替代的爱情,所以……对不起,我自私的我,又一次做了杀人犯……
也许,你将这一切都献给我们,也算是个happy ending吧,你我都不用再遭受苦难了……
嗯?我们?
“喂?喂?”
神明的声音将我从记忆的漩涡中拉回现实。
“你今天似乎总是这样呢?是有什么心事吗?因为陆源?”
你明明都清楚的,就不要来问了……毕竟是神明啊。
“嗯……”
“这可不好啊,你一定是累坏了吧……”
我放下录视频的手机,回答她:“也许是的吧,现在几点了?咱们……应该还是得去休息了啊。”
“大概23点左右吧,不过,还不能休息哦~”
说着,她从床底找出了一个很大的黑色塑料袋,并把已经四分五裂的陆源慢慢装了进去,又接着说,“你明白吧?一直把他放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处理肯定要尽快,你也得来帮忙。”
典型的杀人抛尸么……
“扔哪儿?”
我从来都不抗拒她,直到这种时刻也是如此。
“和他的爱人埋葬在一起。”
“和来馨?”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神明那疯癫到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来馨!?她不是已经死了么?我说的,是那自认为是陆源‘爱人’的人哦~”
那不就是……
我似乎到已经不害怕死亡了,但这一切总有一股无法描述的怪异。
就比如我那无论如何都听从神明的潜意识,无论是如何不可理喻的事,我都一定听从着去做……
“我想你大概知道爱人是谁了吧?现在,这就是实现你那‘永恒的幸福’的最终时刻了,祭献这肮脏的灵魂,为那崇高的爱而欢呼吧!怎么样,你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么?”
“愿意……”
无非就是死亡,没什么大了的……
“不出所料,你果然答应了呢。不过,在去进行最终的仪式前,咱们必须得穿得好一点,这可是很庄重的事情啊。”
说完,她便从床底找出一个布满灰尘的盒子,从其中拿出了崭新靓丽的衣服,分别是一件哥特式的洛丽塔和一件黑色的jk制服。
先不要说为啥要穿这种东西。就说你买来了吧,为什么要把它们藏在床底呢?搞不懂。
疑惑之际,神明也退去了衣衫,慢慢穿起了那件哥特风格的洛丽塔。
与想象中的不同,着上衣装并精心打了的她,外表上并没有任何的惊艳,唯有那脸上零星散落的雀斑为她增添了一丝异域风情。
这样的她……就犹如一个被人玩腻了的洋娃娃,她最表层的光鲜亮丽早已被人取悦至尽,褪去了近乎所有的华美。并且呢,逐渐失去“观赏价值”的这个洋娃娃似乎正在被人逐渐丢弃,或是沦为另类的“工具”,来获取其最后剩余的价值,使她只剩下眼前这幅双目涣散的模样。
这算什么比喻?为什么我要作这种比喻?越来越搞不懂自己了。
而我,也不得不穿上那件黑色的jk制服。
搞什么嘛,在这种春雨时节就穿这种jk可是真的很冷啊。
穿好后,我看了看梳妆台镜中的自己后又看向神明,尽管长得一样,可我也始终没有神明那种气质。果然,她还是那至高无上的“神明”啊。
再花了一点时间打扮后,我和她分别提着陆源,离开了此处。
我跟在她后面,从这荒凉、偏僻,连一个监控摄像头都没有的小区后门走出,脚印一步步延伸至了荒郊野岭。
极度违和的画面,两位精心打扮了的少女,不是去约会之类的,而是去野外抛尸?
“很违和呢,不过这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是一种约会呢!”
神明的话语突然在我耳畔响起,她似乎是微笑着对我说的。
好像,她很兴奋???
而我,看着这几乎被黑暗所吞噬的一切和神明莫名其妙的兴奋,心中也并没涌现任何恐惧。
要说普通人可没这么大的胆量深更半夜跑到这种地方来的。我呢,或许是因为她在身边,才显得异常安心吧。
随着我们一步步地向更偏远的地方行进,她终于停下了脚步,往前方看去,我沿着她的视线,便看到了一个迷糊的,类似废墟的轮廓。
然而还未等我彻底看清那建筑,她就倏地转过身,放下手中那沉重的塑料袋,让我也将手中的那袋放下后,她竟直接掏出了手铐与锁链,铐住了我的双手与双脚。我本能地想要反抗,但下一秒,她又马上用纱布将我的眼睛和嘴巴蒙住了。
“听话,很快就会结束,你不会感到痛苦的……”
“呜呜呜?”
才听清她的话语,就有针尖的刺痛感从肌肤传来,她似乎是往我身上注射了某种液体。
我无法抗拒……
————
再次醒来,眼中闪烁的是满天的微微星尘,还有那位手捧布满灰尘的鲜花的少女,在晚风中,悠悠地在飘荡。
没有听清她先前的话语,但那末尾的几个字却在不断刺痛着我的神经。
“伟大的神明啊……我愿意祭献我们的生命与灵魂……来换取彼此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