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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那里逃走了。
为了获得生命,而从别人的身上剥夺生命。
那样的罪行也只是杯水车薪。
脏器的痛感压在腹部。
连呼吸都变得混乱起来。
即便如此我还是在逃跑着。
千明——
脑海中想起了那个家伙的笑脸。
知章——
也想起了他的笑脸。
我挚友的二人。
回忆起过往就会不自觉脸上也挂起了虚假的笑容。
即便那样的笑容被凝固的血液污浊着,嘴角也不可抑制的上扬。
遇上问题的话,只要向他们倾述就好了吧。
遇上困难的话,只要跟他们商量就好了吧。
那这样的问题呢。
凭着碰撞的触感朝着街道的一角闯进,排污水被鞋底踩过、浸染到外套画出肮脏的颜色。
原来神明就是这种颜色吗。
我以为那是恩赐,其实是诅咒吗。
那份频临消失的痛觉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度尝到——
那份诅咒刻在骨髓。
那份诅咒刻在灵魂。
就算身体死亡,痛苦也会沿着被诅咒包裹的思维无尽地蔓延下去。
神经被分解。
细胞被飘散。
肌肉一点一点地被撕裂。
骨骼被空气摩擦出钻心的痛苦。
啊、心脏已经不在了。
然后即便如此,痛觉也没能消失。
意识还完好地保存着。
每一分每一秒的痛苦。
随着身体的腐烂、十倍、百倍,一千倍,无尽地叠加着。
那并不是靠麻木就能缓解的痛楚。
因为可以用来麻木的神经都已经成为了痛觉的发酵源。
光是回想起那样的痛苦就已经、窒息了起来。
被自己扼住的喉咙猛烈地咳嗽、大口大口的呼吸才感觉到自己还存在的事实。
然后扭曲着动作跌倒在地。
嘴边的是污水或是血痕都已经暧昧不清。
我想起来了。
这条街道可是聚集着,各式各样的不良。
平日跟千明他们,都会绕道而走的地方。
视线恍惚看得到,人影甩出的烟头。
烟头飞到我的衣领,顺着脖子划了进去。
骨头传导过来,滋滋的声响。
但是疼痛并没有传来。
像是哭泣般,嘴角拉扯着,做出了怪异的微笑。
并不是作势。
而是兴奋。
异常的兴奋。
因为那份麻痹的痛感、是我还活着的证明——
人影们说着听不清的话语朝我走了过来。
我抬起头,并看不清对方的容貌。
只是在心脏的位置飘动着,细小的,纯白的火焰。
我记得那个颜色。
那是、生命的颜色。
——————然后我将他们全部都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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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明?”
千依的声音将我从呆滞住的思考中拉了回来。
我晃了晃头,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新闻。
似乎是小混混街头大街斗殴,出了人命。
这座城市本来也算安宁的城市吧?
白泽晃到了我的面前。
“兄长大人?”
人形的白泽系着围裙。银色的长发也盘在了身后。
唔唔,不愧是雪白的神兽。连人形都白得发光的感觉。
比起白那种有些病态、透明的苍白。
白泽更像是、阳光穿透玉石的那种,明净的纯白。
“喔喔,抱歉,千依,早饭吃好了吗。”
“在等哥哥哦?”
“不用等我啦,你不是初三吗,早自习比我更靠前一点吧。”
“这可是妹妹的义务,身为妹妹的角色有加分项的哦。”
“现在大受欢迎的可是嘴上说着讨厌哥哥其实最喜欢哥哥的桐乃那种类型。”
“啊、失算了。”
吃过早饭之后拖着背包就出门了。
最近虽然没有约定过,不过和林凡知章总是在十字路口那里碰头。
以前倒是,墨凝一直会在门口等我的。
或许也是这个原因,他们才会在十字路口等我碰面吧。
嗯、早饭并没有问题。
但是嘱咐过白泽可以弄得简单点,难道是手艺的问题吗,不管怎么说也太美味了吧。是通晓古今的神兽的职权吗、当厨师都可以成为米其林三星名厨欸。
早餐的待遇太好我可是会吃不下学校的午饭的。
嘛,有便当的话还是可以接受。
“哟、”
站在街道的人向我打了声招呼。
“是知章啊。”
“什么啊,那失望的表情。”
“不,只是偶尔也会期待在转角撞上叼着面包的美少女。”
“现在的迷糊美少女可都是机器人属性的哦,会撞飞的。”
“瞎说什么,机器人美少女可是男人的终极梦想。”
“喂林凡,这里不是该你吐槽的吗。”
“林凡那个不算吐槽吧,而是欢呼跳跃着说‘机器人也没关系!’”
“喔、喔。”
站在知章身后的林凡迟疑了一下,然后敷衍地回答着。
“咦咦、怎么了?难道机器人属性已经不敢兴趣了吗。”
“喔、可能是最近流行起兽娘属性了吧,像是薮猫那种。”
“薮猫还行。”
“知章莫非你也、”
“别说了,我可是资深死宅。”
他推了推眼镜。
镜片上反射的光像是buff一样闪了一下。
形象瞬间变得高大上了起来。
林凡依旧没有回应、只是目光呆呆地,落在了知章的胸口。
偏左的位置,心脏的地方。
“林凡?”
“啊?”
“你——
难道因为表白被拒绝太多次终于对男人感兴趣了吗。”
“哈!?千明、等等、说什么傻话啊!你为啥要下意思捂住胸口啊!我可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啊!”
一路在林凡的辩解中走到学校、走进了教室。
“我的桌子、”
林凡有些,慌张的感觉。
“怎么了吗?”
“有点、被翻过的痕迹。”
“咦咦?”
他在抽屉里摸索着,然后摸出了一张、粉色的,用着娟秀的字体写着名字的信封。
“这不是表白信吗!你这家伙是在炫耀吗!”
“啊?等等、我现在有些混乱。”
“林、林凡的春天居然来了。”
“抱歉,我有点不舒服,跟班导说声我去医务室了。”
唔、莫非是常年被拒绝的人突然收到情书因为情绪巨大的落差而兴奋到身体不适了吗。
真是可怕。
不、可怕的并不是去医务室这件事。
而是林凡的春天居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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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林凡,我和千明去看过那姑娘了,隔壁班的,很文静和可爱的那种类型哦,相当不错哦。”
没有声音。
我们在医务室门口互相望了一眼,然后推门进去了。
“咦、老师,林凡呢。”
床上空荡荡的,并没有了林凡的影子。
“犯了胃病,早退了。”
“啊、情书有这么大的刺激吗?”
“情书?”
“啊、没事没事。”
“哎,所以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平时不注意吃早饭,午饭也随便应付,总有一天身体要出问题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可是每天都有吃早饭的。”
向中年微秃的医务老师打着哈哈我和知章走出了教室。
真遗憾。
美人医务教师可是只存在于幻想之中的。
这么一来林凡也并没有躲在医务室的可能性了吧。
直到放学也没有得到林凡的联系。
跟知章道过别后就各自回家了。
在十字路口的正中——
有几辆警车呼啸而过。
又是小混混的案件吗。
不过我可没有当正义英雄的打算。
除了死不了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有对付神明的手段却并没有对付人类的力量。
毕竟比起神明来说,人类才是更加难以解决的麻烦。
正因如此,普通人晋升的神明才会让神明制度崩塌吧。
无欲无求视万物为一物才有资格成为神明。
有着自身的欲望、如果得到了神明的力量,最后也只会引发自我毁灭而已。
那样的力量对于人类来说是致命的毒药,也是绝望的诅咒。
我也只是,背着一身的罪恶,直到现在还浸着血腥味地、才从那样的枷锁中逃脱了。
代价是惨重的。
“兄长大人?!没事吗。”
“啊?怎么了吗。”
“唔、兄长大人没事的话那就并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啊?”
“刚刚电视里面有通告,说是和兄长大人同校的学生失踪了。”
“学生?”
“嗯。”
白泽念出了那个名字。
总觉得有点熟悉。
纠缠着回忆、直到思维落在那张粉色的信封上面。
我想起了。
是写了情书、给林凡的那位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