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带着多了一个人的份量的行李，我进入了寝室才想起寝室人满了并不能再容纳下第五人。
「所以东西倒是无所谓，大不了我们几个都借你一点位置，但是床位就麻烦你了，顺带一提寝室超出免费额度的电费由你支付哦，毕竟仿生人的充电很费电的。」
「啊、知道了……好的……明白……」
我只是无情的点头机器。
逐渐夜幕降临，终于我们又要开始学习生活，尽管我们是因为临时调动才返校的。
仿生人科技当然是我们的主专业，但是其他的方面，比如四六级什么的，其实还是跑不掉的，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来到了图书馆的自习区，而雪奈我则是出于省电让她直接坐在我旁边待机。
其实高中时觉得大学很轻松，但是到了大学感觉其实也并不是说轻松到哪，毕竟还存在学业挂科不能毕业的情况，所以如果真的想多轻松也不可能。
「唷。」
「嗯？」
「她就是你的那个仿生人？」
拿着一打书的学长正好路过，看到我过来似乎是想打个招呼。
「她就是雪奈。」
「哦。」
「嗯？谁叫我？」
「没事，你接着睡吧……」
大概是听到了我叫她的名字，那一眨眼功夫她就苏醒了。
「这耳朵真灵……」
「不愧是用了最新型的仿生组件的仿生人呢。」
学长露出了一丝忧郁的表情，似乎还略带戏谑的苦笑在其中。
他像是发呆的模样对着桌边的窗户盯了好一会，最后摇了摇头然后感慨的样子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有……不过想起了一些旧事罢了。」
……
「那……你之前和我说过……我们有些相似的地方？」
……
「仿生生命专业录取的时候还记得你们当时填报的信息吗？」
「那个有一个小册子厚的资料问卷？」
「听你这么形容应该是没错了。」
「啊……确实是些很奇怪的题目。」
记得当时刚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十分兴奋，而且看着厚厚的包裹袋子，本以为有什么学校录取的纪念品，但谁又可曾想到是录取专业的问卷，而且明码标明了作为『录取参考，认真填写』的字样，当然我想没有人敢怠慢。
「那些题目包括信息我们都是有核实过的，每个人答案不同，但都有一个标准，也都会与仿生人数据库进行镜像数据比对，最终才会考虑是否录取你们这些新生的。」
「诶？这么复杂吗？」
「你们这届是大概500:1的淘汰率，不过其实也算好的了，我当年是这专业兴起的时候，很多人都想着办法钻这个专业，淘汰率好像甚至是千过一的级别。」
「呃……所以评判标准到底是什么？」
……
「这个不能说、不过，和你仿生人多少有点关系。」
「啊……哦，不明白。」
「总之，我不清楚你们几个女生之间有没有说过自己的仿生人的事情，但是我就这么和你说，这个专业每个人曾经都是早期某个型号的仿生人用户，当然你们高考分也达线了才录取的。」
「啊、这个……我们寝室里好像就亭关雪学姐说过自己曾经有仿生人。」
不过这倒是让我产生了一丝不解，毕竟曾经我们就曾互相问过，不过只有我和亭关雪当时承认了，其他人虽然有的没说话，但是那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就似乎说明了自己没有，而有的人则是直接一口否决，十分干脆利落。
「总之、你的个人信息我和曹教授都是一起审阅过的，所以说每年新生的时候，那材料表我们几乎都得加班加点审阅对照，都得累死去。」
学长摇着自己的头，一边挠着头发摆出一副十分困难的模样。
「呃……所以，究竟你想表达什么呢？」
「啊、抱歉抱歉，我们出去说吧，这里自习室说话不太好。」
「哦、也是哦……雪奈，走咯。」
……
「好诶、这就来。」
听到我的话后，雪奈立马站了起来，小跑着跟在我的后面。
「你俩还真是融洽……」
「啊、哈哈……」
我对此尴尬地挠着头。
最后我们就随便在路边找了个座椅坐下。
「呃？你不到对面的椅子坐？」
「诶？为什么？」
「唉……该说你神经大条还是什么呢……算了，我到对面去坐吧……」
学长后来解释说是怕给我带来不必要的误会和不便，所以才这么做的。
突然间我对他的印象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当然不可能超过雪奈。
「总之，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我不否认至今都仍然依恋着我的仿生人，她的名字我叫她露比，是我曾经喜欢看的一个动漫里的角色的名字，日文发音音译过来的。」
「诶？原来你也是老二次元……看不出来……」
「算不上老，但是大差不差。」
他整个人后仰靠在圩堤上，随后露出了一丝略带诡异的笑容，但随后很快转变为了苦笑声，再然后显得嘶哑和悲伤。
这种笑声我大抵是明白的，是那种绝望之中愈发绝望时才会有的反映，或者说是一种病态到极致的笑声。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然后审视着，怜惜着抚摸它说道：
「这就是她的记忆存储芯片，那时候拔出来的，也一直没有插回去。」
「既然你依恋你的仿生人……为什么还要把她关机……我不是很理解……」
「当然……我也很不想……但是因为她现在太过智能了，我不得不这么做，她们这一批被以『特殊形式』返回到我们身边的仿生人，似乎都具有着极高的智慧，超出了公司的实际技术水准，所以其实某种意义上她们的来源以及目的实在无法断定，尽管我也很希望她也能自己进化的更加智慧，但现在作为技术工程师，我不可能不去这么做。一旦智械危机事件发生，那是对全人类的不负责。」
……
「你的意思是……她们是非人类产物？」
「我说不准，但是你可以试着问问你的仿生人，一些在框架内本应当无条件回答的机体信息，你看她会不会如实回答你。」
「诶？真要这么做？」
我看着旁边似乎已经进入节能模式的雪奈，不禁有些感到担心她是否会像他说的那样。
「仿生人行动准则，其中最重要一条之一就是在非法律禁止范围内，无条件遵从机主的所有指令。」
「这个……我倒是知道……」
「你试试……」
其实我大抵心里早就有了数，因为在那天她自述型号的时候，她说是『本机未被授予型号，因属保密内容。』
但显然这个是不符合常理的，仿生人有独立型号及序列码，而就算是公司保密项目，也至少应当透露自己的型号，最多是内部组件信息不回答都还算是正常的。
「雪奈……」
「我在？什么事？」
她像是如梦初醒的模样，睁开眼用着此前天真的眼神看着我。
「没有启动的迹象，说明她刚刚可没有关机哦？那说明我们的对话刚刚她应该都听到了，我说是吧雪奈小姐？」
「额、我不太明白……」
……
「那既然你不舍得问，那我来帮问你刚刚的问题。雪奈小姐，能说下你的具体型号吗再不济说下哪条生产线的，我希望你不会装傻。」
……
「……诶嘿。」
「哝、你看吧。」
她确实没有回答，就像是他说的那样，但不知道怎么的，心里虽然早有预估，但也总感觉有些难过。
落差是难免的，尽管她救过我，但是这不诚实的行为，确实也让我有些难过，不过她一直没有和我说为什么她不能说这点这才是最让我不解的。
「放轻松、不是刁难你，不过，你也是。如果你真的把她看做你的亲人或者朋友的话，那你更应该把她当人看待，每个人都有小秘密的，这个在人与人之间是很正常的。」
事后礼貌的道别后，我依然有些久久的难以平复内心的波折，而雪奈的表现则是让我更加寒心，她表现出的是人的害怕与恐惧，当然在其处理下更像是小孩子撒谎遭了打骂后的模样。
因为时间相对还早，我没有直接回到宿舍，而是在学校中间的湖边找了个椅子坐下。
「对不起……」
「哦。」
我并没有过多搭睬她。
或许是看我在冷落她，她的语气开始显得有些急促。
「但是我真的有苦衷的……我真的不能说……」
……
「唉……早这样不就好了……」
「诶？」
她恍然抬起头，目光正好与我的眼睛对上。
在湖边的路灯下，她眼角的液体似乎在控诉我把她弄哭了一般。
「不能说就不能说。我又不会怪你，还不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说，我才感到有些心寒的。真的是……」
「啊、抱歉……不过……真的不是我想刻意隐瞒你……不能说是一方面，其实还有一点是就算我想说也没法说，我们的型号是一种特殊编码，我们自己其实都难以理解，而且它也不让我们说……」
「祂？」
「这个不能说……会被宕机的……」
「哦……那就等你能说的时候，你再自己决定怎么告诉我吧。」
天空的星星逐渐映入云层，不知不觉天空上方已经被厚厚的积雨云所笼盖，但皎洁的月光仍然倔强地从云层的缝隙间射向大地，天空飞落的点滴雨水落在湖面上泛起点点波纹，平静的湖面也挂起了大风，一切的倒影在水中随着涟漪起伏，一切都好似朦朦胧胧的样子，带着深夜的宁静，在这独属于天地间的一片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