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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SBRX 更新时间:2025/2/16 6:48:17 字数:25757

黄沙漫天,广袤无垠的沙漠在烈日的炙烤下,每粒沙子都散发着滚烫的气息。程凌霜身姿矫健地骑在一匹奔驰的马背上,她的发丝被狂风肆意吹散,眼神却坚定如铁。她的身后,念阳枭紧紧依偎着她,可他的状态却不容乐观。

每隔十分钟,程凌霜便急切地开口:“念阳枭,抱紧我!” 声音里满是担忧与焦急,只为确认念阳枭还未陷入昏迷。然而,念阳枭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每一次努力睁开都显得无比艰难,他的身体也愈发虚弱,手臂抱着程凌霜的力气渐渐变小。

一路狂奔,终于抵达一处驿站。那匹马口中喷着粗气,脚步踉跄,最终轰然倒地,累死在滚烫的沙地上。程凌霜不敢有丝毫耽搁,她迅速掏出积攒许久的积蓄,狠狠摔在驿站门口,大声喊道:“别找了!” ,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拿到马后,她运起轻功,飞身跃上,又朝着苗疆的方向疾驰而去。

途中,程凌霜不时伸出手,触摸念阳枭紧紧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那双手,温度越来越低,寒意从指尖传递到她的心底,让她的内心愈发烦躁不安。她的眉头紧紧皱起,额头上满是汗珠,不知是被烈日晒的,还是因为满心的焦虑。她在心中不断祈祷,希望能快点赶到苗疆,找到救治念阳枭的办法 ,可前路漫漫,时间却在一点点地吞噬着念阳枭的生机。

这新换的马,才在滚烫的沙地上奔跑没多久,便体力不支,四蹄一软,轰然倒地,扬起一阵沙尘。程凌霜看着死去的马,心急如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与沙尘混合,在她脸上留下一道道泥痕。

绝境之下,程凌霜猛地咬紧牙关,运起一口内力,扯着嗓子大喊:“麒麟!” 声音裹挟着焦急与决然,在空旷的沙漠上远远传开。

刹那间,远在自家马窖深处隐匿着的一只马型崩坏兽,像是听到了出征的号角,浑身肌肉紧绷,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出。它奔跑时气势汹汹,四蹄踏地,带起一路烟尘。仅仅几分钟,那只崩坏兽便跨越遥远的距离,出现在程凌霜面前。

程凌霜看着眼前的崩坏兽,神色复杂,舌尖轻抵上颚,啧了一声。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情愿,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她绝不愿动用 “他” 的东西。但此刻,念阳枭的生命危在旦夕,她已别无选择,只能咬咬牙,准备骑上这只崩坏兽,继续朝着苗疆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匹刚换上的马,在滚烫的沙砾上没坚持多久,便口吐白沫,四肢一软,轰然倒下,扬起一阵沙尘。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下,给这片沙漠更添几分死寂与绝望。程凌霜望着死去的马,紧咬下唇,贝齿几乎要嵌入那嫣红的唇瓣,脸上满是不甘与焦急。

“怎么办……”她在心底暗自呢喃,目光慌乱地在四周打转,试图找到一丝希望。周围除了连绵起伏的沙丘,便是望不到尽头的荒芜,没有任何援助的迹象。念阳枭的呼吸愈发微弱,伏在她背上的身躯也越发沉重,每一秒都像是在与死神赛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程凌霜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运起全身的力气,大声呼喊:“麒麟!” 声音划破长空,在沙漠中久久回荡。这一声呼喊,饱含着她最后的希望与决绝。

几乎是同一瞬间,远在自家马窖深处的一只马型崩坏兽,像是收到了紧急召唤。它浑身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周身的鬃毛和龙鳞在无形的力量下微微颤动。原本安静蛰伏的它,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随后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出。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四蹄交替踏地,带起一阵旋风。所过之处,沙石飞溅,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蹄印。仅仅几分钟,这只崩坏兽便跨越了漫长的距离,出现在程凌霜面前。

程凌霜看着眼前的崩坏兽,下意识地啧了一声。这崩坏兽是他的,她向来不愿动用与他有关的任何东西,每一次触碰都像是撕开内心深处的伤疤。可此刻,念阳枭的生命危在旦夕,容不得她再有丝毫犹豫。

她咬咬牙,伸手抓住崩坏兽的缰绳,翻身而上。“走!” 随着一声令下,崩坏兽再度疾驰而去,向着苗疆的方向奔去,只留下一串飞扬的沙尘。

烈日高悬,滚烫的日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广袤无垠的漠北沙漠上,沙砾被晒得滚烫,空气里弥漫着焦灼的气息。程凌霜骑在那匹被唤作麒麟的马型崩坏兽背上,发丝在狂风中肆意飞舞,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往常,从漠北前往渝州,就算是快马加鞭也需耗费近三个月的漫长时日。可此刻,身下这匹麒麟马却展现出令人惊叹的速度。它的四蹄如同生了风,每一次踏地都带起一阵飞沙,在沙漠中留下一串转瞬即逝的蹄印。仅仅两个时辰,原本遥不可及的距离便被飞速拉近。

这麒麟马,是“他”曾经的坐骑,周身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强大的气息。它的鬃毛在风中烈烈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不凡。程凌霜的手紧紧攥着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时不时回头看向身后紧紧依偎着她的念阳枭,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呼吸也微弱得几不可闻。

“撑住……!”程凌霜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她的手轻轻覆上念阳枭环在她腰间的手,那双手冰冷得如同冬日的寒冰,让她的心猛地一揪。

一路上,程凌霜的眼睛始终紧紧盯着前方,不放过任何一处可以歇脚或寻求帮助的迹象。可映入眼帘的只有连绵不绝的沙丘,单调而又绝望。她在心中无数次地祈祷,抬起头望向那片湛蓝得有些刺眼的天空,喃喃道“再快些……”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麒麟马的速度丝毫不减。程凌霜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风,心中的焦虑却如野草般疯长。她不知道在这最后的路程中,念阳枭是否能挺过去,每一秒都像是一场煎熬。但她清楚,自己不能停下,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拼尽全力,带着念阳枭奔向那未知的生机 。

烈日高悬,九黎城在炽热阳光的照耀下,弥漫着古朴而又神秘的气息。程凌霜骑着麒麟马风驰电掣般地赶到城门口,未等马匹停稳,便急切地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地将念阳枭背起。她的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脸颊上,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忧虑,脚下步伐匆匆,向着主殿狂奔而去。

回想起上次踏入九黎城,不过是出于游玩的兴致,被这里独特的风土人情所吸引,一路轻松惬意,欣赏着城中的奇异景致,满心都是新奇与欢快。可如今,同样的城门,同样的街道,心境却天差地别。这一次,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

城中往来的行人中,有几个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见她这般狼狈焦急的模样,立刻上前帮忙。程凌霜喘着粗气,急切地问道:“江婉如现在在哪里?”得到的答复却是江婉如去了后山采药。她的心猛地一沉,忧虑瞬间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城中几位经验丰富的老郎中赶来查看念阳枭的状况。一番仔细诊断后,确定他是中了蛊毒。虽暂时无法彻底医治,但医生们表示能先用药抑制毒性发作,为他们争取时间,撑到江婉如回来。

听闻此言,程凌霜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些许,长舒了一口气。她的肩膀微微下垂,原本因焦急而颤抖的双手也渐渐平稳。在旁人的协助下,她将念阳枭安置在安静的房间里,随后静静地坐在床边,陪在他的身旁。

此刻,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念阳枭微弱的呼吸声。程凌霜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苍白的面庞,思绪万千。回想起一路的奔波与艰辛,心中五味杂陈。曾经那个洒脱随性的她,此刻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这个昏迷不醒的人。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守望着,等待着江婉如归来,等待着那一丝生的希望 。

程凌霜坐在念阳枭的床边,守着他平稳了些的呼吸,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稍作放松。她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自己的掌心。那掌心处,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剑气微光闪烁,正是太虚剑气的神音残留。

刹那间,往昔种种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自从身负太虚剑气的神音以来,她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于尘世之外,对世间众人皆难以泛起一丝波澜,所有的情感,都被这股神秘的力量悄然抚平,变得淡薄而疏离。与人相处时,她仿若置身事外,无论是嬉笑怒骂,都难以真正触动她的内心。

可这一路,从漠北到九黎城的奔波,神音却好似陷入了沉睡,未曾发挥它那令人心境平静的效用。面对念阳枭生命垂危,她满心都是慌乱与烦躁,每一分每一秒都被焦急填满。她不断催促着麒麟马,哪怕疲惫不堪也未曾有过片刻停歇;在等待救治的过程中,她坐立难安,手指不自觉地揪紧衣角,眼神中满是惶然。

“为什么?”程凌霜在心底喃喃自语,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按道理,有神音在,我不该如此。”她的目光缓缓移向念阳枭,望着他苍白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突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让她的身体猛地一僵。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她从不愿承认,甚至拼命想要逃避的可能。

她的思绪飘回到多年前的那场大雨之中,雨水倾盆而下,打湿了世间万物。在那片泥泞的土地上,站着一个人,他的身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却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底——雨中莲。那个她发誓要用一生去恨的人,他的所作所为,让她的世界支离破碎,痛苦与仇恨如影随形。

即便被神音影响,她对雨中莲的恨意也从未有过一丝削减。每当忆起他,心中便是无尽的怒火与悲凉。而如今,念阳枭的出现,竟让她的情绪如此失控,这般慌乱,这般在意。

程凌霜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不……”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自我否定的倔强。

程凌霜坐在床边,紧盯着念阳枭那毫无血色的脸庞,时间仿若凝固。刚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此刻如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心跳却依旧不受控制地加速。她开始回溯这段日子的点点滴滴,从最初与念阳枭的相遇,到一路相伴的经历,每一个画面都在脑海中清晰浮现。那些相处的瞬间,或欢笑,或争吵,或携手共渡难关,桩桩件件,原来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刻进了她的心底。

“不会……不。”程凌霜在心底默默自问,声音轻得近乎无声。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胸口,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她既慌乱又迷茫。

她又想起了身负的太虚剑气神音。师父的神音,像是一道深深镌刻在灵魂深处的思想烙印,一旦种下,便难以更改,让师父始终保持着绝对的理智与坚定的信念,任何情感都无法动摇其分毫。

而自己的神音呢,细细想来,不过是营造出一种让人无限冷静、情感淡漠的状态。它并非隔绝了所有情感,只是将其深埋,一旦遇到某个足以撼动内心的人或事,那些被压抑的情感,便如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再难抑制。

念阳枭的出现,就像是一道冲破阴霾的光,打破了神音构建的平静世界。面对他的安危,她会心急如焚,会慌乱无措,会烦躁不安,这些情绪,都是神音所无法压抑的。

程凌霜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有震惊,有疑惑,更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喜。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陷入这样的情感漩涡。但此刻,真相或许已经摆在眼前,她爱上了念阳枭,这份爱,跨越了神音的阻碍,在心底生根发芽 。

昏暗的房间里,静谧得只能听见窗外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程凌霜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念阳枭那冰冷的手捧起,轻轻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她的目光温柔而又复杂,静静地凝视着念阳枭的面庞。

眼前这张脸,实在称不上帅气,甚至在旁人眼中,还有几分丑陋。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干裂,因中毒而显得苍白的皮肤紧紧地贴在颧骨上,让本就不够俊朗的五官愈发显得突兀。程凌霜不禁在心中暗自思忖,自己究竟是为何爱上了这样一个人?

念阳枭的身体孱弱,自幼便疾病缠身,根骨不佳,这也导致他的丹田紊乱,难以修炼武功,注定无法像那些江湖豪杰一般,拥有高强的武艺,仗剑天涯。他只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既没有响亮的名号,也不是威震江湖的大侠,在这广阔的江湖中,犹如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埃。

“凭什么……”程凌霜在心底轻声呢喃,语气中满是困惑与不解。然而,每当这个念头浮现,念阳枭平日里的种种便如潮水般涌上她的心头。

她想起,在每一个危险的时刻,念阳枭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前,用自己那并不强壮的身躯为她抵挡风雨。哪怕他清楚自己没有丝毫的武功,哪怕他深知这样做可能会让自己陷入绝境,但他从未有过一丝犹豫,眼中只有对她的关切与担忧。

他会在她疲惫时,默默地为她准备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会在她迷茫时,用质朴的话语给予她温暖与鼓励;会在她开心时,陪着她一起欢笑,眼中满是宠溺。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她这个师父,他从未过多地考虑过自己的安危与得失。

想到这儿,程凌霜的眼眶微微湿润,她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念阳枭手上那冰凉的温度。曾经,总是他热情洋溢地围绕在自己身边,用他的温暖去融化她心中的坚冰,像一只忠诚的小狗,时刻关注着她的喜怒哀乐,那是“热脸贴冷手”的执着与深情。可如今,却轮到她守在他的身边,满心担忧与牵挂。

她将念阳枭的手贴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他,让他尽快好起来。在这寂静的时光里,程凌霜终于明白,爱情无关乎外貌,无关乎身份与能力,只关乎那颗始终牵挂着彼此的心 。

程凌霜浑然不知,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神音,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悄然撕开了一道裂缝。平日里,念阳枭那些默默无言却又无比真挚的关怀,如同春日里润物无声的细雨,一点一点渗透进她的内心。每一次清晨为她准备的早点,每一回在她练武疲惫时递上的汗巾,那些看似平常的琐碎小事,在她心底慢慢沉淀、发酵,最终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情感的壁垒彻底贯穿。

不知过去了多久,困意如潮水般向程凌霜涌来,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也渐渐模糊。在半梦半醒间,她趴在念阳枭的床边,缓缓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时,已是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尘埃在光柱中肆意飞舞。程凌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刚睡醒的她还有些懵懂,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她起身走出房间,却看见江婉如一脸忧愁地站在庭院中。

程凌霜走上前去,先与江婉如寒暄了几句,几句家常话过后,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直接进入了正题:“我那徒儿怎么了?” 江婉如闻言,神色变得更加凝重,她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有人在他体内埋了回魂蛊。” 程凌霜听闻无所谓地说道:“无妨,救回来就行。”

江婉如看着程凌霜,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强忍着心中的惊惶,声音微微颤抖地说:“罢了,你自己进屋去看吧,就如同二十年前……该你为他擦拭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程凌霜的脑海中轰然炸响。一个恐怖的念头瞬间在她脑海里盘旋,她瞬间明白了江婉如话中的深意。

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程凌霜眼前天旋地转。她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心中满是无以适从的慌乱与震惊。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与自己朝夕相处了两年的念阳枭,竟然就是那个她恨了三十年的雨中莲。那些与念阳枭相处的温馨画面,此刻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可每一幕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进她的心里。她呆立在原地,眼神空洞,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真相 。

程凌霜僵立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好一会儿都无法挪动分毫。她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瞳孔不受控制地急剧收缩又缓缓扩张,像是在极力消化着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渐渐远去,她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冲破胸腔。

许久之后,她才如梦初醒,机械般地抬起脚,一步一步,缓慢得如同拖着千斤重担,朝着房门靠近。每迈出一步,脑海中就闪过一个与念阳枭相处的画面,那些曾经的温暖与欢乐,此刻都变得无比讽刺。

程凌霜僵立在原地,仿若被定住了一般,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急剧收缩又缓缓扩张,满心的惊惶与无措,仿佛世界在这一刻都已崩塌。

许久,她才机械地迈出脚步,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像是脚上绑着千斤的枷锁,每一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靠近。她的手微微颤抖着,缓缓抬起,触碰到门把的瞬间,一股寒意从指尖传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随着“吱呀”一声,门缓缓被推开,屋内的景象映入眼帘。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张久违的面容上,时间仿若凝固,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唯有雨中莲静静躺在那里的身影,如此清晰又如此刺眼。

床边,江婉如撕下的人皮面具随意地丢在一旁,像是在无情地宣告着这个残酷的真相。程凌霜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一丝声音。她静静地站在门口,望着屋内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她缓缓走进屋内,轻轻关上了门,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一室的寂静。这一刻,她的心中竟没有预想中的愤怒,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哀伤,只有一片死寂般的平静。她静静地伫立在屋内,目光空洞地凝视着躺在铺地床上的雨中莲,一时间,思绪飘远,整个人都恍惚了神。

曾经的爱恨情仇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被背叛的痛苦、被欺骗的愤怒,此刻却都化作了无尽的迷茫。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曾让她爱到极致、也恨到极致的男人,这个以另一种身份陪伴了她两年的男人。她的眼神中满是彷徨,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唯有她和雨中莲,被定格在了这充满秘密与伤痛的空间里 。

房间里,光线透过斑驳的窗棂,洒下细碎的光影。程凌霜的身体像是不受自己意识控制一般,脚步虚浮地朝着床边挪去。她的眼神空洞而又迷茫,望着躺在那里的雨中莲,心中的情绪如乱麻般交织。

她的手轻轻抬起,指尖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触碰雨中莲,却又带着几分犹豫。最终,那只手缓缓落下,落在了雨中莲的身侧。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躺了下去,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沉睡中的他。

她将耳朵小心翼翼地贴在雨中莲的胸口,听着那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如同古老的钟摆,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这一刻,外面世界的喧嚣与纷扰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这清晰的心跳声,以及她内心深处那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在得知他就是雨中莲的那一刻,她的内心曾被愤怒、震惊和痛苦填满。可此刻,当她躺在他的身边,听着他的心跳,那些汹涌的情绪却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被她当作是念阳枭的时光,每一个画面都无比清晰。原来都与眼前这个男人息息相关。

在这平静的氛围中,困意再次如潮水般向她袭来。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也渐渐模糊。在半梦半醒之间,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在梦中回到了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

随着呼吸逐渐平稳,程凌霜再次沉沉地睡去,她的身体紧紧依偎在雨中莲的身旁,仿佛在这混乱的世界里,只有他的身边,才是她唯一的归宿。而那均匀的心跳声,就像是一首轻柔的摇篮曲,陪伴着她,渐渐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

晨曦微露,第一缕阳光轻柔地洒落在九黎城,给这座古老的城池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纱衣。江婉如如往常一样,怀揣着医者的职责,早早来到了程凌霜和念阳枭所在的房间前。她抬手,轻轻敲响了房门,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五妹,我来为雨……念公子擦药了。”

然而,当她缓缓推开房门,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如遭雷击。只见雨中莲一手撑着床榻,身姿挺拔却又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他的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半弯曲的腿上,而程凌霜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怀中,睡得正酣。

江婉如的双腿瞬间像被灌了铅一般,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她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不断地颤抖着,整个人仿佛被定格在了原地,因极度的害怕而动弹不得。

雨中莲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冰冷的利刃,直直地射向江婉如。他的眼神冷酷又严肃,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与秘密。“你是谁?”他开口问道,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江婉如深知,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恢复了记忆,那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仿若阵阵龙威,将她整个人彻底吞没。他那双冷漠的重瞳,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秘密与力量,只需一眼,便能直接洞穿人的心灵,让江婉如感到自己的灵魂都在这目光下无所遁形。

她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冷汗顺着她的额头不断滑落,打湿了鬓边的发丝。在这强大的压迫感下,江婉如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心中暗暗叫苦,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

江婉如被雨中莲那冰冷的目光盯得几近窒息,就在气氛僵滞得让人快要崩溃时,雨中莲的神情与语气陡然一转。他微微眯起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低声唤道:“婉如?” 那声音仿佛裹挟着岁月的沧桑,低沉沙哑,恰似一位被伤痛折磨多年、垂垂老矣的老者,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喟叹。

江婉如心头猛地一颤,下意识地轻轻应了一声。这简单的一声回应,像是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僵局,却又开启了未知的紧张氛围。

雨中莲缓缓低下头,目光温柔地看向怀中熟睡的程凌霜,眼神里满是珍视与小心翼翼。他的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惊扰到她。他双手微微用力,将程凌霜稳稳地放在床边,掖好被角,而后站起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门口。

他抬手轻轻拉开门,侧身示意江婉如出去,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来外面说吧。” 言罢,他反手轻轻关上了房门,那“咔哒”一声轻响,仿佛将屋内的宁静与屋外即将展开的对话隔绝开来。

站在门外,清晨的微风拂过,却没能驱散江婉如心头的紧张与不安。她偷偷抬眼看向雨中莲,只见他面色平静,可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依旧让她不敢有丝毫懈怠,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 。

雨中莲神色平静,目光望向远方,缓缓开口:“近几年发生的事,我都知晓,念阳枭过往的记忆,也都在我脑海里。你不必害怕,我知道你们杀了师父,可我并不怪你们。没上太虚山之前,我也常处于这种半梦半醒、不知又知的混沌状态。”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透着历经沧桑的淡然。

江婉如微微颤抖着,鼓起勇气问道:“这么说来,你知道是谁给你下的回魂蛊?” 她紧紧盯着雨中莲,眼中满是急切与不安。

雨中莲微微颔首,语气笃定:“是苏湄。”

“她为何要复活你?” 江婉如追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疑惑。

雨中莲轻轻摇了摇头,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抹思索:“我不清楚她的目的。不过她大概随了她娘,心思深沉缜密。依我看,她或许是想再杀一次赤鸢真人。”

江婉如闻言,心中一惊,顿了顿,又接着问:“所以她复活你,是因为她害怕仙人复活?” 她的眼神中满是探究,试图从雨中莲的回答里寻得真相。

雨中莲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目光深邃,仿佛在思索着苏湄背后那复杂的谋划,周身散发的气场愈发深沉,让周遭的空气都似凝固了一般 。

清晨的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却无法驱散两人之间沉重的氛围。雨中莲微微仰头,陷入沉思,片刻后,他长叹一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与怅惘:“怎么想也想不通,罢了,聊些别的吧。婉兮到这儿也没挺过来吗?”

江婉如神色黯然,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是。自从知道她的病好不了,我就一直用蛊虫让她沉睡着,至少,这样她不会痛苦。”

雨中莲的眼中瞬间涌起一层哀伤,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而悲悯,像是在回忆与婉兮相处的往昔:“至少……在我走之前做一件好事。”

江婉如一脸疑惑,眼中满是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雨中莲微微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能看到体内那正在消散的生机:“蛊虫在我身体里待了太久,我的身躯本就如强弩之末。过不了多久,我这具身体就会真正死亡。”

江婉如心中一震,隐隐猜到了他的想法,试探着问道:“你想救婉兮?”

雨中莲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目光坚定,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江婉如只觉得这想法荒诞至极,简直是天方夜谭。可雨中莲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他直视着江婉如的眼睛,语气沉稳:“带我去见她,我自有办法。” 说罢,他微微侧身,做出请她带路的姿势。

蜿蜒的小径上,细雨初歇,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清新气息。雨中莲与江婉如并肩走着,脚步声轻轻踏在湿润的地面上,打破了周遭的寂静。

“这些年,苗疆可还太平?” 雨中莲率先打破沉默,目光投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那熟悉的景色勾起了他往昔的回忆。

江婉如微微颔首,神色间带着几分感慨:“还算平稳,只是偶尔有些小部族间的纷争。” 她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苦笑,“你还记得以前那位苗疆圣女吗?她为了帮你……丢了性命。”

雨中莲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沉痛与愧疚:“我一直记着。这次能在苗疆救人,也算是还了当年的人情。” 说罢,他看向江婉如,目光中多了几分关切,“你呢,这些年过得如何?”

江婉如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释然:“平淡度日,倒也安稳。”

两人的话题逐渐转到了婉兮身上。雨中莲神色凝重,缓缓说道:“我在念阳枭的记忆里知晓了婉兮的事,她是练功走火入魔所致,对世人来说,就是真气泄漏过度,几乎无药可救。” 他微微皱眉,陷入回忆,“不过,我曾在万空窟习得绝世医术《冻心决》,虽这医术对走火入魔毫无作用,但我后来进行了改进。只是……我怕婉兮不愿放弃这一身功力。”

江婉如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急切地说道:“能救她性命,废了功力又何妨?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满是对婉兮的关切与期盼,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恨不得立刻就能带雨中莲见到婉兮 。

在去往婉兮所在之处的途中,江婉如带着雨中莲路过一处小山丘。她神色警惕,指着山丘提醒道:“绕着走,里面有个凶狠的虎妖兽,极其难缠,千万别招惹它。”

雨中莲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平静地看了一眼,周身气息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在打量一处寻常景致。就在江婉如话音刚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雨中莲手中已然多了一团模糊的黑影 —— 竟是那只传说中凶狠无比的虎妖兽的头颅。他的手指稳稳地抓紧兽头,动作间尽显从容与淡然。

“你是说它吗?” 雨中莲开口,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山林间悠悠回荡。

那虎妖兽此刻完全没了往日的威风,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恐惧如潮水般将它彻底淹没。在它惊恐的眼眸中,雨中莲的身形不断放大,化作一条遮天蔽日、无限巨大的巨龙。巨龙散发的强大威压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重重地压在它身上,让它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双腿发软,几近瘫倒 。

江婉如呆立当场,眼睛瞪得滚圆,满脸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她对雨中莲的认知,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他深不可测的实力 。

雨中莲手指轻轻一松,那原本威风凛凛的虎妖,竟像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扑通”一声,前爪伏地,头颅低垂,对着雨中莲做出臣服之态,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似是在表达着敬畏与顺从。

“好了,它现在不会害人了。” 雨中莲神色平静,语气平淡得就像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他看向江婉如,目光中波澜不惊,似乎刚刚那震撼人心的一幕,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江婉如望着眼前的场景,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试图驱散那从心底涌起的深深寒意。

在这一刻,江婉如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功力深不可测,早已达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境界。若将其他人的力量集合起来与他相比,竟也显得微不足道。他就像一座巍峨耸立的高山,无人能及,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

绕过那处小山丘,江婉如带着雨中莲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前。洞口被繁茂的枝叶半掩着,透着几分神秘。走进山洞,光线骤然暗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洞内深处,一张石床静静伫立,江婉兮就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面,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江婉如刚要开口,向雨中莲介绍江婉兮的情况,雨中莲却轻轻抬起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到嘴边的话瞬间被咽了回去。

雨中莲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到石床旁边。他微微俯身,目光专注地凝视着江婉兮,神色平静如水,丝毫看不出内心的波澜。他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按在江婉兮的心脏部位,那只手宽厚而有力。

刹那间,一股浑厚的内力从他掌心汹涌而出,强大的力量让石床都不禁微微震颤了一下。紧接着,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手中疯狂盘旋。一股是江婉兮那微弱且紊乱的气息,透着生命的脆弱与无力;另一股则是雨中莲独有的,灰白中夹杂着丝丝黑丝的奇异气息,神秘而强大,仿佛蕴含着无尽的能量。

雨中莲竟是在将他们两人的气息进行互换!这等做法,在整个武林中都闻所未闻,甚至被认为是天方夜谭,绝不可能实现。然而,此刻,这神奇的一幕就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江婉如眼前。

可这还没完,紧接着,雨中莲又从指尖逼出一丝气息,这气息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轻轻一划,在自己的手掌和江婉兮的心口各开了一道小口。几乎是瞬间,两人的血液开始缓缓交融,一滴又一滴,带着生命的温度,在这昏暗的山洞中,谱写着一曲生命的奇迹之歌。

江婉如完全看呆了,她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她心中清楚,照这样下去,江婉兮定能转危为安。这简直堪称神迹,她实在难以想象,雨中莲是如何想出如此极端而又大胆的救治方法。这背后,又得历经多少艰难险阻,承受多大的痛苦与磨难,才换来了如今这般起死回生的能力。

山洞中,随着雨中莲的救治持续推进,他周身散发的内力愈发磅礴汹涌。那股力量仿若实质化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向外扩散,强大的压迫感让江婉如不得不眯起眼睛,几近难以直视。

时间在这紧张而又震撼的氛围中缓缓流逝,雨中莲的双手稳稳地覆在江婉兮身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打湿了他的衣襟,可他的眼神却始终坚定而专注,没有丝毫动摇。他的每一次发力,都像是在与死神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拔河比赛,全力以赴,分秒必争。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让人胆战心惊的强大力量终于逐渐平稳下来。山洞中的光芒也渐渐柔和,恢复了往日的昏暗。江婉如迫不及待地快步向前,眼中满是焦急与期待。

当她看清江婉兮的那一刻,震惊瞬间涌上心头,让她呆立在原地,久久无法言语。眼前的江婉兮,竟恢复了年轻时的模样,曾经因走火入魔而布满全身的可怖毒纹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细腻光滑的肌肤。她的面色不再苍白如纸,而是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呼吸也变得平稳而有力,仿佛时光倒流,一切的伤痛都被彻底治愈。

“这招,算林燕妍的……婉兮现在刚恢复,身体虚弱,你每日用白粥喂一些给她,应该不出几日就会醒了,你把她的蛊解了吧。” 雨中莲的声音打破了山洞中的寂静,他的语气平静而沉稳,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江婉如如梦初醒,她颤抖着双手,迅速解开了江婉兮身上的蛊虫。随后,她一把将江婉兮紧紧抱在怀中,泪水夺眶而出,肆意地流淌在脸颊上。她的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嘴里不断呢喃着:“二十年了,二十年了……” 这二十年的等待、痛苦与煎熬,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尽的喜悦与感动,让她泣不成声 。

日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光影,江婉如抱着江婉兮,和雨中莲并肩走在回九黎城的路上。山林间静谧悠然,只有他们轻轻的脚步声。

“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江婉如打破沉默,声音里满是感激与诚挚。

雨中莲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摆了摆手,语气轻松:“无所谓,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说谢,未免太过生疏了。”

江婉如的脚步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犹豫片刻后,还是开了口:“现在说二十年前……你还会原谅我们吗?” 这话一出口,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她紧张地看向雨中莲,等待着他的回应。

雨中莲闻言,脚步不停,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朝着不远处的山底走去。江婉如见状,满心疑惑,却还是跟了上去。

站在山脚下,雨中莲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那高耸的山峰,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现在说罪过,就拜他吧。” 言罢,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住山壁。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内力从他指尖汹涌而出,那股力量排山倒海般冲击着山体,整座山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周围的空气也随之震荡,发出嗡嗡的声响。

江婉如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完全不明白雨中莲在做什么。她张了张嘴,想要询问,可看到雨中莲专注的神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雨中莲没有再多做解释,收回手指,转身朝着九黎城的方向走去。江婉如虽满心疑惑,但也只能快步跟上。两人一路无言,很快便回到了九黎城,径直来到程凌霜睡下的房间屋外二十步外 。

日光斜照,洒在九黎城的街巷,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黄。雨中莲静静伫立在程凌霜房间外,敏锐地察觉到体内生命力正如沙漏中的细沙,悄然流逝。他的眼眸微微阖上,轻声呢喃:“时刻到了,我要走了。” 声音轻得如同微风拂过,却又透着无尽的释然。

江婉如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感激与不舍,再次向雨中莲诚挚道谢。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 “三姐,四姐。” 打破了这份略显凝重的氛围。二人闻声转头,只见程凌霜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神色平静,目光如水般望向他们。

雨中莲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他细细打量着程凌霜的模样,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往昔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不断浮现。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一步一步,缓缓朝着程凌霜走去,每一步都带着眷恋与不舍。

程凌霜愣在原地,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惊住,一时不知所措。

雨中莲走到她身前,停下脚步,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内心却泛起层层波澜。他的思绪飘回到往昔岁月,师父的谆谆教诲、师姐的关怀备至、师兄的理解尊重、回香姐的温柔照顾…… 那些珍贵的回忆如璀璨星辰,照亮了他生命的长河。

突然,他双膝一软,缓缓跪在程凌霜面前,脸上的笑容愈发柔和,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满足,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第一次拜入莲花派的那一刻,一切都是那么纯粹,那么美好。随着这最后一句话落下,他的身体缓缓前倾,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就那样静静地跪在程凌霜面前,仿佛在向她,向曾经的一切,做最后的告别 。

就在他生命力彻底消逝的瞬间,远处那座曾被雨中莲以内力撼动的山峦,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沉闷的轰鸣声自山腹深处传来,仿若大地的咆哮。只见大块大块的岩石从山体上崩裂、滚落,扬起漫天的尘土,好似一场末日的灾难正在上演。

江婉如呆立当场,双眼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嘴唇微微颤抖,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目光被那座山牢牢吸引,无法移开分毫。

随着烟尘稍稍散去,奇异的景象映入她的眼帘。在那山崩之处,一尊巍峨的如来佛像缓缓显现,佛像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仿佛被一层神圣的光辉所笼罩。佛像的双眼低垂,眼神慈悲祥和,静静地俯瞰着这片大地,似乎在悲悯世间的一切苦难。

在如来佛像的周边,环绕着几尊小巧的佛像,它们同样面容慈悲,眼眸中满是慈爱与温和,一同望向九黎城的方向。微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整个世界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迹所震撼 。

江婉如望着雨中莲毫无生气的身躯,鼻子猛地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回想起雨中莲种种言行,心中不禁感叹:那个人真是温柔啊…… 难怪师父会爱上他。

程凌霜沉默不语,神色哀伤而平静,她缓缓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地将雨中莲背起。他的身体渐渐发凉,却好似依旧带着往昔的温度,让程凌霜心中五味杂陈。她虽心中满是疑惑,那些未解开的谜团在脑海中不断盘旋,可此刻,她却什么也不想去思考,什么也不想去解答,只想就这样默默背着他,去往他初来的地方,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时光。

“我走了,三姐。” 程凌霜声音沙哑,打破了这份沉重的寂静,她迈出脚步,准备离开。

“等等!” 江婉如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看着程凌霜疑惑的眼神,江婉如的心中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话一出口,便再也收不回来:“还有救,你想不想救?” 这句话仿若一道惊雷,在这压抑的氛围中炸响,让程凌霜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 。

九黎城的密室,光线昏暗,四周弥漫着神秘的气息。江婉如将江婉兮妥善安顿好后,便马不停蹄地带着雨中莲来到此处。密室中摆放着各种奇异的器具,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在摇曳的烛光下,更添几分神秘与庄重。

江婉如小心翼翼地将雨中莲平放在密室中央的石台上,随后转身走向一旁的木架。木架上整齐排列着数十个小巧的陶罐,每个陶罐中都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那便是百种蛊虫的精血。江婉如的眼神专注而坚定,她依次拿起陶罐,动作娴熟地将蛊虫精血缓缓倒入一个特制的容器中。

精血汇聚,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气味,在密室中弥漫开来。江婉如将混合好的精血端到石台前,微微俯身,将其缓缓注入雨中莲的体内。精血顺着他的肌肤渗透进去,仿佛在为他逐渐消逝的生命注入新的活力。

完成这一步后,江婉如来到密室的角落,从一个古朴的箱子里取出一个造型怪异的面具。面具由黑色的骨质材料制成,上面雕刻着复杂的纹路,双眼处镶嵌着两颗红色的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江婉如深吸一口气,缓缓戴上了面具。

随着面具的戴上,江婉如的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她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快速地结出各种奇异的手印,动作行云流水,让人目不暇接。密室中的空气仿佛也随着她的动作开始流动起来,烛火摇曳得愈发剧烈,光影在墙壁上肆意舞动,仿佛有无数神秘的力量正在汇聚 。

密室中,蛊虫精血与神秘咒法交织的力量在雨中莲体内翻涌。时间悄然流逝,原本毫无生气的他,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他的眼皮缓缓抬起,眼中的混沌逐渐散去,念阳枭的人格苏醒了过来。

“我……这是在哪儿?”念阳枭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与迷茫,他环顾四周,昏暗的密室、神秘的器具,一切都让他摸不着头脑。

江婉如见状,快步走到他身边,扶着他缓缓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先别问那么多,我慢慢跟你解释。”在走出密室的途中,江婉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念阳枭,从雨中莲的身份、他的生命垂危,再到程凌霜为了救他所做出的惊人决定。

当他们踏出密室的那一刻,一阵喧闹的声音扑面而来。念阳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只见九黎城的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处处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和喜庆的绸缎。人们脸上洋溢着笑容,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唢呐欢快地吹奏着,整个九黎城沉浸在一片热闹非凡的喜庆氛围之中。

念阳枭满脸疑惑,转头看向江婉如:“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这么热闹?”

江婉如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你师父为了救你,准备用她自己一半的气运来换你一条命。虽然我不知道这样的方式你能活多久,但我只是不想欠人情,整个九黎城都在筹备这场仪式。”她顿了顿,接着说:“我现在带你去你师父的房间,你去里面换上新郎的衣服,待会我去找你们,冲喜仪式就要开始了,明白吗?”

念阳枭心中一震,微微的点了点头,心里吐槽了一句,我靠,她有对我这么好过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念阳枭跟在江婉如身后,穿梭于热闹非凡的九黎城街道。街边的人们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孩子们嬉笑奔跑,手中挥舞着彩色的小旗,大人们则忙着布置摊位,摆放着各种寓意吉祥的物品。然而,这欢快的景象在念阳枭眼中却愈发显得陌生而诡异,他心中的疑惑如乱麻般缠绕,却又懒得开口询问,只能任由这莫名其妙的感觉在心头蔓延,暗自想着:“随便吧,反正很快就会知道了。”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程凌霜的房间门口。江婉如停下脚步,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念阳枭一眼,叮嘱道:“进去吧,我先去准备仪式,待会再来找你们。” 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去。

念阳枭独自站在门前,抬眼望去,只见门框两侧贴着崭新的对联,上联 “红烛映喜情无尽”,下联 “良辰添福意悠长”,笔锋刚劲有力,透着喜庆的韵味。门楣上高高挂着两个大红灯笼,艳红的灯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正中央一个大大的金色“囍”字格外醒目,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这本该是充满喜悦与幸福的场景,可念阳枭却只觉得毛骨悚然。他的脊背一阵发凉,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荒诞又可怕的念头,我靠,假成婚有必要搞得这么重吗……

念阳枭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门。随着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屋内的景象如同一幅画卷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屋内弥漫着浓郁的喜庆气息,大红的绸缎挂满了墙壁,地上铺着鲜艳的红毯,每一处角落都洋溢着成婚的喜悦氛围。正中央的大床上,程凌霜身着华丽的嫁衣,那嫁衣绣工精美,金线勾勒出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高飞。她头上戴着红盖头,身姿端庄地坐在床中间,一动不动,宛如一座精美的玉雕。

念阳枭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知所措。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竟想不出任何话语来打破这沉默而又尴尬的氛围。

良久,他才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话,试图用玩笑来缓解内心的紧张与窘迫:“呃……霜姐,又给你添麻烦了。” 声音虽故作轻松,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手指不安地揪着衣角,眼神游移不定,偷偷打量着屋内的一切,心中既感动又慌乱,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这场特殊的“婚礼” 。

程凌霜拍了拍身旁的床铺,动作轻柔,示意念阳枭过来坐下。念阳枭依言挪身过去,坐在她的旁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静谧。

紧接着,程凌霜缓缓抬起手,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轻轻抚上念阳枭的脸。指尖摩挲着他脸上重新戴上的人皮面具,这个触感太过熟悉,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在她心间翻涌。他们一起经历的风风雨雨,那些或惊险或温馨的画面,都与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人紧密相连。

念阳枭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弄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偏过头,半开玩笑地说道:“不是,你怎么变得这么肉麻了。对了,我衣服呢?” 试图用言语打破这份略显尴尬的气氛。

程凌霜闻言,轻轻抬手指向桌上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新郎服饰,没有说话。念阳枭起身,快步走到桌前拿起衣服穿上。待穿戴整齐后,他又回到程凌霜身旁坐下。

此时,屋内依旧安静得有些压抑,程凌霜依旧一言不发。念阳枭只觉得无聊,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抓挠。但很快,他收敛了玩闹的心思,神色变得认真起来,语气诚恳地说道:“又给你添麻烦了,明明我就比你小几岁,却还没有你这个年月该有的成熟懂事,是我对不住你,霜姐。要是这次真活不下来,就活不下来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真挚,带着几分愧疚与释然,望向程凌霜的眼神里满是感激与不舍 。

屋内的静谧持续蔓延,程凌霜始终沉默不语,念阳枭也默契地不再多言。他清楚,自己或许是这世上唯一能真正理解她的人,所以他选择尊重她的每一分沉默,每一种情绪。

时间仿若凝固,不知过了多久,程凌霜终于缓缓开口,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回忆的缥缈:“我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也是在成婚这种事上……” 她微微仰头,目光透过红盖头,似乎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段时光,“如今想想,原来是两年前的事儿了。”

念阳枭听到这话,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回应道:“哈哈……我是真没想到你还能记得哈……” 他干笑两声,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回想起初次相遇的场景,那些画面如电影般在他脑海中快速放映。那时的他们,或许都未曾想到,命运的丝线会将彼此紧紧缠绕,直至如今,在这场特殊的“婚礼”上,又一次被拉回那个初见的起点 。

随着时间的推移,婚期的流程有条不紊地推进。很快,一群身着喜庆服饰的人来到房间,他们小心翼翼地将程凌霜搀扶起来,缓缓朝着门外的婚轿走去。程凌霜身姿婀娜,虽被红盖头遮住了面容,但周身散发的气质却依旧夺目。念阳枭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被人群簇拥着坐进婚轿,轿帘落下,将她的身影彻底遮挡。

此时,江婉如不知何时出现在念阳枭身旁。她换上了一身古怪的面具和服饰,那面具造型奇特,五官扭曲,透着几分神秘与诡异,服饰上绣满了奇异的符文,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江婉如神色严肃,只简短地对念阳枭说道:“跟我去九黎城中心等待。” 说罢,便率先迈开步伐。

念阳枭跟在江婉如身后,踏上了前往九黎城中心的道路。一路上,街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街边的店铺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随风摇曳,洒下一片暖光。人们脸上都带着笑容,互相寒暄祝福,孩子们在人群中嬉笑奔跑,手中挥舞着五彩的糖人。

然而,在这热闹的景象中,念阳枭的内心却格外平静。他的目光淡然地扫过周围的一切,似是对这喜庆的氛围早已习以为常。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童声打破了他的思绪:“哈哈,这么丑的人是如何娶到天下第一的程凌霜的?” 念阳枭低头望去,只见一个小孩正睁着大眼睛,满脸好奇与疑惑地看着他。

念阳枭并未生气,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江婉如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脚步匆匆。她的身旁还跟着几个同样戴着奇怪面具和服饰的人,他们步伐整齐,沉默不语,周身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念阳枭看着他们,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嘀咕:“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真的有必要吗?” 但他也明白,这场冲喜仪式必定有着特殊的意义,其中的门道或许远非他所能理解 。

念阳枭一路无聊,突然惊觉自己穿的不是新郎服,竟是死人缟素,不禁在心里大骂“我靠……不是吧……”。可再一细瞧,衣服上满是符文纹路,又不太像寻常死人衣物。他满心疑惑,却懒得多想。

念阳枭站在九黎城那气势恢宏的大门口,阳光暖煦,却驱散不了他心头的紧张与好奇。江婉如和几个身着怪异服饰的人率先走进门内,他只能独自在门口等待。

时间悄然流逝,念阳枭百无聊赖,时不时踮起脚尖向内张望,满心都是对接下来仪式的揣测。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悠扬的唢呐声从远方悠悠传来,如同一股灵动的清泉,在空气中流淌。他猛地回头,只见一支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他走来。

走在最前方的,是几位身着鲜艳红色衣衫的乐手,他们腮帮子鼓鼓的,卖力地吹奏着唢呐,那欢快的曲调瞬间点燃了现场的气氛。迎亲的轿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前行,朱红色的轿身装饰着精美的金色花纹,四角挂着的金色铃铛随着轿子的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轿子慢慢停在了念阳枭面前,轿夫们稳稳地将轿子放下。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轿帘被轻轻挑起,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从轿内伸出,手中捧着一条鲜艳的红绸牵巾。程凌霜身着凤冠霞帔,迈着莲步缓缓走出轿子,她的身姿轻盈,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娇艳动人。尽管红盖头遮住了她的面容,但念阳枭仍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的独特气质。

程凌霜将牵巾的一端轻轻递给念阳枭,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了那一端,触感柔软,却让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两人的手被红绸紧紧相连,仿佛也将他们的命运紧紧交织在了一起。

此时,庆婚的人们纷纷涌入大门,迅速围绕在墙边站定。紧接着,几面巨大的牛皮大鼓被敲响,鼓点如雷,与激昂的唢呐声相互呼应,奏响了一曲震撼人心的乐章。

傧相身着华丽的礼服,站在一旁,神色庄重,扯着嗓子大喊一声:“过门----!” 这一声呼喊,如同一道命令,瞬间将现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念阳枭和程凌霜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迈开了脚步。念阳枭微微侧身,压低声音对着程凌霜说道:“霜姐,小心些。” 然而,程凌霜并未回话,只是身姿优雅地向前走去,脚步沉稳而坚定。

他们一步一步地朝着堂前迈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时光的琴弦上,奏响着属于他们的独特旋律。尽管路程看似并不遥远,但此刻,在念阳枭的感觉里,却好像要走很久很久。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程凌霜身上,心中五味杂陈。

念阳枭和程凌霜在喜庆又喧闹的氛围中,终于走到了堂前门口。念阳枭微微侧头,嘴唇轻启,又悄声提醒道:“霜姐,到门口了。”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的手心微微沁出了汗水,却依旧紧紧握着牵巾的一端,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程凌霜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的身姿依旧挺拔,在凤冠霞帔的映衬下,宛如一位下凡的仙子。尽管红盖头遮挡住了她的表情,但从她微微颤抖的手指间,念阳枭似乎能感受到她同样的忐忑与不安。

二人深吸一口气,同时抬起腿,迈进了那扇象征着命运转折的大门。踏入大厅的瞬间,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们原本就紧张的心情愈发沉重。大厅内,高悬的红灯笼洒下暖红的光晕,映照着四周墙壁上张贴的大红“囍”字,显得格外喜庆。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们缓缓走到大厅中央,双膝缓缓弯曲,跪在了地上。此时,傧相那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拜天地---!” 念阳枭和程凌霜同时俯身,额头几乎触碰到了地面。这一拜,饱含着对天地的敬畏,对命运的臣服,仿佛要将所有的期许与祝福都融入这深深的一躬之中。他们的动作缓慢而沉重,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是在与命运进行一场庄重的对话,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完成这一神圣的仪式。

“二拜高堂---!” 随着傧相的喊声,他们转过身,面向着象征长辈的方向,再次虔诚地拜下。这一拜,是对养育之恩的感恩,对家族传承的敬重。念阳枭的脑海中闪过师父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师父无私付出的感激,又有对未知命运的担忧。而程凌霜,虽沉默不语,但从她微微颤抖的双肩,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波澜起伏。

最后,傧相高声喊道:“夫妻对拜----!” 念阳枭和程凌霜缓缓转向彼此,目光交汇的瞬间,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他们缓缓弯腰,额头相对,这一拜,是对彼此的承诺,是对未来的期许。尽管他们都不知道这场特殊的“婚礼”将会带来怎样的结局,但此刻,他们的心却紧紧相连,共同面对这未知的命运。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诉说着一段无声的故事,每一次俯身,都倾注了他们对彼此深深的情谊。

在这庄重的仪式中,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要使出千斤之力。

傧相一声清喝,体内内力流转,双掌轻轻推出,看似轻柔的力量却带着不容抗拒之势,将念阳枭和程凌霜稳稳地送出堂前,来到了大院之中。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却没能驱散空气中弥漫的神秘与紧张。

就在众人还未缓过神时,一阵奇异的风声呼啸而过,江婉如带着几位身着怪异服饰、面容被奇特面具遮掩的人,如鬼魅般从天空中骤然出现。他们的身影在日光下显得虚幻而缥缈,仿佛来自另一个神秘的世界。落地的瞬间,扬起一阵尘土,那几位怪人迅速行动,将念阳枭团团围住。

江婉如站定后,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快速地结出各种奇异的手印,身体随之开始舞动起来,那姿态仿若与天地沟通,跳起了古老而神秘的大神之舞。随着她的动作,周围的空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变得黏稠而压抑。

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九黎城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少,身上都缓缓浮现出一道金黄色的内力光芒。这些光芒如同灵动的丝线,相互交织、汇聚,最终朝着念阳枭汹涌而去。一时间,念阳枭被这金色的光芒完全笼罩,仿佛成为了光芒的中心。

与此同时,庭院中庆喜的乐手们,手中的乐器奏响的音乐陡然一转,原本欢快喜庆的曲调变得诡异而尖锐。那声音如同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刺进念阳枭的耳中,钻进他的脑海。念阳枭只觉得脑袋像是要被炸开一般,剧痛难忍,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双手紧紧抱住头部,身体不停地颤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打湿了地面。

程凌霜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周身瞬间散发着带着寒光的内力,那内力如霜雪般冰冷刺骨。她动作迅速,从旁边的桌子上快速拿起一碗不知何物的液体,含在口中。紧接着,她几步跨到念阳枭身边,双手用力,强行拉起念阳枭的脸。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摘下了自己的红盖头,那绝美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动人,却又带着几分坚毅。她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将口中的液体渡入念阳枭口中。

那几位围着念阳枭的怪人,看到这一幕,也不敢再有丝毫懈怠。他们口中念起更加奇怪的咒语,那咒语的音调高低起伏,充满了神秘的韵律。一边念咒,一边从怀中掏出符纸,快速地贴在念阳枭的身上。符纸一接触到念阳枭的身体,便闪烁起微弱的光芒,仿佛在与他体内的力量相互呼应。

随后,几人又纷纷祭出自己的蛊虫。那些蛊虫形态各异,有的周身闪烁着五彩光芒,有的则散发着幽绿的暗光。它们在怪人的驱使下,带着主人强大的内力,如闪电般朝着念阳枭的体内钻去。念阳枭的身体被各种力量冲击着,他的脸上露出痛苦与挣扎的神色,皮肤下似乎有无数条虫子在蠕动,血管也因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微微凸起 。

念阳枭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周身乏力,脑袋昏昏沉沉。映入眼帘的是摇晃的马背和前方程凌霜的背影,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正骑在马上,马匹迈着缓慢而沉稳的步伐,不紧不慢地前行着。

他动了动身子,却发现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虚弱感如潮水般袭来,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无比艰难。他心中明白,那场声势浩大的冲喜仪式,似乎并未如众人所愿,对自己的身体毫无作用,他的生命依旧在悄然流逝。

程凌霜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动静,微微侧过头,轻声问道:“醒了?”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一丝波澜。

念阳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嗯,我们现在在哪?”

“出苗疆了。”程凌霜简短地回答道,目光依旧直视前方,没有回头。

念阳枭顿了顿,又问道:“回家吗?”

“先去莲花派。”程凌霜的语气依旧平静,没有丝毫起伏。

“何事去那儿?”念阳枭追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

“祭奠爹娘。”程凌霜的回答很简单,却让念阳枭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他轻声“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一路上,程凌霜始终保持着平静,她的背影如同一座巍峨的冰山,让人难以靠近。

莲花派的山门巍峨耸立,在日光下散发着古朴的气息。程凌霜与念阳枭刚至,守门弟子一眼便认出了程凌霜,恭敬行礼后,侧身让他们入内。

程凌霜的手轻柔却有力地牵住念阳枭的手,他的手冰凉,仿佛没有一丝温度。程凌霜紧紧攥着,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他一个不小心跟丢,或是四处乱走。她的目光直视前方,脚步匆匆,始终没有回头去看念阳枭一眼。

两人沿着蜿蜒的小径,穿过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向着莲花派后山走去。后山静谧清幽,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着往昔的故事。

在一片葱郁的树林中,错落分布着众多坟墓。程凌霜脚步一顿,停在了三座墓碑前。念阳枭抬眼望去,只见墓碑上刻着“带辉”“梨潇儿”“回香”的名字。

程凌霜面色平静如水,缓缓屈膝,跪在了地上,庄重地拜了几拜。随后,她微微侧头,示意念阳枭也跪下。念阳枭没有犹豫,跟着她一同跪下。

此时,程凌霜轻轻开口,声音轻柔却清晰,像是在与墓中的人亲切对话:“爹……娘,姑姑,我带他回来了。”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眷恋,尽管面容依旧平静。

念阳枭听着这话,心中满是疑惑,不明白程凌霜口中的“他”究竟指谁。但看着墓碑上这三个熟悉的名字,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在心底悄然涌起,仿佛在遥远的记忆深处,他与这三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目光在墓碑上久久停留,思绪也随之飘远 。

……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广袤的漠北,给大地镀上一层金黄。程凌霜骑着麒麟马,带着念阳枭在黄沙漫天中疾驰。归途中,念阳枭的状态愈发糟糕,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衫,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宛如冬日里的残雪。尽管身体每况愈下,他依旧用尽最后的力气,双手紧紧地环着程凌霜的腰,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麒麟马嘶鸣一声,停在了一处山洞前。这里是念阳枭以念阳枭这个身份第一次踏入漠北时醒来的地方。程凌霜翻身下马,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将念阳枭抱起。她的手臂微微颤抖,抱着他缓缓走进山洞,将他轻轻放回那张他第一次醒来的石床上。

念阳枭艰难地睁开双眼,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支撑着坐了起来,眼神异常平静,仿佛早已预见了这一切。他知道程凌霜为何不将他带回家,却选择来到这里,只是他并未拆穿。

他缓缓抬起手,手指微微颤抖,轻轻地抚上程凌霜的脸颊。他的目光中满是深情与眷恋,这是他最后的温柔。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轻声说道:“枕头下,我留了东西给你,记得拿。”声音微弱,却饱含着无尽的牵挂。

话音刚落,念阳枭的手无力地垂落,整个人直直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动静。

程凌霜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时间都已静止。她的表情依旧平淡如水,可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一股强烈的悲伤在心底悄然滋生。

许久,她缓缓俯下身,将耳朵贴在念阳枭的胸口,曾经那熟悉的心跳声,此刻却再也没有响起。她的心猛地一揪,一直以来坚守的剑心,在这一刻彻底破碎。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念阳枭的衣衫上。这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流泪,曾经那个坚强的她,在这一刻彻底崩溃。她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小声抽泣着,终于承认:“我……爱上你了。”声音颤抖,满是悲痛与悔恨,在这寂静的山洞中,久久回荡 。

……

两日前,云雾缭绕的太虚山巅,清风徐徐,吹动着古松的枝叶沙沙作响。赤鸢正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下那蜿蜒曲折的山路。才刚下山不久,周遭的空气骤然泛起一阵奇异的波动,像是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荡起层层涟漪。

紧接着,一道虚幻的身影自涟漪中缓缓浮现,正是赤鸢的徒弟林朝雨。幻影虽不甚清晰,却难掩眉眼间对师父的关切。林朝雨的声音空灵缥缈,仿若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却又清晰地在赤鸢耳边响起:“师父,该去把那七把轩辕剑收回了。” 这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打破了山林间的寂静,也让赤鸢原本从容的脚步猛地一顿。赤鸢缓缓抬起头,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似是透过层层云雾,看到了那七把轩辕剑的所在之处,神色间闪过一丝凝重 。

林朝雨的话语仿若来自九幽的鬼魅,丝丝缕缕钻进赤鸢的耳中,萦绕不去。每一个字都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将持有轩辕剑的弊端与坏处,一桩桩、一件件,清晰地描述着。那声音像是有一种无形的魔力,牵引着赤鸢的思绪,让她不由自主地迈开了脚步。

赤鸢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平日里的清明与坚定被一层迷雾所笼罩。她的步伐有些机械,一步一步,朝着离自己最近的第七剑的拥有者秦素衣的所在地走去。山林间的风声呼啸而过,似在发出警告,可赤鸢却充耳不闻。路边的野花肆意绽放,却引不起她丝毫的注意。她的脑海中,只有林朝雨那不断回响的话语,和那七把轩辕剑所带来的未知威胁。

随着距离秦素衣的居所越来越近,赤鸢的心跳也愈发急促。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黏稠起来,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她的手心微微沁出了汗水,紧紧握住的拳头,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她仿佛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如同战鼓轰鸣,敲打着她的内心 。

赤鸢穿过熙攘街道,终于抵达忆剑山庄。庄门巍峨气派,朱漆大门上的铜环闪烁着冷光。她抬手轻叩,叩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露出一个丫鬟的脸。丫鬟上下打量赤鸢,礼貌询问:“您有何事?”赤鸢神色平静,声音温和:“我找秦素衣姑娘。”丫鬟微微欠身,“您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夫人。”说罢,匆匆转身离去。

赤鸢静静等待,目光在山庄的飞檐斗拱间游走,心中思绪万千。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秦素衣现身。她身姿婀娜,面容温婉,眼中却带着疑惑,打量着眼前的陌生女子。

赤鸢看着她,眼中泛起一丝温柔,轻声道:“素衣,许久不见。” 秦素衣一怔,这声音如此熟悉,可眼前的人...... 突然,她脸色骤变,眼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面前之人,竟与记忆中已死去二十年的师父赤鸢仙人一模一样!

秦素衣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震惊哽住了喉咙。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攥紧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脑海中瞬间闪过往昔与师父相处的画面,那些欢声笑语、严厉教诲,仿佛还在昨日。可如今,师父却活生生地站在眼前,这让她一时慌了神,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

在忆剑山庄的庭院中,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赤鸢与秦素衣相对而坐,石桌上的茶水升腾着袅袅热气,却暖不了这略显清冷的气氛。赤鸢神色平静,缓缓表明了来意,秦素衣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是强装镇定,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赤鸢进门。

刚踏入屋内,赤鸢环顾四周,目光中带着几分追忆,轻声说道:“素衣,多年不见,你将这山庄打理得愈发好了。”秦素衣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只能“嗯嗯”地含糊回应。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每一句都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墙,言语间尽是生疏与尴尬。

赤鸢顿了顿,神色变得郑重起来,目光直直地看向秦素衣,问道:“素衣,我此番前来,是想收回轩辕剑,不知你愿给我吗?”秦素衣闻言,眼神瞬间游移不定,慌乱地避开赤鸢的目光,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她沉默良久,始终不愿说出那把轩辕剑的下落。

赤鸢见她这般抗拒,也不再勉强,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道:“既如此,我也不便强求,就此别过吧。”秦素衣微微颔首,紧绷的身体却没有丝毫放松,直到赤鸢转身离去,她才缓缓瘫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赤鸢离开忆剑山庄,沿着蜿蜒的小路前行。阳光洒在身上,却驱散不了她心中的忧虑。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抬眼望去,只见一群锦衣卫正气势汹汹地朝着忆剑山庄赶去。为首的人手里提着一个包裹,看不清里面装着何物,但从他冷峻的神情和匆匆的步伐中,赤鸢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不过,她并未过多在意,只是微微皱眉,加快了脚步,很快便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

赤鸢微微颔首,轻声应道:“唉……。” 声音里满是沧桑与无奈,她缓缓闭上。

就在这时,空气中泛起一阵奇异的波动,林朝雨的幻影再度悄然浮现。她的身影虚幻缥缈,却清晰可辨,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怅惘,幽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师父,素衣变了许多。” 那声音空灵而又带着几分感慨,在这寂静的山林间悠悠回荡。

赤鸢闻言,脚步顿住,目光望向远方,陷入了沉思。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追忆,回想起曾经那个单纯的秦素衣,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曾经的师徒情谊,那些一起度过的时光,仿佛还在眼前,可如今的秦素衣,却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

赤鸢微微颔首,轻声应道:“唉……。” 声音里满是沧桑与无奈,她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往昔与秦素衣相处的点点滴滴,曾经的欢笑与信任,如今都已化作了遥远的回忆。一阵微风吹过,撩动着她的发丝,似是在为这段逝去的情谊而叹息。良久,赤鸢才缓缓睁开双眼,眼中的怅惘渐渐化作坚定,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身影在山林间渐行渐远 。

赤鸢心急如焚,猛地推开忆剑山庄的大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眼前的景象惨烈至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丫鬟和锦衣卫的尸体,鲜血在地面肆意流淌,汇聚成暗红色的血泊,断肢残臂散落各处,有的尸体甚至面目全非,让人不忍直视。

赤鸢心中一沉,已然明白,这定是刚才那群气势汹汹的锦衣卫所为。可她实在想不通,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或是怎样不可告人的目的,让他们对忆剑山庄下此毒手。但此刻,时间紧迫,容不得她过多思索,当务之急是找到秦素衣。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声响从后院传来,赤鸢像是捕捉到了黑暗中的一丝曙光,毫不犹豫地朝着后院飞奔而去。她的身影在残垣断壁和尸体间快速穿梭,每一步都踏得坚定有力。

冲进后院,眼前的一幕让她瞳孔骤缩。只见秦素衣狼狈地倒在地上,发丝凌乱,衣衫破碎,身上满是血迹,显然已身受重伤,无力反抗。而厉挽标正高高举起手中的剑,剑刃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眼看就要狠狠砍向毫无还手之力的秦素衣。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在那生死攸关的瞬间,时间仿若被拉得无限漫长。熊熊大火在四周肆虐,热浪滚滚,火星飞溅,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与浓烈的血腥味。林朝雨的幻影在赤鸢身旁不断闪现,急切的劝诫声不绝于耳:“师父,赶紧离开,她不值得!” 这声音在混乱中格外清晰,如同一把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赤鸢本就混乱不堪的内心。

赤鸢的大脑一片混沌,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疯狂交织。救,还是不救?救的话,这个距离她没有十足把握,况且秦素衣曾亲手弑师,即便一命抵一命,也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不救的话,她心中又隐隐有些不忍,就算离开,也不会有负罪感,毕竟秦素衣对自己有过那般伤害。

她的腿脚不自觉地动了一下,就在这犹豫之际,一个男人的幻影毫无征兆地出现,挡在了秦素衣身前。那幻影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可就是这个背影,却让赤鸢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刹那间,一个声音在她心底轰然响起,那声音低沉而坚定:“侠,之所以不顾生死救生于水火,事不关己,亦全力以赴;师,授业解惑,先己而为,却也心怀苍生。” 这声音仿若一道光,穿透了她内心的迷雾,让她瞬间清醒。

回过神时,赤鸢已然站在了秦素衣面前。她周身气息涌动,磅礴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涌出,瞬间幻化成五把锋利的“气剑”,每一把都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剑气四溢。与此同时,她的内力还幻化出数个人形,这些人形身姿矫健,眼神凌厉,迅速将厉挽标死死围住。

赤鸢微微低头,看向缓缓睁开眼睛的秦素衣,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难受,更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温柔。像是对过去的释怀。

厉挽标看着眼前这一幕,感受着赤鸢身上散发的强大气场,更在这气场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内力,以及那些内力幻化的人影所带来的熟悉,心中明白一切,最终缓缓收起手中的刀,带着剩余的锦衣卫,转身悄然离开了这片混乱之地,身影在火光与烟雾中渐渐消失不见 。

火光跳跃,映红了忆剑山庄的残垣断壁,也映照着秦素衣和赤鸢的脸庞。秦素衣躺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衣衫褴褛,她艰难地抬起手,那只手虚弱且颤抖,仿佛承载着二十年的悔恨与痛苦。

……

用力一拉,将她扶起。这双手温暖而有力,就像曾经无数次在她跌倒时给予的支撑。秦素衣站起身,目光与赤鸢交汇,她的眼神先是一片迷茫,好似仍未从这如梦似幻的重逢中回过神来,脑海中过去与现在的画面不断交织,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然而,仅仅一瞬,她的眼眶便迅速蓄满了泪水,那些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怎么也止不住。二十年的时光,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她的心头,那些不敢言说的委屈、难以释怀的悔恨,此刻都随着泪水一同奔涌而出。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扑进赤鸢的怀里,双臂紧紧地环抱着她,仿佛抓住了生命中最后的救赎。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哭声撕心裂肺,口中不断呢喃:“师父,素衣知错了。” 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哭腔,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与懊悔。这声音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声中显得格外凄厉,诉说着她二十年来内心的煎熬与痛苦。

赤鸢轻轻拍着秦素衣的背,眼眶也微微泛红。她感受着秦素衣的颤抖与哭泣,心中五味杂陈。曾经的背叛与伤害,在这一刻似乎都化作了云烟,只剩下对眼前这个徒弟的心疼与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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