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作者:SBRX 更新时间:2025/3/5 1:06:36 字数:9800

这一日,晴空万里,日光洒落在蜿蜒的山路上,映出点点斑驳。赤鸢与秦素衣师徒二人,缓步行至新建的太虚派山门之前。抬眼望去,只见那一道长长的台阶,仿若一条蛰伏的巨龙,直通向云雾缭绕之处,望不到尽头。

赤鸢望着这台阶,心中万千感慨如潮水般翻涌。恍惚间,她忆起前日与秦素衣的一番深谈。彼时,秦素衣神色凝重,话语中带着几分感慨:“师父,您往昔是那般绝情之人,心若磐石,不为世间情丝所动,亦从未对任何人倾心。恰似往前太虚山台阶,漫长无尽,无论如何攀爬,都似看不到尽头,一切努力皆如泡影,徒劳无功。”赤鸢闻言,心中泛起一丝异样,却又说不出缘由。

秦素衣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接着道:“可徒儿却知晓,有一人,他的境界超凡脱俗,早已伫立在那山巅之上,静静等候着师父您 。”赤鸢闻言,满心疑惑,刚欲追问,却见秦素衣欲言又止。她心中愈发困惑,自己竟对秦素衣说之人毫无印象。

秦素衣瞧出师父神色间的迷茫与困惑,又感受到她身上隐隐散发的情绪波动。自从师父死而复生,情绪便极不稳定,恰似狂风骤雨中的孤舟,飘摇不定。秦素衣暗自思忖,此时若贸然告知师父那人是谁,只怕会对她造成难以预料的影响。于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赤鸢望着眼前这望不到尽头的台阶,心中五味杂陈。那个被秦素衣提及的神秘人,究竟是谁?为何自己毫无记忆?而这漫长的台阶,又是否真如秦素衣所言,是自己往昔心境的写照?她的目光在台阶与云雾间游移,试图从这茫茫天地间寻得一丝线索,解开心中的谜团 。

山风徐徐吹过,拂动着师徒二人的衣袂。秦素衣见师父久久伫立,神色凝重,轻声唤道:“师父,咱们上去吧。”赤鸢这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抬步迈向那漫长的台阶。

赤鸢与秦素衣沿着那漫长的台阶缓缓而上,周遭静谧得有些压抑,唯有两人沉稳的脚步声,在这空旷的山间回荡。

赤鸢终是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轻声问道:“朝雨……她建立这全新的太虚一派,可是为了继承我的衣钵?”声音在山风里飘散,带着几分探寻与疑惑。

秦素衣微微一怔,随即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怅惘:“徒儿也不清楚。这二十年间,徒儿对大师姐的事知之甚少,只听闻她与六师哥马彦卿成了婚。师父,您可还记得六师哥?”

赤鸢闻言,微微眯起双眼,陷入了回忆之中。良久,她才缓缓开口:“记得,我收的七个徒弟里,确有这么一位天赋卓绝的男弟子。往昔的他,烂漫天真,仿佛世间的一切烦恼都与他无关。”可再想深入回忆,却似有一层迷雾,将那些记忆紧紧笼罩,再也想不起更多。

“只是,在我的记忆里,朝雨与彦卿年龄相差颇大,他们又怎会成婚?”赤鸢眉头轻皱,满心都是不解。

秦素衣轻叹一声,目光望向远方,似是在回忆那些过往:“大师姐一直钟情于六师哥,可六师哥倾心的却是二师姐苏湄。而二师姐,对男女之情毫无兴趣,一心只扑在主意之上。后来,六师哥参与了……杀死您的事,自那之后,他踏入江湖,性情大变,行事作风变得古怪异常,徒儿实在不明白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山风呼啸而过,吹起两人的衣袂猎猎作响。赤鸢的心中,此刻更是波澜起伏。曾经的师徒情谊,如今的物是人非,还有那诸多难以解开的谜团,都如这山间的云雾,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

两人沉默不语,继续拾级而上。

行至半山腰,一处开阔平坦之地映入眼帘,此地正是太虚派弟子休憩练功之所。只见一众弟子或坐或立,或凝神吐纳,或挥剑练拳。

刹那间,赤鸢与秦素衣仿若被无数道探照灯般的目光锁定。众人的目光中,有好奇,有警惕,亦有审视,仿佛在打量着两个不速之客。秦素衣见状,赶忙上前,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笑意,和声说道:“诸位莫要紧张,我二人此番前来,只是想与我大师姐叙叙旧。”

这时,一名年轻弟子从人群中走出,抱拳行礼,朗声道:“原来是秦夫人,既如此,不知是否需要小的向山顶的掌门禀报一声?”

赤鸢微微转头,目光柔和地看向秦素衣,轻声说道:“你便在此处等候吧。”秦素衣心领神会,微微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关切与期许,目送赤鸢离去。

赤鸢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继续向山顶攀登。山路崎岖,两侧怪石嶙峋,山风呼啸着从耳畔刮过,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

而此刻,山顶的林朝雨正端坐在古朴的案几前,手中握着一支狼毫笔,在一张张素白的请帖上,落下娟秀而有力的字迹。她神色专注,眉眼间透着一股沉稳与干练。身旁的丫鬟正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写好的请帖,不时抬眼望向林朝雨,似是在等待着下一步的吩咐。

林朝雨写罢最后一张请帖,轻轻搁下毛笔,抬手揉了揉酸涩的手腕。

林朝雨正全神贯注地整理着请帖,不经意间抬眸,目光扫向山径,刹那间,手中的请帖滑落于地。她的眼眸骤缩,死死盯着那拾级而上之人,双唇微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她以为早已消逝于世间的师父赤鸢。

震惊如汹涌潮水,瞬间将她淹没,紧接着,后怕之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她不禁想起曾经参与的那场针对师父的行动。那些过往的回忆如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可与此同时,对往昔师徒相处的怀念又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这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满心都是难以置信,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怎可能……?!”

赤鸢稳步走到山门之前,神色平静,目光落在林朝雨身上,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是动容,又像是悲伤。她轻启朱唇,唤道:“朝雨。”

仅仅两个字,却如重锤般击中林朝雨的心。刹那间,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肆意流淌在她的脸颊。但她深知,往昔的师徒情谊早已在那场背叛中破碎,一切都已回不去了。她猛地一甩泪,眼神一冷,来不及细作思考,右手迅速抽出腰间佩剑“轻尘柳”。

随着剑出鞘的清鸣,林朝雨运转体内真气,施展出这把剑独特的剑意。瞬间,一股强而有力的狂风以她为中心,向着四周席卷而去,眨眼间便包围了整个山峰。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吹得山上的树木东倒西歪,发出簌簌声响。而林朝雨,趁着这狂风之势,抬腿便向着赤鸢疾奔而去,手中剑寒光闪烁,直刺赤鸢要害,欲给她致命一击。

赤鸢目睹这一切,心中暗叹。她明白,若不打败这个徒儿,林朝雨是决然不会听自己说话的。当下,她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微微后移,摆好警惕的架势。她目光如炬,谨慎地观察着四周,不放过林朝雨的任何一个细微动作,周身真气流转,随时准备应对这凌厉的攻势。山风猎猎,两位高手对峙,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一触即发。

说是较量,可此时的赤鸢刚刚恢复,元气大伤,哪有精力与林朝雨进行生死相搏。在凌厉剑势下,赤鸢一个不慎,露出破绽。林朝雨瞅准时机,眼中闪过决绝,手中轻尘柳裹挟着凛冽剑气,直直刺向赤鸢胸口。

林朝雨攻势如潮,剑剑紧逼。赤鸢刚获重生,元气尚未恢复,身形较往日迟缓许多,在这凌厉剑招下,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一番周旋后,赤鸢一个不慎,露出了破绽。林朝雨目光一凛,眼中闪过决绝,毫不犹豫,手中“轻尘柳”裹挟着凛冽劲风,直刺赤鸢心口。这一剑,势大力沉,仿若带着必杀的决心,空气都被剑刃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

千钧一发之际,远在拂云观中,那柄静静供奉着的环首刀“梨回”,仿若被一股神秘力量唤醒,竟微微颤动起来。刹那间,一股铺天盖地的邪气从刀身汹涌爆发,如滚滚乌云,瞬间笼罩天际。紧接着,在这邪气翻涌间,一道人形光影缓缓凝聚,光影之中,一只无形的手握住刀柄,“锵”的一声拔刀出鞘。

这幻化而出的人形仿若鬼魅,动作快如闪电,眨眼间便闪至赤鸢身前,手中“梨回”迎着林朝雨的剑势横斩而去。“当”的一声巨响,金铁交击之声震耳欲聋,火花四溅。林朝雨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顺着剑身袭来,震得她虎口发麻,手臂酸麻,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数步。

还没等林朝雨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赤鸢手臂上环绕的五把七剑,像是受到了“梨回”爆发内力的感召,竟自行运转起来。只见五把剑光芒大盛,剑身上符文闪烁,发出嗡嗡剑鸣。在这神秘力量的牵引下,一股无形的劲道朝着林朝雨席卷而去,如同一股汹涌的暗流,瞬间将她整个人卷入其中,朝着赤鸢怀中推去。

就在林朝雨身不由己地飞向赤鸢之时,她胸口处,一片隐匿许久的羽渡尘羽毛缓缓浮现。这片羽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似是被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召唤,挣脱了林朝雨体内的束缚,如归巢的倦鸟,朝着赤鸢飞速掠去,眨眼间便没入了赤鸢体内 。

那片羽渡尘羽毛融入赤鸢体内,本应带来熟悉的力量波动,可她却毫无所得,反被一股汹涌的无力感瞬间吞没。这股无力感像是从灵魂深处涌出,令她的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连退数步。与此同时,一段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如潮水般疯狂涌来,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彻底淹没。

突然,一股雄浑且霸道的内力从她胸口猛然喷发而出,那股力量如同一头挣脱牢笼的猛兽,横冲直撞。赤鸢只觉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剧痛钻心,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痛苦地跪倒在地。

刹那间,她的意识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拉扯,穿越时空,回到了三十年前那场大战之中。赤鸢虽武艺高强,却也在这场残酷的厮杀中精疲力竭,身形狼狈。

而他,那个与她羁绊至深又被自己冷莫的人,此刻已气息奄奄,骨头碎裂,肉体几近垮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赤鸢不顾周身伤痛,踉跄到他身旁,缓缓跪下,将他虚弱的身躯轻轻抱入怀中。她的眼神只有迷茫……贴近他的耳畔,渴望聆听他最后的言语。

然而,他双唇微张,却未发出一丝声音。但他的眼神,那饱含深情与眷恋的眼神,却胜过千言万语。在这目光之中,赤鸢仿佛又回到他第一次来拂云观时……那些或平淡或炽热的情感,都在这最后的凝视中被诉说了无数遍,直至让人感到厌烦直至他死不瞑目。

赤鸢本以为自己早已修炼得心如止水,可此刻,身体的本能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

那曾能平复一切情感的神音效果竟消失不见。

是消耗了太多真元。这些话,她在心底压抑了太久太久。

“傻啊……苦苦念我九十年……”

她喃喃自语,紧紧地抱住他。

一切皆是徒劳,这世间,陪她的人又少了一个。这,是她绝情的缘由。此时讽刺,乌云被撕开一道口子,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他们身上。可这毒辣阳光,却也无法驱散他们周身的寒意,他们都已如死人。一个是死了,而另一个,也早就死了,再无波澜。

到了这般境地,他是否有爱她的资格?

你也不曾想到吧,仅仅只是睡去,就化成了一个人的心窝。

这个现代人最后受过他了这段朝代的孤寂。

赤鸢跪在地上,脑海中走马灯般的画面不断闪烁,终于,那个男人的名字从记忆深处浮现——雨中莲。这个名字,承载着她最深刻的情感与回忆,曾被岁月尘封,如今却带着滚烫的温度重回心间。

此时,林朝雨望着痛苦跪地的赤鸢,心中五味杂陈。怀念之情在心底一闪而过,可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恐惧。往昔参与背叛师父的过往,此刻如阴云般笼罩着她,让她在面对死而复生的赤鸢时,无法直面,只剩逃避与决绝。

她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住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高高举起刀刃,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朝着赤鸢狠狠砍了下去。刀风呼啸,似要将空气撕裂,刀刃反射着寒光,直直刺向赤鸢毫无防备的身躯。

而此时,远在半山腰的秦素衣,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且熟悉的内力波动,如汹涌的波涛般席卷而来。她心中一惊,暗叫不好,“是……师父!”几乎是瞬间,她反应过来,师父定是遭遇了危险。来不及多想,她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山顶飞驰而去。

一路上,秦素衣施展浑身解数,提气飞奔。山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吹乱了她的发丝,她却全然不顾。她的眼中只有山顶的方向。

终于,在林朝雨的刀即将砍中赤鸢的千钧一发之际,秦素衣赶到了。只见她飞身一跃,手紧紧的抓住了林朝雨的手腕,精准地挡住了林朝雨这致命一击。火星四溅,强大的冲击力震得秦素衣手臂发麻,脚步也向后退了数步,但她仍死死地抵住林朝雨的剑,目光坚定。

“大师姐,我们不可再错下去了!”秦素衣大声喊道,声音在山间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一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朝雨的心上。

林朝雨闻言,先是见她一愣,整个人如遭雷击,手中的剑也微微颤抖起来。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挣扎,随后,脸部肌肉不由得抽搐起来,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她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扑通”一声,软跪在了地上。

她双手抱头,痛苦地抽泣着,泪水肆意地流淌在脸颊,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这一刻,所有的恐惧、愧疚、悔恨,都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她的哭声回荡在山间,诉说着这些年压在心底的沉重秘密与痛苦,仿佛要将这些年的罪孽与悔恨都哭出来,寻求一丝解脱 。

秦素衣见林朝雨这般痛苦,心疼不已,也缓缓屈膝跪在她身旁。她伸出手,轻轻拍着林朝雨的后背,试图给予她些许慰藉。“大师姐,都过去了,莫要再自责。”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哽咽,眼眶中亦是泪光闪烁。

林朝雨满心都是恐惧,可往昔与师父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及对背叛师父的愧疚,如汹涌潮水般将恐惧淹没。这些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头,让她哭得愈发悲恸。

此时,赤鸢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却没了神采,只剩无尽的心死。那把方才还威风凛凛、邪气四溢的“梨回”刀,似是感知到他的内力回体,随着赤鸢的苏醒,发出一声低鸣,缓缓滑入刀鞘之中,一切归于平静。

赤鸢目光迷茫,先是看了看跪在身前相拥而泣的秦素衣和林朝雨,随后,她缓缓抬起头,望向那片碧蓝如洗的晴空。阳光洒在她脸上,却驱不散她周身的寒意。经历了这般跌宕起伏,她只觉体力不支,双腿一软,整个人朝着林朝雨的方向倒去。

林朝雨察觉到动静,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赤鸢的身体轻轻靠在她肩头,似有千斤重。林朝雨望着赤鸢憔悴的面容,心中一阵刺痛,悔恨如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师父……”她嘴唇颤抖,轻声呢喃,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山风依旧徐徐吹过,吹过这师徒三人。秦素衣抬眸,看着这一幕,泪水模糊了双眼。

赤鸢悠悠转醒,入目是屋内昏黄摇曳的烛火,夜色已深,窗外树影婆娑。她这才发觉自己身处拂云观的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锦被,想来是有人悉心照料。

床边,林朝雨安静地坐着,正对着烛火发呆。听见背后传来细微动静,她猛地回过神,忙转身扶住赤鸢,动作轻柔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赤鸢吃力地想要坐起身,在林朝雨的搀扶下,靠坐在床头。她缓了缓神,开口问道:“素衣……”声音沙哑,带着久病初愈的虚弱。

林朝雨轻声作答:“她在半山腰休息,一切安好,师父无需挂怀。”

屋内一时陷入寂静,师徒二人面对面,二十年的时光仿若一道鸿沟横亘其间。曾经亲密无间的师徒,如今相对无言,都在等待对方率先打破沉默。

最终,赤鸢长叹一声,率先开口:“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林朝雨垂眸,沉默不语,屋内只有烛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赤鸢意识到这问题有些唐突,顿了顿,又道:“我听素衣说,你和彦卿成婚了。”

然而,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林朝雨静静地坐着,目光落在床榻一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赤鸢只觉尴尬,搜肠刮肚也不知该如何叙旧,思索片刻,又说道:“今日所见,你将这新建的太虚派打理得极好。”

林朝雨闻言,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简单的回应让气氛愈发凝重。

赤鸢心中五味杂陈,她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徒弟,想起往昔的师徒情深,再看如今的隔阂,一时百感交集,却不知该如何化解这尴尬的局面 。

赤鸢见林朝雨这般反应,知道再拐弯抹角也无济于事,索性心一横,直入正题:“你们杀了我后,他……”一个“他”字出口,林朝雨瞬间明白赤鸢所指何人。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眉头紧蹙,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那是一段她最不愿触及的回忆。

良久,林朝雨终是长叹一声,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无奈,缓缓开口,将那段尘封二十年的往事娓娓道来。

二十年前,太虚山巅,熊熊大火将拂云观吞噬,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热浪滚滚,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仿佛要将一切都付之一炬。

观内,苏湄神色冷峻,在火光的映照下,眼神格外犀利。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举手投足间尽显干练与沉稳,每一个指令都清晰而果断:“动作快点,把这里清理干净!”众人在她的指挥下,匆匆忙忙地奔走忙碌,将现场的杂物收拾妥当,试图掩盖这场血腥事件的痕迹。

秦素衣站在一旁,双手颤抖地接过苏湄递来的赤鸢尸体。她的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恐惧,不知所措地呆立原地,周围的一切仿若一场噩梦,让她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

苏湄见状,快步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小妹,你下到半山腰,将师父安葬在我之前与你说的那个石洞之内。我先将莲伯的尸体打包好,随后就下山找你们。”苏湄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好似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秦素衣慌乱地点点头,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抱着赤鸢的尸体慌慌张张地跑下了山。她的脚步踉跄,几次险些摔倒,泪水模糊了双眼,心中满是恐惧与不安。

其余六人也陆续下山,在离开之前,五徒弟程凌霜停下脚步,弯腰捡起那把遗落在地的梨回刀。她双手捧着刀,目光落在刀鞘上,神色复杂,沉默不语。这把刀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冰冷的寒光,似是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苏湄抱着裹在尸布里的雨中莲,路过程凌霜身边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说道:“妹子喜欢拿去便是。”在这七人中,苏湄是最为特殊的一个,即便刚刚参与了杀死师父的行动,她也毫无惧色,仿佛天生就什么都不怕,有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自信与张狂。

说罢,苏湄抱着雨中莲的尸体,率先转身离开。她的背影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决绝,步伐沉稳,没有一丝犹豫。程凌霜望着苏湄离去的背影,紧紧握住手中的梨回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也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随着众人的离去,拂云观的大火渐渐熄灭,只留下一片残垣断壁,和一段被鲜血与背叛染红的黑暗往事 。

众人下得山来,只见山下早已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百姓们目光中满是敬畏与期待,纷纷高呼“仙人回天”,声音此起彼伏,震耳欲聋。那声声呼喊,仿若浪潮一般,向他们涌来。

苏湄身姿轻盈,快步挡在其余六人之前。她神色自若,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那笑容如春日暖阳,可眼底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冷。她侃侃而谈,言语间尽是安抚与哄骗之词,将百姓们哄得团团转,丝毫没有察觉这背后隐藏的血腥与背叛。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忽然让出一条通道。只见几百个锦衣卫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步伐整齐地走来。为首的锦衣卫千户抱拳行礼,高声禀报:“皇上有要事相商,请诸位仙人移步皇宫!”声音洪亮,在人群中回荡。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虽有疑虑,但也不敢违抗圣意,只得随着锦衣卫前往皇宫。

到了皇宫,金碧辉煌的宫殿内,众人与皇上及一众大臣商议要事。然而,时间一久,那些交谈的内容在记忆里逐渐模糊,只记得提及仙人回帖之事,边境局势紧张,北元似有大举进犯之势,朝廷急需他们其中一人前往漠北,镇守边关,抵御外敌。

众人听闻,皆面露难色,心中满是恐惧与犹豫。毕竟漠北苦寒,战事凶险,此去生死未卜。苏湄秀眉微扬,刚欲开口应下,却被程凌霜抢先一步。

程凌霜本就性格孤僻,在这七人之中最为不合群。只见他上前一步,朗声道:“我愿前往。”声音坚定,毫无惧意。众人皆感意外,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诧异。

待出了皇宫,夕阳西下,余晖洒在众人身上,映出长长的影子。几人纷纷停下脚步,准备道别。程凌霜转身,从腰间抽出梨回刀,随手丢给大师姐林朝雨,说道:“这刀,你收着吧。”

林朝雨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伸手接过刀后,程凌霜冷冷道:“他的东西,我不需要。”

此时,厉挽标牵着马走来,将缰绳递给程凌霜。程凌霜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扬起一阵尘土。她回头看了一眼众人,随后转身,与厉挽标一同朝着远方奔去,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落日的余晖之中 。

林朝雨缓缓闭上双眼,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在脑海中走马灯般闪过。良久,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屋内寂静无声,唯有窗外的风声轻轻吹过,似在低吟着岁月的沧桑。

赤鸢低垂着头,面色凝重,满心都是对雨中莲的愧疚。一想到他死后竟不得安宁,连个妥善的安葬都没有,心中便如被重锤狠狠击中,疼痛不已。她的双手微微颤抖,嘴唇也轻轻哆嗦着,却不知该如何宣泄这份悲痛。

就在这悲伤的氛围弥漫开来之时,林朝雨缓缓起身,脚步有些沉重地走到房间的角落,那里摆放着一个古朴的大箱子。她蹲下身子,轻轻打开箱子,箱盖发出“吱呀”的声响,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箱子里只静静摆放着两件物品,在黯淡的烛光下散发着独特的光泽。林朝雨望着它们,喃喃自语:“物归原主吧……”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意味。

她伸出双手,一手拿起一件,缓缓走到赤鸢面前。她的目光柔和了些许,将两件物品轻轻放在赤鸢的床上,说道:“师父,这是您的东西,我一直收着,现在物归原主吧。”

赤鸢抬眼望去,只见一件是自己曾经爱不释手的拳套“袖缠云”,拳套虽有些陈旧,可上面的纹路依旧清晰,每一道纹理都承载着往昔练武时的回忆;另一件是那宛如莲花状的装饰“羽渡尘”,羽渡尘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曾经它陪伴自己度过了无数个日夜,见证了自己的成长与辉煌,也目睹了那些刻骨铭心的伤痛。

林朝雨瞧着赤鸢对着旧物出神,微微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开口:“前几日,苏湄寻到我,言之凿凿说您会复活。我一时慌了神,应下了她的邀约。而后,我向各大门派发了请帖,想着能借众人之力……唉,是徒儿没本事。如今我能做的,唯有不与您作对,其他的,实在无能为力……”

她顿了顿,神色复杂地看向赤鸢,眼中既有愧疚,又含担忧:“苏湄那性子,您是知道的,她如今还想着杀您。师父,您往后打算去哪儿?” 山风从窗棂吹入,烛火晃了晃,映着林朝雨脸上的愁绪 ,屋内气氛一时凝重起来,仿若能拧出水。

赤鸢静静听着林朝雨的话,却还是刚才那事,往昔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浮现,若不是自己当年一时私欲,将他安置在寒蚕床上,或许他早已安心离去,也不会有这许多波折。想到此处,赤鸢满心自责。

然而,林朝雨接下来的话,却如一道曙光,瞬间照亮了赤鸢黯淡的心:“苏湄前几日还与我说,她用苗疆的回魂蛊将莲伯回魂,可这副作用极大,她与我说凌霜带着他去往了苗疆救命,也不知是真是假……”

赤鸢听闻,眼中陡然燃起希望之光,原本毫无生气的面庞也有了一丝血色。她紧紧盯着林朝雨,那目光仿若要将林朝雨看透,生怕这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第二日清晨,晨曦微露,柔和的光线洒在太虚派的屋檐上。赤鸢早早起身,她拿起桌上的袖缠云和羽渡尘,仔细佩戴好,又将梨回刀系在腰间,动作沉稳而坚定。

她来到秦素衣的房间,将她安顿好。秦素衣得知师父要独自前往苗疆,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舍,连忙说道:“师父,让徒儿陪您一起去吧。”

赤鸢抬手,轻轻摸了摸秦素衣的头,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如同二十年前那般,轻声说道:“等我回来。”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随后,赤鸢大步走出房门,来到早已备好的马前。她翻身上马,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扬起一阵尘土。

秦素衣和林朝雨站在山门前,目送着赤鸢离去。她们的身影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渺小,而赤鸢的背影却愈发坚定,向着苗疆的方向,渐行渐远 。

而就在昨日,遥远漠北的夜天,静谧而深沉,寒风如刀,刮过她脸皮。程凌霜在安顿好罗刹人和李素裳的诸多事宜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的脚步沉重,每一步都似带着千斤的重担,那是连日来奔波与操劳留下的痕迹。

一踏入房间,她便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如脱力般倒在了床上。她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神中满是疲惫与倦意,仿佛下一秒就会陷入沉睡,永远不再醒来。

在半梦半醒之间,她的手不自觉地伸到了枕头底下。指尖触碰到一个用黄纸包裹的物件,那独特的质感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她猛地想起念阳枭曾对她说过,留下了东西给她。

她的动作顿住,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期待与不安。片刻后,她坐起身,缓缓掏出枕头底下的东西。

当那用黄纸包着的物件出现在眼前时,她的眼神瞬间凝固,随即转为震惊。只见黄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急用”。仅仅这两个字,却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上。

她的手开始颤抖,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小心翼翼地打开黄纸。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她的瞳孔骤缩,整个人如遭雷击。原来,里面只是几小块碎银。

刹那间,房间里安静得可怕,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开来,迅速占据了她的整个身心。她只觉自己的心仿若被无数把利刃同时刺穿,痛得无法呼吸。

她缓缓低下头,身子微微颤抖,一手捂住眼睛,肩膀也随之轻轻耸动。曾经,她凭借着太虚剑神纵横江湖,意气风发,可如今,这几小块碎银,却宣告了她剑心的彻底碎裂,今生今世,再无可能使用那引以为傲的太虚剑神,最是可笑,她自认这世间无人可伤她,可如今短短的两个字,让她生不如死。

夜,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她那压抑的抽泣声在房间里被无限放大。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那浓厚的梨花香味,与她的悲伤交织在一起,挥散不去 。

她知道,念阳枭向来都是为她着想,可这份着想,却以这样残酷的方式呈现,让她如何能承受得住。她的泪水从指缝间滑落,滴落在那几小块碎银上,洇湿了黄纸 ,仿若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与绝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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