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千明外貌上变了很多，但是性格上没怎么变呢。”
说着，幼鱼望了过来，近距离地直视着千明的眼睛。
夜晚的白炽灯将街角照亮，坐在长椅上的两人彼此之间隔着不近也不远，但是好像又不能触碰的距离。
被眼前的少女打量，下意识地移开视线，脑海里回想起的，却是圣诞夜里，那个抹着眼泪，悲伤哭泣的脸，难过的心情涌上心头，不自觉地深吸了口气，然后看向苏幼鱼。
“幼鱼，我……”
像是提前知道千明要说什么一样，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千明要说什么我知道哦，我没有想着和千明复合。”
对方还是那副平静的微笑，可是那样笑容之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往下想去，却也知对方是不想他担心，自觉地收住了声，没有打断苏幼鱼接着往下说去。
“我啊，只是想和千明重新地，再从朋友做起。”
“朋友啊……”
千明嘴里念叨着这个词，朋友，回想起来，自己和眼前的女孩，最早就是从朋友做起，一步一步演变成男女朋友关系的。
青春期萌动的少年少女，对于友情和爱情的界限模糊分不清，就像是学妹的调皮和喜欢他有时候也会弄混，但是毫无疑问，两人是真的爱上了彼此。
只是他承受不住那份爱意，主动地选择了放弃。
事到如今他也认为，自己对苏幼鱼干出的事情足以下千层地狱。
心里对自己干出的事情进行着自责，这时身旁的女孩忽然出声问道。
“千明现在和那个人过得如何？”
少女提到‘那个人’字眼的时候，低垂着眼帘，神情有些复杂。
“那个人？”
千明愣了一下。
“和我分手之后，你不是消沉了好长时间吗，那时候我想找你，可是又怕……又怕控制不住，又变成那样子，又不敢找你，只能找你们班上的人偶尔打听，后来才知道你和班上一个叫林蝶语的女生……”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卑微，就连最后一句也没有说完，就像是害怕自己吐露出那个词会让她伤心，让她难过，让她痛苦一般。
皓齿轻咬着晶莹的下唇，神情复杂地低下头朝着脚尖看去，就连双手也不自觉地攥紧，苏幼鱼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失落起来，
白炽灯的灯光落在少女的脸颊上，让千明清晰地看到那眼神中的伤感，他嘴唇濡嗫良久才缓缓开口。
“你知道啊。”
听到千明回答，她抬起明眸，眼如秋水，注视着千明。
“因为啊……”
说话间，苏幼鱼下意识地凑近，那双动容与痴情的眼神中，满满都是他的倒影，此时她的眼里只有她。
可是又像是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从前般，然后又像是害羞一样地再次低下头。
“因为……”
她轻声地，缓缓地说道。
“我一直在注视着你啊。”
白开最解渴，大白话最动人。
夜里少女的脸颊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是滚烫潮红。
算不上什么情话，只是少女发自真心关切的话语，却让千明那重逢以后一直小心翼翼的心情一下子松软了下来。
千明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回答。
“……谢谢。”
那是他欠女孩许久的道谢，但是这声道谢反而让对方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看向他。
“千……明？为什么要和我道谢，我才应该和你道谢，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一定还是那样胆小，那样自卑……我才应该……”
可是面对少女白皙的手攥紧胸口，我见犹怜的目光，千明却摇了摇头。
“我在分手后却想着逃避，这点的确是我不对。”
“不，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不好。”
“所以说了，都是我的错……”
“可是原因都是我，不是吗？千明，我好好反省了，是我让你感到沉重，把你压垮了，所以你会向我提出分手，我也理解了，我从来没怪过你，没关系的。”
说话间，苏幼鱼下意识地伸出手牵住了千明的手，露出认真的眼神注视着他，从掌心传来有些甜蜜的触感。
他察觉到如果再争执下去，眼前的女孩一定会像当初那样哭出来，只能老老实实地停下，没有再说下去。
“……抱歉。”
“都说了没关系啦。”
她坚强地笑着，然后开口询问。
“所以，你现在过得幸福吗，和林蝶语？”
明明女孩的脸上是坚强的笑容，可是话语间的哭腔他却能隐隐约约察觉出来，他稍微犹豫，还是回答了。
“我……我和她分手了。”
当听到千明说出分手的时候，她的瞳孔似乎猛地一缩，像是经历了一场心灵上的地震，嘴角微微地划出弧线，但是只是顷刻就从脸上消失，恢复了平静，只是语气上却一时半会没有跟上。
“……这，这样啊。”
但是千明此时只是抬头看着头顶的路灯，注视着在灯泡周围扑朔的飞蛾，全然没有注意少女刚才的小表情。
“嗯，她的变化有一点……极端了，有一些走向极端。”
千明叹了口气，然后将那些条款，还有此前林蝶语干出的事情和她说起来。
“这个好像是什么……我看好像是叫田园女拳来着？”
“那个的话，稍微有一点耳闻，我最近回到我家公司，手下也有这样的人，借着女权的幌子谋取特权，最近还对公司的运作产生了影响，我让人事部将她们开除，原本以为裁掉的人有点多会影响公司运作，但是反而运作变得更加高效了。”
“啊……嗯。”
千明挠了挠脸，作为行政部他也听说过人事部那边对一些女拳行为的抱怨。
“说实话，所谓的女权本质应该是女性谋取自强的方式才对。”
苏幼鱼难得皱起眉梢，露出有些厌恶的表情。
“我并不认可这种行为，这和当寄生虫有什么区别。”
“坏你心情了吗。”
千明看了一眼女孩的侧颜，还是一如往日般美丽动人，只是多了几分成年人的成熟，少了几分少女的青涩。
“没有！不如说，千明愿意和我说，我就很开心了！不过千明分手后有什么打算吗？比如……”
说着目光变得有些炽热起来，虽然说她并没有打算立刻找千明复合，但是她的心里，其实这五年来一直装着千明。
日也思，夜也念，每每想起，都是以泪洗面，如果能够重回旧好的话……
“我想打算暂时安心工作一段时间了，自己之前都把林蝶语放在第一位，工作和人际关系上其实都有些疏漏，最近领导也和我谈话，让我工作多用心。”
听到千明的回答，她有些失落，但是旋即又安慰自己，至少这样的话，自己不用只是求着当情妇，而是可以当上正妻——！
想到这里，那原本沉寂的爱意逐渐变得占据心间，难掩的占有欲在心中作祟。
“这样啊……”
“嗯。”
千明点了点头，看着千明那比起以前更加成熟有魅力的侧颜，她的心脏砰砰直跳，试探性地问道。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来我公司，我可以给比你公司更高的待遇，也没必要那么累……”
如果千明来我公司，就可以一直在一起的了。
这么想着，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千明，得到的却是对方近似敷衍的回答。
“如果失业了我就找你吧。”
千明说着站了起来。
“那我走了，下次有空再见吧。”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女孩出声喊住了他，回首望去，少女的眼神有些谨慎，又有些卑微。
“那个……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吗？”
“……是。”
千明点了点头。
听到千明这么说，她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那能给我你现在的联系方式吗？那个，作为朋友的话，方便以后联系！”
看到女孩一反常态的表现，他有些迟疑。
“可以是可以，你不会像以前一样……？”
千明又想起了以前睡醒以后，打开手机那在聊天栏满页的‘我爱你’，即使眼前的女孩已经和他分手五年，可是他还是对苏幼鱼的精神情况感到担心。
听见千明的疑虑，像是为了打消他的顾虑，苏幼鱼回以一个看上去没事的笑容，像是想让千明安心一般。
“我已经走出来了，没问题的。”
“真的吗？”
他看着苏幼鱼，上下打量，踌躇了一下，态度还是将信将疑。
“千明，我真的只是想和你做朋友，还是说，作为朋友，却连联系的方式都没有吗……”
苏幼鱼的话语之诚恳，似乎确实只是想着能够作为长期来往的朋友，而他也确确实实没有在少女眼中看到那病态的爱欲，这么看来，她又是安全的，可以接触的。
千明犹豫思考了许久后，才缓缓地点下了头。
“……好吧。”
他最终还是软下了耳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