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正在开心地吃着布丁，开心摆动双腿的苏幼雪，稍加分神的思绪回想起那时候泫然欲泣的模样，自己用拙劣的魔术来将其称作奇迹，未免有欺世盗名之嫌。
但是魔法和奇迹终究是不存在的，这个世界终究还是现实得多，不如说，现在仔细想来，正因为是极少发生，才被称作奇迹。
那么这么想来，人与人的相遇也是奇迹的一种也说不定，只不过这份奇迹到底是正面还是负面，终究有待商榷，就像有的人不幸遇到了婚姻诈骗的女罪犯，有的人喜结连理遇到了相守一生的真命人。
“这个房子看上去一个人住都有点多啊，多少钱租的啊？”
苏幼鱼从进来以后，就四处张望，虽然没有去卧室之类对个人来讲私密的地方，但是屋子里的其他角落逛了个遍。
“一千五……呃，还是两千？”
千明想了想，改口数次，对于女房东的要价其实他也摸不准，他感觉那个房东神经有些跳脱，但是如今去问又有些晚，于是只能暂且搁置。
“没说吗？”
“房东太太没说清楚。”
话语刚落就看到苏幼鱼皱着眉头。
“你不会被诈骗了吧。”
看着对方露出了担心的神情，千明其实也不太清楚，但是回想了一下房东太太交往的细节，对方虽然脾气古怪，但是感觉上并不像那种诈骗犯，非要说气质反而像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大小姐。
所以他立刻否定了苏幼鱼的说法。
“应该不是。”
听见千明这么说，苏幼鱼松了口气，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好吧，如果为难你你可以找我，我可以帮你的。”
看着少女关切的目光，他想起以前似乎苏幼鱼也是这样，一听说他遇见了什么事就会忍不住追问， 再然后着急起来，如果自己不愿意的话，苏幼鱼还会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不用。”
话语刚落，对方就低着小脑袋。
“你是在担心我还是以前的模样吗？”
见她这副模样，千明嘴唇张张合合，最终轻声回答。
“不是这样。”
可是对方却只是用热忱的眼神注视着他，语气甚至染上些许激动的高音。
“我已经改正了，千明。”
大概是被少女那发自真心的模样打动，他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暂时不需要。”
听见千明这么说，苏幼鱼才松了口气，然后有些失落地回答。
“……好吧，”
大概是自觉有些理亏，千杨将大白兔奶糖拿出来，剥开包装，放在苏幼鱼的手心，大概是被手中的那份异物感所吸引，她微微抬起脑袋，看到千明放在她手心的糖，笑的像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童。
“你还记得啊。”
“……嗯，我没忘记过。”
“没忘就太好了……”
女孩将糖放入嘴里，甜腻的感觉在她的味蕾扩散，让苏幼鱼那双漂亮的眼睛都弯成上弧月，十分幸福的模样，同时也让千明内心没由来地泛起罪恶感来。
那是曾几何时，在他眼前一直展现的表情，可是事到如今他竟然觉得弥足珍贵起来。
提出分手的是他，将那份笑容放弃的是他，如今觉得女孩幸福的模样珍惜的还是他。
贱不贱啊，嘴伤说着要下地狱，他却表现得患得患失，到头来都不舍得。
有些阴暗的心理在作祟，但是说到底，其实他也清楚，他始终有愧与苏幼鱼，这也是为什么昨天苏幼鱼提出的时候，他会答应的潜藏原因。
“说起来你房间好干净，是来的时候就这样吗？”
听到少女的提问，他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眼神还有些会恍惚地看着，世界在眼里一片模糊与混沌。
“没，来的时候还是挺脏的。”
说完又想起那个帮忙打扫，总是要捉弄人的小学妹，总归还是贪恋着那份温柔，又想起夏梦菡发的那几张图，如果将少女的捉弄当作喜欢，那未免太过小学生了些。
思考间，就听到苏幼鱼好奇的声音。
“千明在我们来之前打扫的吗？”
“没有，刚搬来的时候就开始打扫了，不然待着还是有些心里膈应的。”
“这样啊……”
女孩作出思索的模样，半响后轻声开口。
“我家里的话定期请阿姨来帮忙打扫，千明需要我帮忙……”
可是面对苏幼鱼再而三的好意，他还是摇了摇头，大概也是察觉到苏幼鱼的确对他还是有所关心，但是那份内心的抗拒还是忍不住说了些伤人的话。
“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的。”
“难道对一个人好也有错吗？”
她的表情有些沮丧。
“可是我们现在不是只是朋友吗？”
知道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还是忍不住嘴上有些含糊不清的说辞来划清界限。
“就是因为是朋友我才想帮你嘛！”
看着苏幼鱼那着急的表情，他轻笑起来，又不禁想起，如果现在的林蝶语能够有眼前女孩一半的程度来表达出对他确实的善意，他还会离去吗？
人终究是喜欢对比的，无意识间，有意识间都是这样。
就好像以前嘴里吃糟糠，等过的好点，吃上珍馐，就会忍不住对比，忆苦思甜，甚至对以前撇弃。
可是那终究不是他能够心安理得接受前女友施舍的理由。
“帮过头就不是帮忙，是施舍了，我还没到需要担心生活问题的地步。”
说话间，他努力地释放自己的善意，脸上露出有些和善的笑容。
“现在就挺好的，你别太在意了。”
“……好吧。”
她似乎也不太坚持了，反而聊起了家常，虽然两个人许久没见，但是也算彼此见过父母，所以还是会礼貌关心一下，这也是社会中总是不可缺少的问号，好听叫嘘寒问暖，难听点叫多管闲事，但是总归是出于礼貌。
虽然他也确实和苏幼鱼的父亲有过一段交际。
“叔叔他身体还好吗？”
“还好啦，就是总是念叨你如果能来帮他搭把手就好了。”
“哈哈，他真会开玩笑。”
千明回以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父亲是板着脸说的。”
听见苏幼鱼的用词，他也知道对方是认真的，只是摇了摇头。
“那还是免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可是啊……那时候不是做的挺好吗？”
千明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事情，但是还是摇了摇头。
“没必要把偶然当成必然，让我现在去，未必就能再次做好。”
“好吧……唔……小千阿姨那边怎么样了，哮喘好点了吗？”
“换了个地方上班以后就好很多了，我之前也买了不少治哮喘的药寄回去，听老妈说好了不少，咳得没那么厉害了，医生也说有所好转。”
“嗯……那就好，以前去你家的时候，阿姨总是热情款待我，把我当亲女儿一样，嘿嘿。”
“这不是肯定吗？毕竟当时你……”
你就是我的女友。
那样的话没有说出口。
是啊，那时候她还是自己的女友。
至于现在？
现在只不过是数年不见偶然再会的老友，仅此而已。
可是过往的思绪还是忍不住搅乱了那原本理性下来的神经，一根根愁丝牵着指尖，只是模模糊糊间，那个高马尾的少女，仿佛还背着手，露出了有些害羞的，但是明晃晃的微笑。
等回过神，看到的，却是倾着身子，好奇望向他的苏幼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