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弗莱尔国王如宫中仍通明的烛灯般,焚膏继晷,端坐于案桌前,批阅着公文,专心地看过每一个字,甚至没有注意到莉莉安娜正在门口注视着他。
看着如此认真的父王,莉莉安娜实在不忍心走过去打扰,但还是下定了决心。
“父王。”走到案桌前,弗莱尔国王仍未察觉,直至莉莉安娜一声严肃而无奈地呼喊。
“哎……你怎么……”弗莱尔国王这才从公文堆中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女儿,两手却端着餐盘,疑惑道。
“妾刚路过御厨间,听到了父王的晚膳都重新加热了三遍了还没吃,就端过来了。”而堆满公文的桌上实在无法再放下这一盘餐食,莉莉安娜只能将餐盘暂置在一旁大臣会见用的小桌上,再把弗莱尔桌上的文件一叠一叠地搬到地上,最后才又把餐盘摆到了国王的餐桌上。
弗莱尔国王对谁都板着脸,特别是在处理国事时,而只会对他的女儿和颜悦色。莉莉安娜当然也明白,要让埋身于公文堆中的父王好好吃晚饭,非亲自去劝不可。
“父王,不好好吃饭对身体可不好,御医也说了……”话被打断。
“少来这一套,朕身体好着呢,少吃一顿饭有什么大不了?”表面上这么说,实际上却已向莉莉安娜妥协了,口嫌体正直地拿起餐盘上刀叉,开始割那只烤乳鸽。
见父亲终于是肯放下手头的工作,莉莉安娜蹲下翻了翻地上的公文,抬头问道:“父王,这些不应该是让丞相处理的吗?”
“朕不放心,”说着咽下一只鸽腿,”所以都拿过来再复查一遍。”
“父王这样很辛苦的,而且效率又不高。”
“你要知道王者为国操劳是应该的,每日务农的人民比朕更累却不得休息,而且,这些各部的上书丞相下午批阅完毕送来,朕晚上批阅完后就发回各部。”
“嗯。”看着烛灯明亮着的父王,莉莉安娜小声地应了一声。
“接替朕后,你切记不得懒惰,要勤于国事,不让官员腐败之风滋生,对外还交近攻,知道了吗?”
“知道。”答毕,又转头翻起公文,细细看着父亲留在上面的批语。可似有一丝不安在心中徘徊不去,翻公文的手也慢了下来,内心纠结许久,才开口道:“父王……”
“怎么了?”正在喝汤的弗莱尔国王一瞥蹲在桌下的莉莉安娜,问道。
“妾母亲的祭日,是不是……今天?”
弗莱尔国王心下一沉,举着的瓷碗也缓缓放下,仿佛时间被冻住般,莉莉安娜凝望着沉默的父王,她想知道,因为每年今日的早晨父王都会去王都北山那——母亲长眠之地。
莉莉安娜几乎没听到过母亲生前的事,只知道母亲留下了一对蓝宝石耳环,似乎,母亲并非生于弗莱尔土地上的人,可无论如何问待在宫中多年的侍卫和仆从,又或是卡莱夫老师,他们都闭口不答。她知道,这是父王要求的。
良久,弗莱尔国王重重地叹了口气,端起碗来将汤一饮而尽,在瓷碗重重地砸在案上的一声闷响后,开口道:“你也十三岁了,不再用对你瞒着了,该告诉你了。”
于是,弗莱尔国王口中讲出了一段在内心封存了十三年的往事。
当时弗莱尔王国一统。国中已稳定了五余年,国家实力日益俱增,当正此时,西边的戈拉西斯成为了王国最大的威胁。原本弗莱尔王国成立而尚未扎稳脚跟时,王国与戈拉西斯对于西部一块富含铁矿的领土起了争执,双方就土领权的问题拥持不下。此时,眼看谈判桌上无法解决问题,在一天夜里戈拉西斯竞派兵偷袭,迅速将那片土地据为已有。当时迫于国内尚乱的无奈,弗莱尔国王只能作罢。
两国因此交恶,弗莱尔国王明白,若不解决这个肉中刺,王国在向别处用兵时势必遭其兵刃,于是,那块土地便成了出兵的理由。
战争持续了近一年,王军使用了反间计,出奇顺利地靠重金买通了戈拉西斯国王身旁最亲近的内侍和一些权臣,让先前那位足智多谋阻挡了王军半年的上将军被怀疑有投敌谋逆之嫌,王令召其回都并投入国狱。如此一番计谋,戈拉西斯的五十万军队气势大减,加之新任的上将军就是一个死读兵书不懂变通的书呆子。王军一路势如破竹,不久就在戈拉西斯国都燃起熊熊兵火,逼迫戈拉西斯王室向北逃窜,最终答应无条件投降。
在王宫正殿举行的受降式上,接下戈拉西斯献上的地图和国玺后,还有进献的二十名所谓倾国美女,原本弗莱尔国王只是让那些人走个过场,然后就遣返,那二十人走上殿来后,就在那不经意的一瞬间,弗莱尔国王的目光与排在队末的一人相撞,随即那人便极快地低下头去。
但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那楚楚动人的目光,又如风影飘过般的珊珊可爱,是藏身于一众妖艳中弱不禁风的纯洁,好像……心中一处从未触及的冰封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温暖。
那个排在队末的女子便是莉莉安娜的母亲,名为薇莉娅,当时二十三岁,是戈拉西斯西边海滨城中生于落末贵族家的次女。照例,另外的十九人被遣送回国,唯独薇莉娅被弗莱尔国王点名留了下来。
晚上,忙完受降事务的弗莱公国王回到寝室门前侍卫通报说薇莉娅已经在里面了,他好半天才回忆起来早上自己曾吩咐让那个留下的女子晚上到他卧室去的事情。
于是,推门而入。
可一间那么大的房间里,竟只有小小可怜的一处烛光,照着坐在房间一角那一身白衣素洁的女子,正望着关门的弗莱尔国王,瘦小的身形都坐不满一把椅子。
“怎么就点一台灯?”弗莱尔国王自然而然地问道。
“抱歉,妾比较喜欢暗一点,恕妾让陛下不悦了”刚说完,弗莱尔国王却叫了两个仆从进来把整个房间的灯点上了。
趁着仆从点灯的功夫。薇莉娅又问道:“望陛下恕妾不敬,能允妾斗胆一问,只把妾留下来是何故?”
可回答声直至两个仆从将整个房间明亮后,随着两人的关门声才响起:“朕觉得你值得,就留下了。”
“可这座宫中,就连是弗莱尔人的嫔妃都没有,如何又让妾存在于此?”从始至今,声音带着忧郁。
“朕认为你特别,没什么别的意思。”走到她对面的床上坐下,答道。
“既然这样,妾就属于国王陛下您了,”说着,站起,着手就解开白衣裙上的系带,“陛下要怎么样妾都行。”
“你要干什么?”弗莱尔国王丝毫没有接受的意思。
“陛下……难道不让妾……”薇莉娅迟疑着,解带的手停了下来。
“一般的女人哪会这样,”弗莱尔脑中又浮现出薇莉娅的眼神,透露着无助的目光,问道,“在戈拉西斯那遭人欺凌了吧,要不你也不会被送到这来,朕清楚彼等官员贵族的黑暗。且安心罢,朕这里没人会欺负你……喂……”
说着话间,薇莉娅突然就扑进了弗莱尔国王的怀里。控制不住地大声哭泣,仿佛积压许久的所经历的过去在一瞬间分崩离析,即使已经难以呼吸,可还是止不住的哭泣。
是的,她出生于一个落没贵族家庭,身为一家之主的父亲却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为了巴结上层官僚以谋权获利,他那长相可人身材娇小的次女薇莉娅便成了他打通关系的重要工具,于是乎,方才十三岁的她就被父亲带着四处奔走,去到各个贵族家里供人“赏玩”,在阴冷房间的床上,被人折磨一整个晚上,最开始,薇莉妞看尝试过逃跑,可身无分文又瘦小的她连一个夜晚都撑不过去,后来在走回家的路上被出门寻人的父亲抓到,被吊着绑了一整夜,直至双手都发麻得失去了知觉才被放下。从那以后,薇莉娅学会了逆来顺受,唯命是从,在一次次的经历下,她知道了该怎么讨好各个嗜好不同的贵族。最初那些人还有点碍于父亲的面子,并不会做些什么过分的事,可随着父亲逾加奉承,那些人发现薇莉娅竟是如此好欺负,于是甚至只将她当作一个用来发泄欲望的玩物。
十年来,薇莉娅就是在被反复地**中度过的,如一个已经丧失意识的人偶般,过着没有一丝希望的日子。父亲踩着女儿的肉体得到了一城中财物总管的肥差,却不思改变进取,反而靠着操纵账目从而贪污国库钱财,还沾染上了酗酒的恶习,最终因玩忽职守而被罢官,为了免去牢狱之灭,就将薇莉娅交与官府以求宽释,之后不久,弗莱尔王国的王军就踏上了那片充满邪曲的土地……
————下篇6.24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