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的人潮从商业街附近就开始减少，到了民宿区更是见不到几个人影，而位于边缘的台球馆，对于初来乍到的红来说简直像个鬼屋。但这里恰恰是马岚的舒适圈，因为他本人很讨厌噪音，所以总是寻觅些人迹罕至的地带。相比在中央地带活动的年轻人，马岚把地下城的边缘绕了个遍，发现这隐藏着义体黑市，还有类似赛马场，老式电玩厅这类复古的有趣场所。
由于红是如假包换的宅女，马岚花了半个小时教她如何握杆，怎么开球，以及为什么不能直接用手把台球扫进袋里。不管马岚如何教学，红就是学得很慢，她没什么耐心，反而对馆内的自助冰淇淋机有浓厚的兴趣。
“老师，我去打点冰淇淋回来。” 红爽快地丢下球杆走了。
“别买太多，未必新鲜。”
马岚半个屁股坐在球台上，就着一瓶威士忌，拿着球杆加塞。
晚上的球馆格外冷清，自助自费，馆里没有服务员，除了他跟红之外，隔壁桌还有个显得有些寂寞的16岁左右的男孩。他穿着条纹西裤和整洁的毛衣，头发也向后梳成规整的油头，不像是游手好闲的逃学青年。
“我能陪您打一场吗？”男孩很有礼貌地询问马岚。
“为什么不，来吧。”
马岚愉快地接受了男孩的邀请，没多想就朝聚在一块的台球打上一闷杆，于是各种花色的台球被打散到球台各处。男孩观察了一眼，揣起球杆俯下身，他俯身的动作十分标准，虽然手臂很纤细，但每次击球都十分稳定，总是先思考后再动手，一旦下杆就没有犹豫。没过一会，球台上的球就被清得一个不剩。
“高手啊。”马岚惊讶地鼓起掌来，“你可比我的笨蛋学生强上几倍。”
“您的学生？我还以为你们是情侣之类的。”
“不是的。”
“是哦，只是还没被老师承认。”
不知何时已站到男孩身后的红，舔着冰淇淋不悦地说道。
“你就是红吗？跟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男孩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想象中？”
“我看了今天的简报，你一个人击退了三架先锋。”
“哦，那都是老师和爱丽丝的功劳。”
红吃着冰淇淋，并没有因为男孩的夸奖而感到开心。
“可我觉得红小姐还是强得离谱。”羞涩的男孩微笑着说道，“神经链接虽然能增强驾驶员的战斗效能，但个体的差异会导致上下限浮动很大，红小姐能够最大程度利用爱丽丝现象时的势态感知能力，说明你拥有超越常人的优异同步率，至少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马岚点了点头，对男孩投去了认同的眼光。
“分析得好，你父母是战斗机相关的研究人员吗？”
“父母是大学教授，我是武器工艺专家。”
红差点把嘴里的冰淇淋吐出来，至少是被呛到咳嗽。
“你看上去比我还小，怎么变成科学家的？”
“是爱丽丝帮了我的大忙吧……”男孩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从小就喜欢火炮啊，战机之类的东西，所以天天对着AI聊天机器人问许多关于武器的问题，一开始只是给我介绍些武器种类或者射程之类的，后来随着我越问越多，聊天机器人开始给我推荐理工类的书籍，大概每周都给我小的测验，从电路设计到武器蓝图的理解，考试越来越难，直到我开始接触前沿技术，大量阅读相关的期刊和论文，爱丽丝给我开通了量子实验室的权限，没过多久就发来了聘书。”
“虚拟时代的孩子真了不起。”马岚忍不住感叹道。
“你叫什么名字？”红皱着眉头问道。
“唐亚瑟。”
“你打台球也很厉害啊，亚瑟。”
“台球，感觉只是加入几何学的国际象棋。”亚瑟耸着肩说道，“剩下的就只是熟练度问题喽。”
“你果然很怪，亚瑟。”红模仿着马岚的语气说道。
“话说，我想问两位一件事。”唐亚瑟掏出腕部的移动终端，“不清楚是我的问题还是怎么回事，大概半个小时前，终端就无法联上网，很奇怪吧。”
马岚和红也抬起手臂，两人的移动终端的投影也显示着OFFLINE。
“爱丽丝！网络断了哦，爱丽丝！”
红朝台球馆上方那台老旧的显示屏大喊，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连不上网呼叫爱丽丝也没用吧。”唐亚瑟补充道。
“或许是信号不好，台球馆正好在信号区边缘，设施很老旧了。”马岚左右观察了一下，“不过今天的客人也太少了点，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数据信号。”
只是，没等马岚移动，场馆外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伴随着轻微的震动，四周的墙壁降下了铁丝网，很快封死了大门和几个窗户，随后走廊的灯光突然熄灭，两秒钟之后，红色的备用电源亮起。
【防空警告！检测到敌袭！场馆进入封闭状态】
急促的女性人工语言传来。
“防空警告？”唐亚瑟皱起了眉头，“冥在这个时候夜袭人工岛？”
红紧张兮兮地望着马岚，此刻的马岚站在原地，他眯起眼睛注视着这些轮番闪烁的应急灯光，陷入了奇怪的遐想，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老师，你没事吧？”
“不太对劲，你们跟在我后面。”
马岚突然回过神，将红和唐亚瑟拦在自己身后，然后从腰间取出佩戴的手枪，瞄准器的浅绿色辉光在黑暗中亮起，他目光坚定地看向屋子各个角落。
嘭！
有什么东西落在屋顶。
马岚将手枪朝向上方，另一只手打开了移动终端的录音功能。
嘭！嘭！
又是相同的声音，笨重的两个声响。
“激活离线版本爱丽丝。”马岚小声地对着移动终端说道。
“准尉，您好。”
“怎么还没更新版本，我现在是中尉。”马岚摇了摇脑袋，“帮我分析一下刚才的录音，我要你大致估算出掉落物体与我们的距离，还有物体的质量。”
“以地球的常规重力为前提计算，掉落物体距离您50米以内，物体的重量在半吨左右，通过比对碰撞时的回音纹路，该物体的外部结构可能为合金。”
“跟联合军的军武库做下匹配。”马岚对着手腕说道。
“该物体质量接近于雷霆公司研发的近野战骨骼战甲。”
“还有呢？加入研发序列重新检索。”
“补充检索结果，处在实验阶段的PCT3型无人哨兵。”
“哨兵啊……”
马岚倒吸了一口冷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