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再次重生之前,秦捷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处境会如此的糟糕。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愿意回到从前的世界去生活。
……
星海历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日,这一天对于星海的绝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特殊的节日。
卡拉的纪念日。
这一天源自星海的土著卡拉一族。
他们无私地将星海的部分空岛让给现在的星海人。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踪迹,但出于纪念,星海人还是将这一天设定为纪念日。
这一天,也是星海一年之中最冷的一天。
在这一天,星海人大多都会用树枝架起一个祭坛,以此来祭祀卡拉。不仅如此,他们还会一家人团聚一堂,围绕在火炉前享用火鸟和各种面食。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一天是缓解一年疲劳,准备迎接新年的一天。
但也有例外。
比如秦捷。
或者说,现在应该是叫维拉。
布鲁斯·维拉。
那是这位十五岁女孩,在二十年前的名字。
二十年前他刚穿越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拖油瓶的妹妹。
为了让别人更好的称呼他,便自称布鲁斯。
至于为什么叫维拉…
只是因为他为了养活尚在幼年的妹妹,在星海中开创了一家烧烤店。
烧烤嘛,讲究一个吃香喝辣。
可这也是蓝星人的口味。
星海人,更多是习惯简单料理和清淡饮食,他们并不能很好地适应布鲁斯带来的辣味盛宴。
因此,布鲁斯也只能做出最大的退让。
“微辣还是中辣?”
“微辣。”
久而久之,布鲁斯也被众多食客们称呼为维拉。
不过——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那个一天烧烤几百串烤串来养活妹妹的摊主,她只是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儿童。
厚重的积雪和模糊的血污之下,是一头暗灰色长发以及秀气的面孔。
如果抛开一切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她真实的相貌,那应该是月光和雪色之间,她是第三种绝色。
只不过再好看的容貌,在这冰天雪地之下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现在的身上只有一层薄薄的单衣。
从雪地中拔起的小脚,裹着的一双草鞋。
用更准确的话来说,其实是破布和树叶。
如果这副身体不是和恶魔缔结契约之后的产物,她应该马上就要被冻死。
虽然现在也和死亡没什么区别。
她可以明显感受得到,已经死亡的肉体正在不断的自我再生。
在星岛中以毁灭著称的恶魔,竟然会有着和教会相同的能力,这未免也是一个笑话。
维拉自嘲的笑了笑,看着不远处的小村落,对着自己的双手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又接着向前走去。
最开始,维拉在这个世界转生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成了什么天命之子,比如说…会拥有系统之流的特殊天赋。
可惜并没有。
他所拥有的一切,只有一位六岁的妹妹。
等他辛辛苦苦地将妹妹拉扯去学院上学时,自己又在阴差阳错之下被奴隶商人抓去当了奴隶。
所幸,买下她的是一个表面凶狠,内心却颇为善良的女精灵。被买回去之后,日子比起从前倒是好了不少。
虽然时不时会有返回人族领地寻找妹妹的想法,但精灵族和人族之间的距离终究是太远,她也只能暂且作罢。
就这样持续了几年。
不知道是因为哪位女精灵得罪的人太多,在某天女精灵不在的下午,府邸遭到无差别的屠戮。
死亡名单,自然也有维拉的一份。
只是…虽然死了,但她并没有死透。
“和我签订契约,就让你活下去。”
不知道从何响起,也看不到任何声音的来源,但维拉就是非常清晰地感知到有人在和自己的说话。
是恶魔。
在星海,每个人都知道恶魔蛊惑的流程,接受恶魔的施舍,就会舍弃作为‘人’的身份。
在死亡面前,维拉也没考虑太多。
“好。”
再次睁开双眼,她就来到雪地之中,成为了未知恶魔的使徒。
维拉这样想着,低头看了眼自己冻得已经发紫,但是又能感受到体温的双脚。
不。
或许自己已经是新生的恶魔了。
即使恶魔使徒的长相千奇百怪,能力也异于常人…但归根到底,它们也不过是能调动恶魔权限的亚人,也无法免疫致命伤。
可自己现在却能拖着这副躯体在极寒中前行…这副身躯,已经不可能是人类的范畴了。
“传说中被恶魔蛊惑的人就会遭到天谴…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维拉自嘲的笑着。
作为恶魔,前往人类世界的结果只有一个。
那就是面对教会的无尽追杀。
只要被教会抓住,那就是折磨致死
但现在的她,并没有别的选择。
恶魔虽然可以免疫致命伤,但也不代表着它们是不死之身。只要伤势够重,恶魔也会死去。
就维拉现在的状态。如果不去村庄碰碰运气,再过半天就要冻死在山里。
“最起码…不要成为孤魂野鬼吧。”
人总是折中的。
如果是平常的时候,维拉必不可能去自投罗网。
可要是能在死之前能吃上一口热乎的断头饭,她也愿意去试试运气。
忍耐着寒冬的侵袭,维拉终于是走到没有积雪的路面上。
路面的泥土很新,仅仅只有薄薄的一层新雪。
看来是刚清理过。
维拉舒了一口气。
终究是天无绝人之路。
在卡拉的忌日这天,大部分地方都会有教会的牧师用圣言去协助居民们清理积雪,并且会在路面上增加消除积雪的祝福,让居民们在庆祝日的这一天内不至于为了厚重的积雪而烦恼。
如此明显的人工痕迹,想必这里没有牧师来过。
维拉将身上的积雪抖落,加快脚步往村庄方向走去。
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加以适合的谎言…一定可以在这村落中找到一条生路。
毕竟上一世的自己,也是这样带着妹妹活下来的。
非常幸运,村口的拐角就有两位穿着类似于蓑衣服饰的‘村民’拿着铲子在铲雪。
维拉咽了口唾沫,走了上前。
“请问…你们这里有多余的剩饭么?我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颤抖的声音,让维拉更添几分可怜。
“剩饭?好像有呢。”
一位村民疑惑的转过身来。
这是一位金色短发的少女,脸若银盘,眼似水杏。
“呀,你怎么才穿这么少…瑞贝莎,快去房间里把中午的剩饭拿过来!”
说完,少女脱下自己身上的蓑衣和外套,套在维拉的身上。
哪位瑞贝莎的黑色短发女子,对维拉看了几眼,切了一声,转身往附近的房子里走去。
“再稍微坚持一下,马上就有东西吃了。”
维拉呆呆地“嗯”了一声,然后便将头死死地低下。
这番动作并不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她的目的,只是希望眼前的少女不能很好的看清自己。
因为现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正正是教会中圣职者所穿的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