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甜品店大厅，一个黑影从门上跳到我肩膀。原来是啸铁，她已经完全恢复了。体型上比奥古斯塔小了两圈，一身乌云般的黑毛，宛如古代的铁质器具。
“你是什么品种的猫？”
“中华田园猫。”啸铁在我脖子上嗅来嗅去，虽然体格不大，但重量摆在那里。没多久我就感到肩膀发酸了。
“你下来吧！我想睡会。”
“等下，我在检查你外面有没有猫。”
啸铁在我身上踩了几下后跳到地上，又在腿上蹭了蹭。
“你担心这个？”我突然想起来啸铁的真实性别，不禁哑然失笑。
“奥古斯塔说你单挑敌人去了，怎么用了这么久？”
“奇美拉不好对付，而且我是第一次遇到。”我随便扯了个谎。
“真的吗？对你来说不是手腕一抖的事吗？”啸铁一边走一边盯着我看。
“我哪有这么神通广大？”
“难道没有？你是不是把它撕成碎片后吃掉了？”
“怎么可能？”
我们走到二楼，奥古斯塔已经趴在店长办公室门口了。她看到我来，就挪了下身体，露出压在肚子下方的便签。
“你让我保管的东西在这里。”
“谢谢！”我把便签捏在手里。
“你不觉得应该给我点奖励吗？”奥古斯塔整个趴在我脚上，完全没法移动了。
“你想要啥？”
“摸头。”奥古斯塔的要求顿时让我哭笑不得，眼前出现了一个肌肉女子蹲下身让我抚摸的场面。
“好好好。”我刚伸出手，啸铁就蹭了过来，后脑勺在指尖摩擦了好几下。
“啊！真应该让那条龙把你叼走！”奥古斯塔抱怨道，狠狠用尾巴打在啸铁身上。
我又伸手摸了几下奥古斯塔的大脑袋，她才起身离开。
“差点忘了，还有一句欢迎词没有说。”
“欢迎词？”我看着脚下两只猫。
“就是……”她们清了清嗓子，同时说道：“go syu jinn sa ma，欢迎回来。”
我整个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眼前出现她们两个穿上了女仆装，肌肉都快把外衣撑破了，还假装淑女说“主人欢迎回来”。我只好摆摆手：“别别别，免了。”
推开店长办公室的门，两条猫咪目送着我走进房间。
“店长，我们两个陪你睡怎么样？一个也行。”奥古斯塔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不行，你们自己玩去！”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把门狠狠关上。
外面没有再传来任何声音，这扇门像是一道屏障，把店长室和外面的世界彻底分开。
坐在桌子前，我检查着便签上的内容。
“小学，南庄小学。初中，星阳四中。高中，还是星阳四中。”我居然把同一个学校写了两次。
老于几乎不怎么谈他学校的事情，我先前只知道他初中和高中在同一个地方。取出搜索文件夹，输入两个学校的名字，什么都没有显示。
“为什么没有大学呢？”老于的大学不在星阳市，而是上千公里外的兰州。
我再在搜索页上写下“奇美拉”三个字，放大镜闪着红光，看来老于也没有见过那东西。
当时走得匆忙，遇难乘客名单没有记录，我记得有个叫做“楚玉如”的女子，是老于初中学校的。
搜索“楚玉如”，什么结果都没有。再写下“中学同学”“小学同学”，以及“大学同学”，同样一无所获。
“老于应该和同学关系不好。或者在梦里他不想见到……”我收好文件夹躺在床上。
望向门那边，不知道她们两个又会不会发生点什么。
是啊，我都忘记了她们原本的性别，为什么老于要把店员设计成这样呢？
不管了，先睡一觉吧……
我把被子一拉，奇迹般地陷入昏睡中。
明媚的阳光射入窗户，于靖节正坐在桌子对面微笑地看着我。我以前只和他视频过，没想到真人显得胖一些。他穿着那身定制的灰褐色冲锋衣，和离世那天是同样的打扮。店里面没有其他客人。
“老于？这是梦吧。”我居然能在梦境中再做一个梦。
“你还是来了。”老于把一杯咖啡推到我面前：“谢谢你还记得我。”
咖啡没有温度，喝起来就和水一样，我想努力看清窗外的景象，但玻璃上像是起了雾，完全无法看到外面。
“你的很多同学都死了。老于，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闻君当先迈，负疴不获俱。路若经商山，为我少踌躇。”老于念出《赠羊长史》的两句诗：“没错，我在星阳四中读了六年。你应该回去了。梦境深处的秘密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我已经回不了头，你还可以。”
“我不会放弃的。以前有过很多承诺，最后无法实现，我不想这次也留下遗憾。谁是奇美拉？”
“很久以前我就察觉到了，有人试图利用梦境缺陷来制造事端。无论是谁，他肯定是一个善于创作的人。”
“我会查出来的。”
“我知道。但你面对的可是超乎认知的存在。”老于长长叹了口气：“我的造物们起到作用了吗？”
“你是说奥古斯塔和啸铁吗？她们很厉害。”
“梦境已经被渗透了，请你保护好她们。”老于的声音突然变得断断续续：“桃源……深处……回音……提防……奈”
“老于？你到底在说什么？老于！”
周围刮起一阵阵狂风，老于微笑的脸很快和桌椅一起被送到了远处。我感到自己被某种力量往下拽……
失重感传遍全身，大腿在床上撞了一下。
我睁开眼睛，疲惫感一扫而光，就是心脏还跳个不停。
“老于是让我提防入侵梦境的人吗？”我脑海里回荡着“奈”这个字，可是搜索薄上根本没有它的任何资料。
看了看时钟，时间是7点40分，不知道是哪个时区的时间。
“接下来得准备去加州了。这次必须做好准备，不能再被当成嫌疑人。”
我想起那三个不知所踪的异界少女，她们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喵。”
透明小猫从桌子上跳下，走向书架旁边的衣柜。我记得来的时候衣柜门都上锁了，所以就没有管。
“喵。”小猫冲着柜子门伸出爪子，看了看我，又一次消失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的锁全都没了，拉开中间的门，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许多衣物，按照衬衫，睡衣分门别类放好。
中间的衣物上有一张便签，字体和先前的提示都一致。
“这是你的专属衣柜，请在每次穿越梦境后进行更换。最下方的抽屉用于存放换下来的衣服。”
“还真贴心啊。”
我找了几件看上去顺眼的衣服换上，在对着镜子照了下，意外的合身。再看看裤子和外套的款式，真的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拉开最下方的长抽屉，把换下来的衣服全塞进去，关好。
转身离开时，抽屉里居然发出了洗衣机似的搅拌声。
“这……”没想到专属房间还有这种功能。
回到甜品店大厅，芍药正坐在吧台旁边，一勺一勺把面前的冰沙送进嘴里。他身后的圆桌旁，啸铁和奥古斯塔摆弄着一个圆柱形器件。那东西共分为三段，每一段上镶嵌着圆环，环上又画着图案，中间的圆环已经没了，第三节缺失了好几个图案，就剩下第一节还能看清。段和段之间用一条蓝色金属杆连接，可以随时张开闭合。
“店长，你的沙冰实在太好吃了。”芍药称赞道，忍不住打了个嗝。
“那是什么东西？”
“我们从靠近梦境缺口的一个旅店找到的。很可惜被烧毁了。”芍药走到圆桌旁，从奥古斯塔手里面拿过圆柱体：“这看上去像个玩具，其实是用来和你们梦境连通的装置。一共三个词缀，总共组合有几百种。第一个环表示风格，第二个表示颜色，第三个是场景。其中只有一个组合是正确的。安全起见，暂时还别强行破译。”
我凑近观察，图案下面居然有中文。
“隐匿，高昂，残暴，嫉妒……”第一个环的图案配了很多人物简笔图，都是刻上去的，一共有八个。
“为什么是中文？”
“因为中文在那个世界是一种密文，只有资深人士才能读懂。”
“啊？”
第三个环上则有一些场景，山谷，教堂，街道，剩下的看不清了。
“那三个人用这玩意打开了一个通往梦境碎片的门，但因为某种原因导致钥匙烧了。”芍药喝下杯子里剩余的冰渣：“也就是说他们困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我觉得没必要继续找下去。”
“那怎么行？奥古斯塔，梦境碎片是什么？”
“是一种亚空间，就像炼钢时浮出钢水的残渣。多半是因为一些企图窥视禁忌真理的人实验结果，还有一些是来自于多个世界的执念集合。”奥古斯塔手指蘸了点水，在桌子上画了几个圈，然后用力抹掉：“但随着相关的执念消失，这些亚空间也会消失。”
“那里面的人呢？”
“肉体会存活，但几乎都成了植物人。”
“不过店长你不用担心，你拥有随时能关闭这些碎片的能力。”啸铁在一边提醒道。
“我明白了。现在必须去加州一趟，这个钥匙怎么破解？”
我想起以往的经历，还是决定把钥匙放在甜品店。
“也许有人用过类似的法术，我去问问老板。”芍药戴上墨镜走向门口：“店长，等这问题解决了，你一定要请我吃大餐。”
“那当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