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体迅速溶解，一个身穿运动服的男孩身影慢慢浮现。他面部缠绕着数不清的花纹，露出来的两条胳膊也是。
男孩缓缓睁开眼，蓝色的能量逐渐从瞳孔中消失。
“你是谁？”
“我……”我干脆报上真名：“邓元亮，Outer Haven甜品店店长。”
“我知道，你是于靖节朋友。你们的名字都是来自陶渊明。”祖榕熙猛地咳嗽，天花板又有几块砖掉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
“他和我一样，都是被稻草压死的骆驼。我们的愤怒都是来自于长期被人无视和抛弃。”
“所以连带甜品店和你们组织都发生了异常。肯定是我们的领域发生了交叉，所以我们都有了彼此的一部分力量。”
和之前推演的一样，我双手把笔记本递给祖榕熙：“这是你的心血，我觉得应该物归原主。”
“你说对了。我做了那么多和你敌对的事情，为什么你还要帮我？”
“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一个创作者蒙受委屈。打开看看是不是你写的？”
祖榕熙并没有打开笔记本，而是双手用力挤压，本子很快浓缩成一个光球。
“这是给你的。”光球在他手中化形成一个扇形匣子，内嵌花纹和我的店长徽记完全符合。
“这是？”我把胸口的徽记取下，刚好能完整放入匣子里。
“通往最终堡垒的钥匙。”
“能告诉我你和老于的事吗？”
“我只记得梦境深处传来一股强大的执念，有些东西涌入了我的脑海中。我听到了一个名字，也感受到无尽的仇恨。”
“对谁？”
“家庭，工作，和我太像了。”
“那这个匣子？”
“我一直都以为是奈亚拉托提普的恩赐，但现在看来应该是你的东西。太讽刺了，我自信是巴斯特的信徒，到头来居然都是假的。”祖榕熙露出和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苦笑。
“应该是奈亚拉托提普利用了我们。这么说的话，老于也有一部分被它污染了。”
“你来到这里，说明那个炸弹爆炸了。”祖榕熙解释道：“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你发现。”
“还好，炸弹被扔异界去了。但是电磁干扰太强。”
“不可能，我的炸弹是用梦境加密过的，不会对现实位面造成任何伤害。而且为了防止拆除，专门加了针对你的引信。”
“没错。”我简单把拆弹流程叙述了一遍：“幸好行动及时，不然大场市就惨了。”
“你也是大场市人？”
“你不知道？”祖榕熙这一问反而把我问住了。
“不，我只知道有个人迟早回来找我，连性别都无法确定。”
“那你说的另一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那个人很狡猾，从来不主动出面。他用某种方式和宇宙恶魔们定下契约，准备将它们集体召唤到我们的世界。一旦成功，无数城市就会被战火摧毁。”祖榕熙又一次发出猛咳：“我没有办法，只有用强硬手段解决。”
“那可是核弹，能随便改吗？”
“虽然的确是按照核弹方案设置的，可我们根本搞不到真正的铀235。”
“搞不到？但我拦截的一枚伪造品就有贫铀外壳。”祖榕熙的话不会有假，我又一次陷入云里雾里。
“怎么会这样？”祖榕熙扶住栏杆，大口大口喘着气：“咳咳……原来……我知道了，一定是它干涉了多个空间，强行把我们的心愿实现。太可怕了，幸好我察觉到了异常，切断了和梦境的联系。”
“奈亚拉托提普？”
“对。就是它假装给我知识。我只是想报复李泽博，并不是让他死……”祖榕熙摇摇头：“我是咎由自取。”
“别这样。我带你回去现实位面！”
“一切都回不去了……”祖榕熙脸上的条纹逐渐变暗：“我以为未来武装真的可以做到理想中的那样。但没想到他们三个都走向了极端。”
“你指什么？”
“你拿到的那个不完全体应该就是工匠造的，他不止一次说过想动用真正的放射元素。”
“那龚琪的特别炸弹呢？是你更改了配方吗？”
“是。”祖榕熙眼神中突然划过一丝恨意：“他这个人做事情太优柔寡断了。”
“不是优柔寡断。他后来还帮我了。”
“我知道。每一次奇美拉被击败，信息都会传到我这里。是我太低估人性。”
“这么说你也知道画家背叛的事情？”
“是。他被骗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我建议只报复骗子一个人，他不同意，一定要灭门。唉，我故意撤销了他们的权限，没想到他还是勾结我们的敌人。”
“他成功了。”
眼前这个男孩经历得比我复杂多了，辛辛苦苦打造出了理想的组织，却被人出卖和背叛，自己也无法回到家人身边。我内心涌起一股股悲哀。
“他应该也帮你了。画家后悔吗？”
“很后悔。哦对了，你设计的奇美拉居然能被火腿吸引。这是个很大的缺陷。”
“是我当时考虑不周。”
房间再次颤抖起来，一块半米长的石块掉在地上。
“我们得走了！”
“那个世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为什么？”
“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祖榕熙的四肢不断开裂。
“别闹了！”我刚要伸手拉住祖榕熙，却被他身边的立场推开。
“阻拦计划还是失败了。希望以后他们能找到更合适的组织头目。”祖榕熙全身的花纹发出淡蓝色闪光。
“你在干什么？”
“如果换作你的城市即将被恶魔吞噬，唯一的机会就是用一次大爆炸摧毁异界之门，你会做吗？结果就是绝大部分城市电路瘫痪。”
“我不知道！可能会。你到底要干什么？”
“士为知己者死，你帮我找回了笔记本，我也得帮你。”
“喂！”
“谢谢你，店长！帮我照顾好它。”
小奇美拉仿佛知道了主人要离开，发出呜呜的哀鸣声。
祖榕熙的身体化作一个光点，猛地砸向我胸口。视野像是炸开了彩带，脑海中只有刺耳的电流声划过。我当场没有了方向感，像团棉絮飘着。
“喵！”
熟悉的猫叫声把我拽回现实中。
“我在哪里？”
脚尖碰到一个拖把桶，我刚伸手就碰倒了墙边的扫把。好不容易找到个门把手，我急忙往外推。
眼前正是刚才的医院走廊，不同的是这里充斥着很多正常人。脑袋的嗡鸣逐渐消退，我揉了下鼻子，总算不出血了。
“喵。”小猫从我脚下穿过。
前方一座病房门口突然围上来很多人，不少人举起手机对准里面。
“44号病房？”病房号码让我立刻明白了一切。
人流把我拦在了外面，只听到里面家属的哭喊声。
“你好，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我急忙问一个面善的阿姨。
“这里原本住着一个跳楼自杀的孩子，昏迷了两个月了，状况一直很稳定。不知怎么的，刚才突然就不行了。”阿姨也是一脸愁容。
“什么混账父母！”“你少说两句吧。”“哼，少来！”
围观的人中传来刺耳争吵声。
“原来他早就不打算回归现实……”我瘫坐在旁边椅子上，不由得想起老于：“老于会不会也是这样？”
“喵。”
小猫在我怀里蹭了蹭，跳到地上，扭头看着我。
“你要带路吗？”
“喵。”
它迈着猫步走向旁边的安全通道。
推开防火门，小猫往楼下快速奔去。
15,14,13……层数在一层层地往下降。
“你到底要去哪里啊？”
12,11,10,10,10，层数冷不丁就卡在了10楼。
“鬼打墙？”
当“10”第四次出现时，小猫停在了另一扇防火门门口。下方楼道充斥着雾气，头顶上也有雾气渗透下来。
“喵！”小猫看了我一眼，就直接穿门而过了。
推开防火门，我再次看到了甜品店熟悉的招牌。但房顶部分做了大量修改，原本是扁平的，现在变成一对尖尖的猫耳朵。
“嗯？谁设计的？”
推开玻璃门，奥古斯塔和啸铁正在整理枪械，托马斯怡然自得趴在沙发上。
“店长？你到底去哪了？”奥古斯塔走过来，围着我饶了一圈。
“有点复杂。”
托马斯从沙发上一下蹦到总台上，揣着小手看向我：“解决奇美拉了吗？”
“他，走了……”
我把进入奇美拉梦境，穿越到过去，以及面对奇美拉本体的经历都复述了一遍。
三只猫听完后都陷入沉默中了。
“大boss比手下还要夸张。”托马斯扶了下墨镜：“我去告知其他成员。另外高阳已经出院了。”
“这么快？”
“来接他的是个普通网约车。一个住VIP病房的人怎么会做普通车？”
“不管了。我有理由相信高阳才是间谍。托马斯，你转告他们三个别太难过。啸铁，奥古斯塔，我们得去最后一个地方了。”
“收到。不过你应该洗个澡。”奥古斯塔从我肩膀上拿起一根絮状垃圾。
“我一会就来！”我把匣子和徽记放在台上，转身上到二楼。
